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百零7章水路通津

坐船旅行並不是1件令人舒暢的事。

起初1兩日還好。文怡重生前也坐過船走過水路，但因為當初出家離鄉時，是走陸路離開的，因此這還是她頭1回坐船離開家鄉，頗有幾分奇怪感。加上江面風光秀美，她除了陪長輩們說說話，便時不時到甲板上看風景，看那萬丈波濤洶湧，只覺得胸中也開闊了許多。此時還是初冬時節，有了太陽照耀，便是江上風大些，也不讓人覺得冷，而且船走得不算快，又有厚實的斗篷御風，文怡很是怡然自得。

船過了平陽城後，江上船隻多了，再逗留在甲板上，便有些不便。文怡這才回到樓艙里，坐在窗邊的椅子上，喝喝茶，看看外頭的風景，與姐妹們說說話，倒也頗有1番樂趣。

船走了1日半，便抵達了康城港口。這裡是太平江與東江交匯之處，既是方圓5百里內最大的城市，又是平康地區最大的商貿中央，據說有近百萬人口聚居，光是港口裡停靠的船隻，就有數千艘，這還是因為時近年末，許多商人擔心江水結冰，會阻礙行程，因此轉到別處去了，若是春夏秋時節，船隻最多可達兩萬餘艘，整個港口都會被塞滿。

文怡聽着長房位於康城的店鋪掌柜趙孟介紹康城的風土着土偶情與繁華景緻，心中不由得暗暗感嘆。她前世也曾路過康城，只是當時跟着師傅，出家人囊中羞澀，因此坐的是最低等的客運大棚船，住的是城中1座小庵堂漏雨的廂房，吃的也是百姓施捨的飯菜，每日只是隨師傅4處化緣，或是討有錢人家太太、奶奶們的歡心，哪裡有閑心去欣賞這座大埠的繁華?便是從大街上走過，她也沒功夫瞄那些商鋪里琳琅滿目的貨物1眼。

如今家中富足，又沒什麼憂心之事，她聽着趙孟的巧舌如簧，倒有幾分意動，想去城裡見識見識了。她與那些長年養在深閨的千金小姐有1點不同，就是深信人不論男女老少，都要在外頭多走動、多見世面，方能增長見識，否則偏安1隅，便是本身再聰慧，也難免思想淺薄。康城既是天下大港之1，雖比不得歸海城，卻也頗負盛名，她馬上就要到京城去了，在康城開開眼界，也是有好處的。

那趙孟有510來歲年紀，個子矮矮胖胖，1張圓臉上長着1雙頎長的小眼，笑起來如同彌勒佛般，加上腆着個大肚子，嘴巴又能說會道，讓人1見就覺得討喜。但他能掌管顧家長房名下位於康城的所有商鋪，自然不是只靠長了個討喜模樣，或者能說會道而已，還10分有眼色，兼且消息靈通。他早據說顧家6房如今已經有了嗣子，又收回了族產，家業是越發旺盛了，眼前這位9小姐，是顧家的獨苗，據說10分得當家的6老太太寵愛，本人年紀雖小，卻也是極能幹的，內心早就盤算開了。

他笑眯眯地道:“9小姐若是故意到城裡走1走，就跟老太太和大太太說1聲，請少爺和其他小姐們1道，極便宜的。鋪子里有乾淨的馬車，夥計們也懂規矩，不會讓小姐們到不合適的地方去。城裡有幾個園子，是1些體面人家建來消暑避寒的，其中1個還是從前康王府的產業，如今只要派人去打個招呼，就能去玩1日。若是小姐們不想去外人的地方，咱們家在城裡有幾個鋪子，常有達官貴人家的女眷去逛，小姐們便到鋪子里瞧瞧如何?”

文怡據說過長房的鋪子，有賣綢緞的、賣金珠首飾的，也有賣書籍文房的，她對衣料首飾之類的東西，倒是沒什麼愛好。家裡常用的，她不必去這些地方買，自有人送到家裡來;而不常用的，她也沒心思去買，如今的6房還沒富貴到任她揮霍的地步。倒是那個賣書籍文房的鋪子，她有些心動，曾聽大表哥提過，康城的書店裡有各種遊記，記載了天下名山大川的秀美風光，或是各地風土着土偶情，甚至有介紹外洋典故的，她也想給自己買幾本，這1路上可作消遣。

趙孟偷看她神色，又笑着添了1句:“小姐們要進京，難免要出門做客，便是衣裳1時來不及做新的，首飾也該添幾樣，或是有新穎的玩藝兒，買1兩樣也使得，送人也是好的。據說京中如今正時興外洋來的玩物呢!什麼水晶瓶子盛的香水兒、金鑲寶石的小懷錶、5彩寶石嵌的金鐲子、象牙雕的小船兒......城裡應有盡有!便是咱們家的鋪子旁，也有1家如許賣洋貨的店呢!”

文怡還在夷由，剛走進樓艙里的文娟先開口了:“真有如許好玩的東西?那我可真要去瞧瞧了!”說罷便笑着拉坐在角落裡打盹的文安，“7哥哥，咱們1塊兒逛逛去吧?”

文安不耐煩地抬起頭，手還掩着1邊臉頰:“去去去!哪個要去逛?!5姐姐還病着呢，你倒有閑心去玩了?!”說得文娟1臉悻悻然地，耷拉着小臉，生氣地往旁邊1坐。

文嫻自打出發半日後，便開始暈船，1整天都沒吃下1口飯，連喝水都要吐，小臉煞白，連說話都沒了力氣。這也是顧家的船走得這麼慢，又在康城停靠逗留的緣故起因。方才趙孟受召過來時，便帶來了1位熟識的大夫，眼下正在艙中為文嫻診治。

文怡聽到文安的話，暗暗慚愧了1下，便問文娟:“5姐姐可好些了?”

文娟悶悶地道:“還是那個樣兒，只略比行船時好些，大夫已開了葯，我方才求祖母跟大伯母說，在這裡略停兩日，等姐姐好些再走，可大伯母卻有些不樂意......”

文安微微冷笑:“祖母還沒事呢，要這3條船的人都等她1個，只怕5姐姐自個兒都不好意思了!”

文娟不服氣:“5姐姐自己也說了不用，是我心疼她，才求的祖母!祖母也說了，若是實在不行，就多停兩日，等姐姐好些再說。到底是親孫女兒，祖母自個兒也心疼呢!”

文安1臉不以為然。文怡有些頭疼，忙勸他們:“別吵了，仔細趙管事瞧了笑話!”兄妹倆這才消停些。

趙孟卻是1臉笑眯眯地道:“10小姐，5小姐是少坐船，才會覺得暈，眼下水路正是平穩的時候，再熬兩日，就能風俗了。若是1覺得不適，便停下來歇兩天再走，這停停走走的，反而會1路暈下去呢!您放心，小的今兒帶來的這位大夫，最擅長治暈船了，有個家傳秘方兒，1吃下去，包管安妥!”

文娟漫不經心地應了句:“盼望如此。”又興高采烈地問起:“城裡還有什麼好玩的?你快給我說說!”

文安在旁嗤笑:“你又進不了城，就算聽了，也不知道是什麼樣兒的，管什麼用?!”

文娟瞪他:“聽聽又怎麼了?船上如此無聊，聽來消遣也好，回頭5姐姐好了，我也可以告訴她，讓她高興高興!”

文怡嘆了口氣，對趙孟道:“雖然我們也想去城裡見識見識，但眼下實在是不方便，我等會兒去請大伯祖母與大伯母的示下，看她們怎麼說，再來回復趙掌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