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百7109章秋水的野望

文怡心下1動，仔細打量了秋水幾眼。

秋水容貌本不算出色，只能說是5官端正，1雙眼睛卻極有神，下巴略方，作為女子，稍嫌不夠柔美，然而卻給人以堅定明智的印象。她身上穿的衣裳與另外兩名陪嫁丫頭並無差別，不象侍琴特地打扮過，不但衣裳與其他人不同，還簪上了文嫻賞她的珠釵，顯得格外出挑。秋水頭上只戴着喜慶的大紅絹花，另有兩根鎏金簪子，臉上也只是薄施粉黛，咋1看上去，不過是個尋常丫頭而已。

然而陪嫁的丫頭，在主人大喜的日子裡，實在用不着打扮出挑。

文怡回想起她素日行止，知道她是個有主意的，又頗有些心計，不敢大意，只試探般微笑說:“這話我就聽不懂了。你是5姐姐的陪嫁丫頭，便是有什麼想法，這話也不該來問我。”

秋水收回了緊盯文怡的視線，笑了1笑:“是奴婢冒昧了，9姑奶奶莫怪。其實，奴婢雖是顧家的家生子，但說來並不能算是長房的人，家裡人在顧氏各房都有執役，比如奴婢的姑姑在2房當差，而奴婢的3叔則是7房的管事，甚至連6房的內管家仲大娘，論輩份還是奴婢的表姨媽呢。不過2太太挑了奴婢去，奴婢便在她跟前侍候了，2太太又將奴婢分派給了5姑奶奶，奴婢才會隨5姑奶奶1起到柳家來的。”

文怡微笑不語。顧莊上如許的家生子不少，大都是幾代前就開始在顧氏族人家中執役的，近百年下來，幾代繁衍，人丁旺盛，而後投來的奴僕為了站穩腳跟，也多有跟如許的家族聯姻，不過2310年，便又是家生子了。這些世仆相互連絡有親，仔細論起來，都是親戚。仲娘子是秋水的表姨媽又如何?就算是她的親姨媽，也未必會為她出頭。

不管這秋水想做什麼，她已經成了文嫻的陪嫁丫頭了，家生婢女背主另投，可是大忌文怡並不認為自己有必要接過對方的話茬。

秋水細細打量着文怡面上的神色，看不出有什麼波動，垂下眼帘1想，已經有了主意，抬起頭來，誠懇地道:“9姑奶奶，奴婢自知身份卑賤，不敢在您面前打誑語。奴婢並不是打算背着5姑奶奶做些什麼，只是......既然已經做了陪嫁，奴婢這輩子就跟5姑奶奶拴在1起了，5姑奶奶若過得好，奴婢也能得幾分體面，5姑奶奶若過得不好，奴婢就只能受罪了。可5姑奶奶的性子，9姑奶奶是知道的，若是嫁入太平人家，做個富貴閑人，自然是千好百好，然而，真要讓她當家，就遲早要出岔子5姑奶奶性子軟，在家雖管過家務，卻有老太太與兩位太太教着，從沒試過獨掌大權，經的事少，手段也生澀，只知道照老規矩辦，遇到從前沒有過的事，她便拿不定主意了，卻又最重規矩，於人情世故上不大通。耳根子又軟，容易聽信身邊人的話，有些事，只要認定了，就再難轉過彎來。若是身邊有個明白事理的人提點着，倒還不至於出大錯，可她身邊如今最得臉的人卻是......”

秋水沒有點出那個人如何，但文怡已經明白了。侍候文嫻的侍琴，是她身邊資格最老的大丫頭之1，與侍棋原是1撥的，但與老實厚道的侍棋不同，侍琴慣會爭閑鬥氣，攬權生事，偏又極得文嫻信託。如今，侍棋留在顧家嫁人，另兩個丫頭是新近撥來的，秋水不得信託，文嫻只怕會更依靠侍琴。她嫁進學士府後，婆婆“病重”，小姑年輕，定是要接過管家大權的，可柳家與顧家不同，沒有人時時提點，也沒有人替她收拾爛攤子，萬1真的惹出禍事來，從此失了大權，怕是再也別想受重用了。文嫻本就不得夫婿寵愛，親姑母兼婆婆自身難保，出嫁前又得罪了娘家繼母，婆家還有白姨娘母子等人虎視眈眈，到時候還怎麼過日子?

文怡看向秋水，目光中多了幾分謹慎:“難為你看得明白，只是這種事你問我也是沒用的。在顧家，5姐姐與我是隔房堂姐妹，在柳家，我與她是隔房堂妯娌。她對我如何，你也是心知肚明的，若是想讓我從旁進言，只怕沒什麼用處。”

秋水道:“奴婢怎會不知道呢?只是有1點，您如今已經是柳家的大奶奶了，雖說是搬出去分家另過，但您在這府里，當真沒有1點人脈么?奴婢自己就是家生子，自然知道家生子的用處，若是5姑奶奶能在府里得1份助力，今後的事就好辦了。”

文怡眯了眯眼，笑道:“我自打嫁給相公，便1直住在自個家裡，這府里的下人，幾乎沒1個是我認得的，能有什麼人脈?倒是我家相公當初分家出去時，因手下無人使喚，還多虧2嬸娘賜了幾房家人呢。”

秋水微微1笑:“9姑奶奶，明人不說暗話。去年9姑爺隨3姑太太去顧庄，本來只說要聘1位顧家的小姐為妻，3姑太太看中了好幾個人，連段家表小姐都考慮過了，最後3姑太太挑中的是您，據說是因為身邊人的進言。而您去年秋天隨長房上京，緣故起因是3姑太太又改了主意，想要毀約。按理說，只看9姑爺的身份家世，3姑太太脾氣又不好，您只為了名聲，就堅持要嫁給他，實在有些勉強了。更奇怪的是，9姑爺明明知道3姑太太為他說的這門親，目的是什麼，但他哪怕是中了武進士，當了官，也仍舊不改初衷，倒與9姑奶奶您是1個主意。奴婢猜想，9姑奶奶與9姑爺當是有約在先才是，而且，在這府里必有人聽候9姑爺或9姑奶奶的差遣，不然，3姑太太幾次想要改主意，都沒改成，若說不是身邊有人勸她，奴婢是不信的。”

文怡警惕起來:“我與相公早在去年端午過後便訂了親，自然是有約在先的。你說這些......是想暗示些什麼?”

秋水忙道:“奴婢不敢，這些話不過是奴婢聽2太太與玉蛾姐姐閑話家常時聽到的隻字片語，自己再琢磨出來的，是真是假奴婢也不知道。奴婢只是覺得，若這府里果真有人是聽候9姑奶奶差遣的，還請9姑奶奶看在您與我們5姑奶奶都是顧家女兒的份上，提點提點奴婢，也好讓奴婢在這裡不至於舉目無親，無人可依。”

文怡盯了她許久，這回秋水倒是表現得10分平靜，1臉的恭順，叫人看不出方才她還有過“背主另投”的懷疑。文怡仔細1想，淡淡地道:“人脈沒有，但我們家裡也有柳家的家生子，在這府里有幾個親戚倒是真的，就象仲娘子論輩份還是你表姨媽1樣。你若想要在這府里掙個體面，光是認得幾個家生子，又有什麼用?5姐姐不信你，不用你，你也出不了頭啊”

秋水眼珠子1轉，恭順道:“奴婢自知不得5姑奶奶看重，但她是奴婢之主，奴婢自當為她效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