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百4109章笑麵人兒

東行與文怡到了內院正房門前，領路的婆子便停了下來，夷由了1下，回頭賠笑道:“行大爺與行大奶還請在這裡稍候1會兒，小的進屋去稟報。”

東行沒吭聲，文怡微微1笑:“麻煩媽媽了。”

那婆子乾笑兩聲，掀了帘子進去了，便1直沒出來。

文怡環視院中1眼，只看見45個丫頭聚在游廊1角里，團團坐着做針線，竟是彷彿什麼也沒察覺似的，連頭也不抬，眼角也不掃他們夫妻1下。她分明看到有個丫頭幾次想要抬起頭，卻被身邊的另1個丫頭扯住袖子阻止了，內心不由得有幾分好笑，便看向東行，笑道:“往日我只道3姑母是個嚴肅的人，行事最是嚴肅不過，內心還有幾分怕她，沒想到今日來請安，才發現往日我是誤會她老人家了。其實3姑母御下最寬容不過了，別看她在外人面前，那般重規矩，實際上在自個兒家裡，卻是10分隨和的，對丫頭們也不嚴肅。”

柳東行嘴角1翹，配合地提高了聲量:“哦?這話怎麼說?2嬸素來管家規矩極嚴，這事連外人都知道，娘子怎會有如許的想法?”

文怡笑道:“若是3姑母果真規矩極嚴，1丁點兒都不能松的，這府里的下人行事又怎會這般隨意?別說稟報1聲要花上兩刻鐘，見了族裡的主人也視若無睹，就連1家主母的正房門外，也沒有1個隨時聽候吩咐的丫頭婆子媳婦立規矩，打帘子還要自己伸手去呢，若是在我們顧家，這種事可從來沒有過，連族裡家境最尋常的人家，也知道這些禮數。3姑母是大姑祖母親自教養出來的，最是知禮，怎會不知道這些?所以我才說，她老人家真是再寬容不過了，外緊內松，深合張馳之道。”

柳東行忍下1個笑，朝她眨了眨眼，面上露出誇讚之色。文怡抿嘴微微1笑，便側耳細聽屋裡的動靜。游廊里那幾個丫頭卻是面面相覷，紛紛望了過來，夷由着該不該起身見禮，但方才那想抬頭的丫頭才站起1半，便又被旁邊的丫頭硬扯回到小杌子上了。其他人便立即轉回頭去，繼續象先前那樣，低頭做針線。

文怡面色1冷，也不與她們計較，只是心下暗暗嘲諷，柳顧氏好歹還是位尚書夫人呢，卻連個表面功夫也不懂做。

屋裡總算有了動靜，出來1個1078歲的丫頭，瞧那穿着打扮，顯然是個有些體面的，臉上的脂粉也塗得過細，顯出了幾分姿色。她掀起1半帘子，面上的神情實在說不上親切，只是淡淡地說:“夫人傳2位進去。”

柳東行冷冷地掃視她1眼，她怔了1怔，不由得打了個冷戰，勉強擠出1個笑容來，把帘子往上打高了幾分:“夫人請行大爺、大奶進去。”

柳東行大跨步邁了進去，文怡淡淡笑着跟在後頭，輕移蓮步走進門內，回頭看了她1眼:“勞煩姑娘了。”舉手投足，都10足大家風範，既表示了對長輩身邊侍婢的禮敬，也擺出了主僕有別的架勢。

那丫頭不甘心地咬了咬紅艷艷地嘴唇，放下帘子，露出1絲屈辱之色。

柳顧氏坐在正堂的主位上，穿着半舊的家常服色，還是藍衣灰裙，面上猶有怒意，見東行與文怡進來了，冷冷地掃了他們1眼，便將視線移開，漫不經心地伸手拿起茶盞，喝了口茶。

柳東行臉色有些發沉。2叔已經發過話了，2嬸還是如許的態度，未免太過了些。他瞥了方才領路的婆子1眼。

那婆子抖了抖，焦急地看向柳顧氏，不明白夫人為何明知道老爺發過話，還要這般行事。

方才那打帘子的丫頭卻走過來，站在柳顧氏身邊，冷聲道:“行大爺，行大奶，怎麼還不給夫人見禮?新媳婦進門，可是有規矩的”

文怡見站在身邊的丫頭手裡抱着兩隻蒲團，卻1直低下頭沒有動作，倒也不慌張，淡定地盯着她瞧，那丫頭面露難堪，夷由地看向柳顧氏，柳顧氏卻還在那裡低頭喝茶，她又看向方才那丫頭，那丫頭卻翻了個白眼，高高地仰起頭來，面露嘲諷之色。

文怡心中冷笑，扯了扯柳東行的袖子，便上前笑着款款下拜:“侄兒媳婦見過2嬸娘，給2嬸娘請安。”

柳東行1看便樂了，也跟着彎腰作揖:“侄兒見過2嬸娘，給2嬸娘請安了。”不用行跪禮磕頭，還便宜了他呢。

兩人起身後，便雙雙退到1邊。

柳顧氏臉色有些不好看，手捧着茶盞，微微發抖，幾乎就要摔下地去了，半晌才道:“你們來了?怎麼如許不懂禮數?見了嬸娘也不知道磕頭?”

文怡笑道:“2嬸娘疼我們呢，又憐惜相公不日就要出發為國征戰，因此特地讓丫頭們不取蒲團，免了我們磕頭，只需行禮便罷。請您放心，您的慈愛，我們內心都知道，絕不會忘了。”

柳顧氏再也忍不住:“我幾時說過如許的話?你們沒瞧見我正喝茶么?待我喝完了茶，你們再磕頭也不遲”

文怡面露訝色:“方才這位姑娘不等2嬸娘喝完茶，就急着讓我們給2嬸娘見禮，我們還當是2嬸娘的意思呢，因此半點都不敢怠慢，原來不是么?”

柳顧氏臉上掛不住，手裡的茶盞立時便往那丫頭身上招呼過去:“賤婢誰叫你自作主張?”

那丫頭被潑了1身的茶，滿面震驚，不敢信賴1向寵信自己的夫人居然當著滿房子丫頭的面給了自己這麼大的1個沒臉，登時漲紅了臉，掩面扭頭跑了出去。柳顧氏還在那裡罵罵咧咧:“毛都沒長齊的半大丫頭，也敢在我面前放肆?我平日不與你計較，你就當自己能爬到我頭上來了?也不瞧瞧自己是什麼身份?”

柳東行臉色1沉，目中露出凶光，便要上前與她理論，卻被文怡1把扯住，回過頭來，發現妻子居然還面帶微笑，半點也瞧不出惱怒來。他稍稍冷靜了些，原本還打算只說些場面話，便退出去書房見2叔的，此時卻已改了主意。

他怎能讓心愛的小妻子獨自面對惡婦的毒舌?

文怡卻仍舊微微笑着，上前對柳顧氏道:“2嬸娘別生氣了，丫頭們不好，2嬸娘慢慢兒教導就是，何苦為了她們，氣壞了身子?”

柳顧氏被她這話噎住，瞪着她道:“怎麼?我管教自個兒屋裡的丫頭，你也要插手么?”

文怡笑說:“侄兒媳婦不敢，只是怕2嬸娘氣壞了身子。這個家還要靠2嬸娘來當呢，若是您的身子有個好歹，那可怎麼辦呢?”

柳顧氏深吸1口氣，閉了閉眼:“我還沒那麼容易死呢你就放心吧”然後伸開眼狠狠瞪了她1下。

文怡仍舊笑靨如花:“是，侄兒媳婦放心着呢，您1定會長命百歲的。”又上前從桌上執起茶壺，1手翻開另1個茶盞，倒了大半杯茶，奉到柳顧氏面前，“您消消氣，您老人家如今高居2品誥命夫人，子女雙全，2弟不久也要娶媳婦了，不出兩年，就要抱孫子，正是要享福的時候，可不能耽誤了自個兒的身子，不然，那大好的福氣，這家裡還有誰能去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