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百2105章各人盤算

文怡抬眼看向文慧，心中雪亮。

柳東行曾在紙團上言明東平府不太平，讓她盡量不要與東平王府的人接觸。而柳家3姑母也是因為私自親近東平王世子，才會引來皇帝猜忌，連累柳姑父失勢的。現在顧柳兩家理當儘可能避嫌才是。文怡回想着於老夫人與蔣氏的日常言行，覺得她們應該不會蠢到主動再靠近東平王府。那文慧的話又是什麼意思?其實，是她自己有私心吧?

文怡微笑着開口:“我們到了東平府後，就要與羅4嬸她們分道而行么?我怎麼不曾據說?”她雖是對着文慧說話的，但視線卻瞄向了於老夫人與蔣氏，前者倒罷了，只是略皺了皺眉，後者的臉上卻浮現出幾分怪異之色，似乎還有些掙扎。

文慧沒留意到祖母與母親的神色變化，徑自哂道:“這有什麼好問的?9妹妹，我還當你是個聰明人，怎的連這事兒也想不明白?咱們家與羅家人偕行，是因為咱們在歸海訂的船壞了，不能走，可我們家在東平府一樣訂了船，總不會也壞了吧?既然咱們自家有船，何必還要再坐別人家的?束手束腳的麻煩死了況且我們在海上走了這麼多年，祖母與母親，還有5姐姐，想必也累了，到了東平府，當然要歇上兩天，緩口氣兒。東平離京城不到3天的路，我們又不用趕時間，歇1歇也沒什麼要緊的。”頓了頓，帶着1絲羞澀、1絲扭捏，小小聲道:“再說......咱們與東平王府又是親戚，總不好路過人家家門口，也不去打聲招呼......”

文怡心下有些生氣，努力將怒火壓下，也不理文慧，只是淡淡地看向於老夫人:“先前不是說，咱們家與羅4嬸1同進京么?便是咱們家自己訂了船，也1樣可以偕行的。大伯祖母與大伯母可是從沒跟人提起要換船的事呀?兩家人本是相處融洽的，冷不丁地來這麼1出，只怕有些失禮吧?”

文慧還要再說話，被她母親打斷:“好了你9妹妹的話也不是沒道理，如今離東平府還有兩3日的路呢，且等到了地方，咱們問了去訂船的家人，看船備得怎麼樣了，再跟羅4太太開口不遲”

這話卻等於沒說。文怡只拿眼睛看着於老夫人，等着她的回答。

於老夫人微微1笑，道:“一樣是要在東平府換船，羅4太太的身子也有些弱，兩位小姐年紀更小，想必也要略為休整1兩日的。咱們與她們繼續偕行就是了。有1日功夫，做什麼都夠了。況且太后壽誕將至，東平王府的人只怕早就進了京，咱們去了也是撲空，遞個帖子，全了親戚禮數，也就罷了，倒不必專程為了上門拜會，誤了行程。”

文慧忙道:“祖母大概東平王府的人還沒走呢?那裡離京城那麼近，說不定王爺王妃和......和世子都還在呢”她用無比期盼的目光望向母親，盼望母親能幫自己說說話。

蔣氏夷由了，看着女兒的眼神，怎麼狠得下心拒絕?便小聲對婆母道:“要不......咱們到了東平府，先派個人去打聽打聽，看王爺與王妃是不是進了京，再決定吧?”

於老夫人稍稍拉長了臉，眼裡1點笑意都沒有:“便是王爺與王妃還沒進京，想必也在忙着籌備壽禮之事。我們去了，豈不是打攪了他們?好了都是沒影兒的事先到了東平府再說”

文慧還想要再勸，被蔣氏1個眼神制住了，只得悶悶不樂地呆坐1旁，漫不經心地聽着文怡與於老夫人和蔣氏說些閑話。

文怡用眼角餘光掃了她幾眼，又再看向於老夫人與蔣氏的神色，沒過多久，便告退了。

回到艙房中，文怡把其他人都打發走了，獨自靜坐在床邊，將那紙團重新取出來，看了幾遍，方才塞回貼身的荷包里。

不管有沒有柳東行的這張紙條提示，顧家人都不應該再跟東平王府糾纏不休。雖說兩家是姻親，但總歸是隔了1層的，1向也來往不多，顧家女眷過境東平王府駐地，若是太平時節，上門請個安問個好，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但此時正值多事之秋，何必這麼麻煩?王府的人未必知道顧家人要從東平過境王府離碼頭本就有1段距離，顧家人不上趕着去巴結，難道人家還會來船上鬧事不成?

若是兩家因此有了隔閡，說不定對大伯父反而有好處呢

文怡內心1時亂糟糟的，又忍不住取出那張紙條來看了1遍，深呼吸幾下，漸漸冷靜下來。

柳東行與羅明敏前幾天才從附近的陸路經過，往北華山進發。柳東行既然事先送了這個紙條來，就說明他對東平府的事有所了解，也知道那裡有什麼不太平。到底是什麼程度的“不太平”，才會讓柳東行特地提示她不要去接近東平王府?莫非那事跟王府有關係?可柳東行又是怎麼知道的呢?之前，他人在歸海城，只是1個小小的武舉人，又怎會知道東平王府在藩地做了什麼?若說是風聞，怎麼不見別人提起?

文怡總有1種感覺，柳東行......大概還要加上羅明敏，1定是做什麼秘密的事。不然，如何說明他們詭異的行蹤?柳東行本該在京中備考明年的武會試，連蔣氏都是這麼認為的，但他卻出現在距京城千里之遙的歸海城。羅明敏本不是紈絝子弟，又是羅家嫡系出身，卻忽然跑去青州拜望旁系的叔輩，還因為在花船上尋歡而被人推落水中，最要緊的是，她分明記得他是會水的那些花船離顧家的船才有多遠距離?他至於游1游就衰弱得1臉慘白又昏厥過去么?以他的本事，他應該施施然游到岸邊，然後大聲嘲笑對他動手的人才是

文怡左想右想，都想不出他們到底在幹什麼，但有1點她是可以確定的，那就是他們1定通過某種渠道，得知了東平府有事發生，因此才會出言提示她避開。

東平府的事......到底“不太平”到什麼程度?會不會影響到長房女眷前往東平王府拜訪的計劃呢?或許，她可以在船到岸後，想辦法打聽打聽，然後從中設法說服於老夫人與蔣氏改變主意?至於文慧，終究還是要聽從長輩指示的，不足為慮

但是......她手下能用的人不多，丫頭媳婦子都不好派出去打聽事情，她又不盼望趙嬤嬤勞累。東平府，是1個陌生的地方。

文怡夷由再3，終於還是決定向羅4太太求助。她是羅明敏的嬸娘，又1向親近，想必是可信的。

羅4太太果然知道這件事，她還對文怡微笑道:“不妨事，我們出發前，已經派人捎信過來，給羅家在東平府的商行掌柜，命他們安排換船與食宿之事了。明敏也提示過我，說東平王府這兩年在藩地內提高了稅款，民怨有些大，鬧過幾回了，甚至有人告到了京里，只是因為東平王身份不同，方才壓了下來，但王府也被聖上教訓了1番。我們羅家是慣在港口做營生的，自然知道，向來碼頭如許的地方，貧民百姓最多，又都是有力氣的，最容易生事。王府所為，實在是有些不安妥。如今你們家的人要在那裡雇船，能不能順利成事，還是兩說呢。我們羅家人手充足，又都是可靠的，倒比外頭雇的強些。等你家長輩知道了實情，想必也會有所決斷。若是仍舊與我偕行，我們也不必在那裡過夜，換了船就走，不會礙多少時間。”頓了頓，“王府......乃是天家血脈，高不可攀，我不過是區區1介5品武官之妻，怎敢奢想能得瞻玉顏?若顧老太太與顧大太太真要上門請安，我也不敢隨行，到時候，不知你可樂意留下來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