大雨整整下了一天，晚上還在下。

屈龍到縣二中上初中去了。屈女為了供哥哥上學，輟學在家幫媽媽幹活掙工分。夜裡鄭鳳和女兒已把屋漏接的水潑了幾次。小姑出嫁了，婆婆一個人住在隔壁。鄭鳳起來潑水的聲音驚醒了婆婆:“屋裡又漏雨了?”婆婆隔着牆問。鄭鳳說:“媽，沒事，你睡你的。”

突然，各生產隊的鐘聲急遽地響起來。這突然響起的鐘聲和着嘩嘩的雨聲驚醒了睡夢中的銀河灣人。接着傳來了屈活、魏壯、魏力和老民兵魏光的喊聲:“社員同志們，快起來吧!銀溪、銀河都漲水了，快起來到銀溪河堤堵水啊!”隨着喊聲，村裡響起了雜亂的腳步聲。銀溪上洪水的怒吼聲清晰地傳到村裡。人們拿着鐵杴、麻袋，背着門板、木樁向銀溪河堤奔去。沒有人命令，青壯年男子都拿出了自己家裡最能抵擋洪水的東西奔向河堤。

銀溪的洪水已漫過河堤，堤內的莊稼地里一片水光。決口處的水有半人深。玉谷已被衝倒，紅薯、棉花全淹在水裡。屈活、魏壯、魏力、屈禮、魏光、魏新等領着人們，哪兒危險就沖向哪裡。人喊聲，雨聲，轟轟隆隆的雷聲和洪水的怒吼聲交織在一起，好象千軍萬馬在廝殺，在進行着殊死的搏鬥。閃電一次次劃破漆黑的夜空，和地上的燈光相呼應。這是一個人類和自然相拼搏的戰場。

鄭鳳和小女把婆婆連背帶拉地淌着泥水送到村中央的戲台上。那裡已有很多老人和孩子。這時於蘭、古蘭、辣妹、李能都背着摻着老人來了。

辣妹說:“姐妹們，男人們都上河堤了。弄不好洪水會進村。咱村都是土坯牆房子，水一悶就塌了。......。”

於蘭接著說:“咱們趕緊分頭找一下，把村裡的老人孩子都接到檯子上來，這兒是全村唯一用磚壘牆的房子，不怕悶。”

古蘭說:“咱們一個人包一隊!”

鄭鳳說:“趕快行動，晚了就來不及了。”

大家分了工，很快消失在黑洞洞的雨夜中。

天漸漸亮了，雨停了，東方露出了魚肚白。銀溪由於流程短，洪水來得猛，但也落得快。天亮時，洪水已落下去了。

人們緊張了一夜，很多人都回村休息去了。

屈活、魏壯和連夜趕來的公社社長老馬在田裡查看着災情。紅薯、棉花、豆類都被淹了。玉米棵高，除了水口處被衝倒外，很多還立在水中。

屈活說:“水一下去，紅薯、棉花和豆只要不被淤泥淤住還能長起來。”

魏壯說:“損失是一定的了，災情得上報。”

老馬說:“實事求是，如實上報，你們的損失和困難上級一定會解決。目前主要工作是要領導社員做好災後自救工作。”

屈活嘆了口氣說:“如果當年把龍脖水庫建成就好了。”

魏壯說:“當時命還保不住，哪有勁去完成那麼巨大的工程啊!”

老馬說:“我們的性子太急了，鋪的面太大了，再加上三年大旱，蘇修搗亂，很多想乾的事都沒幹成。這幾年經濟好轉了，我想我們又應該邁開大步前進了。”

銀河那邊隱隱傳來了洪水怒吼聲。

魏壯說:“銀河的洪峰也下來了。”

屈活說:“銀河水源遠，流程長，河床寬，洪水下來晚。若和銀溪的洪水同時下來，南北夾擊，我們銀河灣可就頂不住了。”

老馬說:“對銀河更不能輕視，銀河汛期長，它沖田毀地可比銀溪厲害。”

魏壯嘆了口氣:“啥時能把這兩條河治住，我們才能安生。”

老馬說:“世上無難事，只要肯登攀，治服它們的時間我看不遠了。”

他們三個說著向銀河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