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楚熙嶸

方輕塵輕輕放下卷宗,對趙忘塵道:“忘塵,你給我仔細注意凌雲他們的動態。很多事,他們會瞞着我,卻必然不會瞞你,只怕還要爭取你的協作。如果他們真想暗中搞什麼小動作,你一定要提前給我通消息。”

趙忘塵低聲應道:“是。”

過了一會,他略有忐忑地問:“師父,您已經表明心意,他們難道還會違逆您的意思嗎?畢竟他們都是你的下屬......”

方輕塵冷笑一聲,懶得回答。下屬又如何?他們明知道他這個上司怎麼也不忍心把大家都宰了,那他這個上司就是不肯動,他們有恃無恐,難道不會想着硬推嗎。

而能不被那幫傢伙懷疑,參予到他們決策中,且又能全力給自己通消息的人,還真是只有趙忘塵一個。

因為只有方輕塵才明白,在所謂的方系人馬中,趙忘塵怕是唯一一個,絕對不會想讓他當皇帝的人。

趙忘塵猶豫了一會,還是忍不住,又問道:“師父覺得他們近期就會發動?”

方輕塵終於忍不住長嘆一聲,伸手揉了揉額頭:“他們應該知道這事情急不得,好歹也該等上那麼一年兩年,慢慢來的。怕就怕有人一時糊塗,迫不及待,胡亂行事,那我有什麼謀略安排,也都拿他們沒辦法了。”

他揮了揮手,要趙忘塵離開。自去又垂首看那案上記載着皇帝言行的卷宗,目光漸漸幽深起來。

——————————

第二天,太陽再次從西邊升起,方輕塵非常勤快地,上朝聽政來了。

滿朝文武喜出望外,就連楚熙嶸這個皇帝,也對他地出現。表達了足夠的尊重和興奮。至於那道封一等公的旨意,想來卓凌雲他們已經跟皇帝有過足夠的溝通。再沒有人拿出來說事。

其實,所有人都認定了,方輕塵忽然這樣積極聽政,必是在為將來的改天換日做準備。有誰會相信,他其實只是在害怕自己不在的話,誰再背着他搞出什麼讓他頭疼的政令聖旨來,所以才不得不上朝來盯着。

退朝之後。他又去了宮裡,求見皇帝。

他要入宮,誰敢攔着。來見皇帝,穿地卻是他常穿的白衣便服,不合規矩,可是誰敢說他。這廂里他如入無人之境,直入宮門而來,那廂里機靈地太監連忙趕前幾步。去給楚熙嶸報信。可憐這小皇帝,自入京以來,還是第一次碰上方輕塵單獨進宮求見他,趕緊跳起來就往外迎。他怕走慢了怠慢了方輕塵,又怕自己現在這一身輕便裝束顯得不夠尊重,一邊飛跑。一邊讓身邊的太監幫着他理裝穿衣。難得這麼高難度的複雜動作,他最後居然沒什麼差錯地完成了。

等他跑得略略喘息,迎上方輕塵時,已經是一身比較莊重肅穆的正裝打扮了。

方輕塵看這少年努力控制着呼吸,壓抑緊張,小心翼翼的樣子,縱是鐵石的心腸,終究也是有點兒生憐。他上前施了一禮,含笑給他請安。

楚熙嶸有些手足無措,想讓開不受。又不敢讓。呆了一下才忐忑地問:“方侯入宮,可是有什麼要事。”

“並無沒什麼大事。臣只是想來給皇上問問安,說說閑話。”

楚熙嶸有些傻眼地望着方輕塵。我已經進京兩年了,你也沒來跟我請過一次安。昨天我剛要封你一等公,表白一下心跡,你今天就來和我說閑話了,這閑話到底會是什麼?

方輕塵卻不理會他在想什麼,只是笑道:“臣也好些日子沒進宮了,皇上可願同臣一起在這御花園中游賞一番。”

楚熙嶸敢說不願嗎,只吶吶地點了頭,和他一起在御花園散步。可憐他自覺身份,既不敢走在方輕塵前頭,也不好落在方輕塵後頭,只得時時刻刻小心注意,與方輕塵並肩而行。

四下里的宮女太監,早就識相地躲得遠遠地了。方輕塵閑閑問起小皇帝的飲食起居,生活瑣務,又淡淡問幾句學業。

楚熙嶸的學業,實在沒什麼好見人的。當皇帝之前沒人教他,當皇帝之後,朝臣們也沒真替他安排什麼學問德行不錯的師父來教導,他也不敢真努力去學。因此這會兒被方輕塵如此問起來,他臉上不免有些發紅。

方輕塵卻也不追問,淡淡地轉過話題,自去說各種閑話,歷代秩聞,民間鄉俗,天上地下,竟是無奇不有。聽得一向在宮中生活寂寞的少年,不由自主地漸漸放鬆了繃緊的神經,神情都漸漸愉快起來。

方輕塵在宮裡就這麼拉着皇帝陪他漫無目的地閑聊了一個多時辰,方才告辭而去。

一連半個月,方輕塵一反常態,天天上朝。可憐他已經多年未曾這樣勤奮辛勞,事必躬親了。每天上朝完畢,再和政務堂地幾個主事將當天重要的朝政處理了,他便時不時地逛進宮去,同小皇帝談天說地聯絡感情。

方大侯爺從懶惰忽然變得勤快很好解釋,但忽然間跟皇帝的關係拉得這麼近乎,而且每次也不過是淡淡閑談一些奇聞秩事,言語間,有些教導回護之意,卻也並不濃厚,這可是莫名其妙,引發了眾人各種匪夷所思的猜測。

然而,第一個忍耐不住,終究問出口的,不是同方輕塵關係較親近的那些舊部,反而是那個年少地皇帝。

“方侯,你......你近日這樣頻繁入宮,到底是......是為著什麼?”少年鼓起勇氣詢問之時,語氣不免有些忐忑吞吐。

方輕塵微微一笑:“我原猜着皇上差不多也該問了。不知道皇上自己覺得,我是為著什麼呢?”

楚熙嶸睜大眼看着他:“方侯雖然每日只是和朕閑聊,但總在不經意中,說起些歷朝掌故,民間生計,想來是有心教導朕為君之道,可是......”

他眼中微微有些黯然:“為什麼。方侯着重講的並不是英主明君地理政得失,昏君庸主的前車之鑒。反而是海外東瀛,因為君主並不掌控至高的權利,所以權利爭戰風波,都波及不到皇族,皇家一脈相傳,至今居然二千年不曾易姓的典故。反而是,史書中那些。十幾二十年,不上朝,不理事,可是國家在已經架構成熟的官員運作管理中,並沒有出現動搖的例子。反而是,那些我從來沒有聽說過的遙遠國家裡,君主地權力大受制衡,不能予取予奪。國勢居然反而日漸興盛地山野傳聞......”

少年地眼神愈發憂傷:“方侯,你用玩笑的口氣,漫不經心同朕講這些故事,到底......是什麼意思?”

方輕塵淡淡問:“陛下既然已經注意到了這一切,還會不明白我地心意嗎。”

小皇帝低下頭:“我並沒有想不開,也不需要方侯費心開解。我本來就想着......”

方輕塵注意到他沒有用“朕”自稱。失笑搖頭:“陛下,我同你費心講這些,你就該知道,我並沒有什麼不該有的心思。我進宮來,其實只是試圖表現得與陛下足夠親近。這樣可以給各方一個信息,讓他們更尊重陛下一些。自然,我也希望能開解陛下,讓陛下的心思不要太過鬱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