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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百零4章表哥變臉

當柳東行接到家人送來的口信,急急結束手頭上的工作,返回位於羊肝兒胡同的家時,聶珩已經在書房裡等候了兩個多時辰了。

只見聶珩坐在窗前的1張圈椅上,手裡拿着1卷《中庸章句》,已經翻了大半,手邊小几上的茶盞里還有小半盞的殘茶,早已冷卻了,他還在微微閉眼,默誦書中詞句。

柳東行心下生出了幾分不安。聶珩去年秋天中了舉人,他是知道的,也知道對方很有可能會在今春上京赴會試。然而聶珩現在才到京城,離會試之期只有半月左右的時間了,正是要加緊溫書的時候。看他眼動手不釋卷的架勢,柳東行也能猜出他對這1科10分看重,但饒是如此,他還是上門拜訪自己了,還1等就等了這麼長的時間,寧可在自己家的書房裡溫習,也不願擇日再來,可見其心切。

柳東行想起自己與文怡的婚約,便有幾分心虛。他還記得當年在康城書院求學時,聶珩與自己並不親厚,頂多就是跟羅明敏還算交好罷了。然而文怡對這位表兄卻是極敬重的,萬1自己得罪了聶珩,豈不是讓未婚妻子難堪?

柳東行將斗篷遞給了小廝,吩咐再送熱茶點心上來後,儘力擠出了親和的微笑,走進了書房:“勞聶兄久等了多早晚到京的?怎麼不早些送信過來?不巧我出去了,倒累得聶兄久候,還請恕罪”又是鞠躬,又是作揖,頭1回在對方面前如此低聲下氣。

聶珩睜開眼,抬頭瞥了他1下,袖了書卷,站起身來,皮笑肉不笑地回了禮:“不敢當,是某冒昧了,不曾提前知會,便上門拜訪,委實失禮。只是某有些事想要請教柳兄,實在等不及,便是失禮,也顧不得了。”居然一樣禮數周到,竟讓柳東行1時語塞,不知該如何反應了。

還好他素來機變,只怔了1怔,便立時笑開來:“聶兄與我是同窗好友,情份不比他人,如今又要做親戚了,這些個俗禮就不必拘泥了吧。快請坐,小廝們怎的如此怠慢?也不多送幾個炭盆上來,這大冷天的,這房子又通風,若是害聶兄感染了風寒,豈不是東行的罪過?不如到裡頭的房子去吧?那裡暖和多了,橫豎沒有外人。”

聶珩微微皺了眉頭,越發覺得他無事獻周到,有失君子之風,便仍舊用那張皮笑肉不笑的臉應道:“這如何使得?從沒有據說待客待到內院去的道理。再說,這房子很好,書香滿溢,豈不比別的俗地兒強些?還有,某與柳兄雖是同窗,卻也多年不來往了,那親戚之說,更是未成之事。柳兄言辭還是要3思才好。”

柳東行臉上僵了1僵,慢慢收了笑,心念電轉間,兩眼露出了誠摯的目光:“瞧我,多年不見故人,竟1時手忙腳亂的,不知該怎麼招待朋友了,連話也不懂說......還請聶兄勿怪。只是你如今是要備考的舉子,再有半月便是科考之期,若是你這時候身子有個好歹,豈不是耽誤了前程?到時候,別說我這箇舊日同窗無臉見你,便連你家裡人也要憂心難過了,就算是......令表妹,必然也會怪罪我的。聶兄即便瞧不上東行,只當看在家鄉親人的份上,多保重身體吧”說罷抱拳向聶珩謹慎行了1禮。

聶珩見狀,倒把內心的不滿略打消了1兩分。他當然知道自己身體底子本就不好,養了幾年,也不過是跟平常人似的,方才他敢在窗前坐了這麼久,也是仗着衣裳足夠暖和,窗子又不曾打開的緣故,若真的在陰冷又有風的房子里待上半日,1旦病了,誤了備考,甚至誤了科舉,別說家裡人與表妹,就是他自己這1關也過不去。

柳東行人雖陰森些,但方才說的話倒是至心為他着想的。聶珩想起表妹文怡跟柳東行的婚事已經定下了,只當看在表妹面上,面色略緩和了幾分:“勞你費心提示了,我身上並不冷,若你不放心,添個火盆倒罷了。內院我就不去了,書房這裡比較方便說話。”

柳東行心知他還是不風俗與自己親近,也不強求,只吩咐下人多送上兩個炭盆,又添了熱茶水與點心,還讓聶珩換了1個避風的座位。聶珩見他忙前忙後地張羅,竟是前所未見的過細,倒有些刮目相看的意思:“沒想到柳兄還是個仔細人呢,從前在書院里,竟是1點都看不出來。”

柳東行笑而不語,忙活完了,便在他對面坐下,又周到地倒茶,然後主動開了口:“在書院的那幾年,我年紀還小呢,不懂事,因為在家裡受了點氣,到了外頭沒人束縛着,便憤世嫉俗起來,看誰都不順眼,也就只有羅大哥性子好,最是耐心不過的,才肯與我相交,換了其他人,早被我那張臭臉給趕走了。後來......我家裡又出了些變故,我覺得自己連前程都沒了盼望,便越發自暴自棄起來,不但辜負了學院老師們的教導,對你們這些功課好的同窗......也多有冒犯之處。多虧了你們都是開闊君子,便是不喜我所為,也都體貼我的身世,不與我1般見識。我當時不知好歹,沒放在心上,現在回想起來,卻是汗顏萬分,只恨自己當年沒1頭跳進東江去,也省得自以為是地在那裡丟人現眼......”

聶珩聽了他這番話,想起當年傳聞中他的凄苦身世,以及柳氏族長對他的打壓,倒也有些理解了,便溫言道:“你也不必自貶至此。當年你雖不大合群,待老師與同窗們的禮數還是周到的。我們雖與你來往不多,卻也知道你才學出眾,只是受族人束縛,方才不得展才,私下也曾為你打抱不平。如今你雖不能從科舉晉身,卻轉而考了武舉,眼看就要與我等1齊參加會試了,金榜題名指日可待,可見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呢?”

柳東行聞言笑道:“確實如此,當年我考了童生試,想要再往前1步時,卻被家中急信叫停,那時候我也是怨天怨地的,如今回頭想來,若不是那時絕了科舉之心,改習武科,憑我那點子才學,今時今日還未必能有福氣與聶兄等人1道參加會試呢。這兩年我覺得自己在武舉上更有天分些,倒是應了聶兄的話了。”頓了頓,“說起來,我離了康城之後,與羅大哥1同往平陰拜師學藝,就在太平山上住下來了。山上日子清苦,若不是靠着聶兄家裡向家師買葯,平日又多有接濟,我只怕早就捱不下去了呢,那時候沒來得及,今日卻是要向聶兄謹慎道1聲謝才是。”

聶珩眉眼1挑,似笑非笑地說:“果然如此。我當年就在困惑了,羅兄家在歸海,柳兄家在恆安,為何常常出現在平陰縣中?我故意要尋你們問個清楚,卻每每錯過,壓根兒就沒想過,原來柳兄與聶兄竟是拜了蕭大夫為師。只是我有1事不明,既然柳兄立志學武,為何卻是拜了蕭大夫為師呢?需知他可是太平山1帶著名的大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