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百210章意外緣份

羅4太太看着文怡，目光柔和:“這不是明敏告訴我的，他只是曾經在去年年底時有過信來，提到平陰1帶收成不佳，但我娘家親人的日子還過得去，讓我寬心。卻是我大弟寫信給我，提到今年太平山1帶大旱，地里的糧食收成恐怕還不到往年的3分之1。他也提到，因許多薄有田產的人家為了度日，不得已將田地押出去，1些富家便趁機將田低價收購回來，改種棉花等物。那些人見這法子管用，甚至不惜耍了陰狠手段，將別人的田地謀奪到手。縣衙那頭又不管，已經有不少百姓丟了田地房產，被迫成為流民了。”她眼中隱隱有悲憤之色，“照這麼下去，10多年前的事必會重現前些年我們老爺才帶兵將太平山匪滅了，若是又有人上山落草，豈不是把我們老爺的功勞都抹殺了么?又不知會有多少人會象我爹那般受害了”

文怡聽到此處，已經有些明白了，想必是羅4太太的娘家親人在信里把這件事告訴了她，她才會知道自己曾經為了阻止民亂做過些什麼。當初她在西山莊子上又是借貸、又是賒紅薯種，平陰縣城周邊的人都是據說過的，羅4太太的娘家既然就在那1帶，知道她的名字自然就不足為奇了。

只是她想到後來顧庄遇到的那次匪劫，以及發生在平南鎮1帶的民亂，便有些羞愧:“小女能做的實在不多，更不敢說有什麼功勞，民亂仍舊發生了，也有人為此受害丟了性命，說來小女不過是個平凡之人，想要做些好事，也是故意無力......”

羅4太太笑了:“你這話說得太過了，雖然平南與顧庄都受到民亂波及，但這兩地人口都比平陰要少，況且匪徒也被剿滅殆盡了，怎能說你沒有功勞呢?我雖未曾親身經歷，但從兄弟的信里也能知道，你做的事實在不簡單”頓了頓，“你覺得自己做得太少了，卻不知道正因為有你領頭，聶秦兩家加入進來後，便有越來越多的人家清醒過來，知道平息民怨才能保住家鄉太平，連縣令也不敢再糊塗下去了，否則，事情繼續惡化，民怨鼎沸，只怕落草的人比從前更多呢”

文怡臉微微發紅:“小女只是秉着行善積德的想法，見那些貧民可憐，不忍心他們走上絕路，方才盡自己所能，幫上1把罷了。小女家中財力有限，幫了幾百人，已是強弩之末了。卻是聶家舅舅和大表哥，以及秦家老爺等人，寬厚仁愛，又有平陰縣父母官大人深明大義，方才將縣中的風波壓了下去。若不是有他們，便是小女做得再多，也只是杯水車薪而已。小女不敢將功勞算在自己頭上。”

羅4太太好笑地看着她，柔聲道:“你這又是何必?該是你的功勞，就別辭讓，我又不曾抹殺了聶秦兩家的功德。”她側了側頭，“你那位大表哥，是今年平陽府試的案首吧?明敏與他交情不錯，我據說他因為主導了救濟貧民之事，頗得鄉中好評，他8月去平陽參加鄉試，連知府大人都親自開口激勵他呢。就連秦家，如今也是遠近聞名的仁善之家，書香名門的名頭10分響亮，沒人敢小瞧了他們。”

文怡早就據說過了，抿嘴笑笑:“這原也是應該的，他們出了大力氣。”

羅4太太眼中閃過1絲驚異，笑容10分愉悅:“真是個心胸開闊的好孩子。”她招手示意文怡過去坐，文怡怔了怔，便聽話地走了過去，搬了1個綉墩在她身邊坐下。

羅4太太拉着文怡的手，握了握，輕輕拍了拍，10分感觸地道:“我大弟在信里寫，當時我娘家也跟着舍了銀米，派幾個家人幫着施粥，佃戶里有實在交不起租子的，也都許他先欠着，等來年有了收成再交。半年下來，家裡雖過得艱難些，卻是平平安安的。鄰村另1家富戶，素來與我們家有些不和，因他家老爺性情刻薄，不但不肯象我們如許行善積德，反而還在外頭到處辱罵我們，嫌我們擋了他的財路。他名下的佃戶有3家被逼至絕境，賣兒賣女都沒法還債，全家都尋了死，還有同村的另外4戶人家被逼得將田地賤賣給他。結果他有1日出門時，被其中1家的兒子砍了幾刀，當晚就死了，連他年幼的獨子也受了重傷，如今族人為了爭產吵鬧不休，家中奴僕也4散了，無人理會孤兒寡母。我大弟說，若不是咱們家跟着顧、聶、秦3家做了好事，只怕也會象那個人1般沒有好結果。只可惜顧家太不宣揚，如今外頭人說起這事兒，都只誇縣令與聶秦兩家仁厚，我大弟有些為你們顧家不平呢。”她對文怡笑道:“沒想到今兒問了正主，你卻是毫不在意，這般行事，果然不愧是世家風範”

文怡不好意思地低頭道:“小女慚愧。其實年初的事，多是家中祖母拿的主意......”

她還沒說完，羅4太太就擺擺手:“你不必誆我了，幾年的功夫，你祖母去莊子的次數1個手便數得過來，那莊子完全是你在執掌，那些事能瞞得過誰去?況且明敏在那裡待了這些年，他人雖走了，但還有耳目在那裡呢，我娘家人想要打聽些什麼，找他們1問就知道了。我是真喜好你這孩子，你不必在我面前1再謙虛。”她就象1個近親長輩般，笑得又親近，又和氣:“你方才明明已經沒那麼拘謹了，怎的說著說著，就又拘謹起來了呢?從今今後，你也不必象別人似的，叫我4太太了，就叫我羅4嬸吧。”

文怡看着她，低低地叫了1聲:“羅4嬸。”她內心很高興，雖然她主動親近對方，最初是因為柳東行與羅明敏的意願，但真正相處下來，她也滿心期望能與這位長輩多相處些。她7歲喪母，除了祖母與趙嬤嬤，其他的女性長輩，無1不必要她竭盡心思去奉迎、去相處，但能象羅4太太這般讓她感覺到溫暖親切的，幾乎沒有。她暗暗告訴自己，要珍惜這意外得來的緣份才行。

羅4太太也非常高興，1直拉着她的手問話，比如多大年紀，什麼時候出生的，喜好做什麼，喜好吃什麼，等等，後來得知文怡已經定了親事，心中便有幾分遺憾。原本她見羅明敏對文怡頗為關注，還當他們之間有情意，沒想到文怡已經定了親，她低聲感嘆着，笑道:“我見你隨族中長輩進京，還當你尚未定親呢。”頓了頓，“明敏跟我提起你時，就是擔心你上京這事兒。他跟你大表哥是多年同窗，素來交好，知道你在京中的那位伯父有可能會把女兒與侄女嫁入官宦權貴人家聯姻，見你偕行，擔心你會被人算計，因此求我替你撐個腰。如今看來，卻是不妨事的。你既已定親，你族中長輩就沒有毀親另許的道理。”

文怡這才知道羅明敏請羅4太太出面時用的是這個理由，不由得有些慚愧。羅4太太待她如許親切，她卻還瞞着柳東行的事......她該不該把自己定親的對象是羅明敏好友的事說出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