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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05章兩對兒

柳東寧對堂兄柳東行本來沒什麼分外看法。也不象父母那樣對他心懷顧忌,只覺得他無論讀書還是行事氣度都遠遠不如自己,又沒了父母,只不過是靠着自家父親的1片好意,方才與自己一樣錦衣玉食地長大。他認為這位堂兄身世可憐,前程又黯淡無光,因此每每加以體恤,卻從沒把對方放在眼裡。

然而今晚的柳東行卻1鳴驚人。沒人料到他會有如許好的武藝,也沒人會想到他居然有這麼大的膽量,敢和王府親衛們1同跑去真刀真槍地與賊人搏殺!這可不是在校場上比武,也不是公子哥兒們湊在1起跑山裡去行獵玩耍!宣樂堂守後門的幾個家人,就被賊人砍死了3個,據說還有1個重傷,無論是在顧家還是柳家,幾時遇過這種事?!

那些賊人是真正的流亡之徒!可柳東寧回想起堂兄趕過去殺敵時的模樣,就忍不住打了個冷戰。那麼輕描淡寫,就好象他只是跟朋友們出門玩樂似的!再憶起方才遠遠看到的,他襟前染血,卻滿臉不在乎的神情,柳東寧沉默了:他怎麼會認為,這個堂兄是個無才、無害又傻兮兮的渾人呢?!

然而。文慧忽然在他面前提起這件事,他立時就提起了警惕之心。世子表兄朱景誠的出身比他高,他比不過,也沒話說,但自認為無論是文才還是氣度都不輸給對方,若朱景誠不是親王世子,而是柳家子弟,又哪裡比得上他?可如今,堂兄的表現就象是在打他的臉似的,莫非在恆安柳氏子弟中,他也不再是最出色的1個了?!

在心上人面前,他怎肯輸了氣勢?立時斷然道:“尺有所短,寸有所長。大哥1向在功課上平平,卻更愛習武。眼下的局勢,更必要他在外頭支應,我也沒什麼不好意思的,我的長處本就不在武藝上。”頓了頓,看向文慧的目光放柔了:“2舅舅在前頭理事,7表弟年紀尚小,後宅里從外祖母、母親、2舅母到姐妹們,都是弱質女流,遇到這種事,定然內心害怕。我在這裡陪着你們,你們也能安心些。”

文慧嘴角本來掛了3分譏諷的笑意,聽了他這話,卻愣了愣,有些不自然地道:“你也太鄙視我們了。這裡人那麼多,我們有什麼好害怕的?況且,你既是擔心祖母、嬸娘和姑姑她們,何不到屋裡去?卻只顧着在這裡跟我說話......”

柳東寧柔柔笑道:“外祖母久歷世事,平靜得很,母親在她跟前陪着,哪裡用得着我?其他姐妹們又有7表弟陪着,我只擔心你。好些天不見了,我......我很緬懷6表妹......”他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饒是文慧膽子再大,此刻也不由得紅了臉,倒是侍立在旁的大丫頭踏雪覺得柳東寧說話太直白,忍不住開口道:“表少爺,您怎能對我們小姐說如許的話?!姑太太要是知道了......”文慧瞥了她1眼,將她後面的話堵了回去,還不以為然地道:“就你知禮懂規矩!我還沒說話呢,你多什麼嘴?!”

踏雪知道她的性子,不敢再說什麼,只好低聲勸她:“小姐,老太太和姑太太都在屋裡呢,要是她們看見了,吃虧的不還是您么?”

文慧覺得無趣。甩了袖子往屋裡走,柳東寧連忙跟上,踏雪急得暗暗跺腳,卻又沒法子,只能在內心祈禱無數遍,小姐千萬不要又鬧出什麼事來了,再有1回,她這差事可就真的保不住了!

文慧進了屋,瞥見祖母倚在榻上小歇,姑母也坐在1旁的圈椅上閉目養神,幾個丫頭在邊上打扇子,想是用不着過去請安,便徑直轉向暖閣,5小姐文嫻與10小姐文娟正坐在圓桌邊上小聲說話,弟弟文安無精打采地趴在1旁,見她進來,先是1喜,再看到柳東寧,便掃興地扭過頭去。

文嫻抬頭,眉間帶了幾分憂色,問:“外頭如何了?據說6房的叔祖母和9妹妹已經到了?”

文慧撇撇嘴:“到了,連5叔家也到了,你們是沒瞧見他們那副狼狽樣兒!5嬸連頭髮都沒梳好呢!7妹妹腳上還穿錯了1隻鞋子。真不知到哪裡找這麼1群叫花子去?!”接着又捂嘴笑道:“不過更好笑的是9丫頭,她居然穿着布衣裙,頭上連朵花都沒戴,粉也不擦,就這麼素素地出來了,若不是我們家的人先開口叫她,我還認不出來呢!我們家3等丫頭都穿得比她好!今年重新見她。她穿戴還算過得去,你們也說她家比從前富貴了,我只當是真的,沒想到今兒晚上倒是戳穿了她的偽裝!敢情她只是在外頭風光,在家裡仍舊是那副窮酸相!”

文嫻文娟這幾年裡跟文怡相處得多了,交情還算過得去,聞言都有些不舒服。文娟冷笑道:“6叔祖母教導孫女,1向是以貞靜簡樸為上的,這又有什麼?誰家沒兩件舊衣裳?我們又比不得某些高門大戶的千金小姐,新做的衣裳,前1天還心愛得不行,今天就看不順眼了,隨手剪壞了丟掉!”

文慧的臉立時便板了起來,文嫻悄悄拉了妹妹1把,起身勸道:“1筆寫不出兩個顧字,你何苦這麼說她?好歹是咱們自家姐妹不是?”又跟柳東寧打招呼:“6妹妹這幾天心情不好呢,只是耍性子說笑罷了,柳表弟別見怪。”

柳東寧忙笑道:“不會不會,怎麼......會呢?”他偷偷看了文慧1眼,沒說什麼。

文嫻本意是要為文慧掩飾,文慧卻不領情,冷哼1聲,伸手去推弟弟:“小7。你這是怎麼了?身上不好?”

文安悶悶地道:“別理我!我正煩着呢!”文慧不解,文嫻便笑着說:“方才他見柳大哥出去殺賊,便也想跟着去,叫祖母和母親罵了1頓,內心就不舒暢了。不過是小孩子鬧脾氣罷了。”

文安不服氣地抬頭道:“誰是小孩子?!我都快成人了!東行哥平時騎射功夫還不如我呢!他都能去,我為何不能?!祖母和2嬸是鄙視了我,連姑母都把我當小孩子哄!”

文慧有些不耐煩:“行了行了!你當是玩呢?臉上長點兒面皰就躲着不肯見人,要是真的跑出去跟人打鬥,1個不慎劃花了臉,你還不哭死?!趕緊打消了這個主意,乖乖在這裡等消息吧!”

柳東寧也幫着勸說:“7表弟。你和我哥哥不1樣,哪怕是為了家人,也不能輕涉險境呀?!若是真有個好歹,叫外祖母、大舅母和2舅母她們如何承受得起?”

文安不屑地冷笑1聲:“你當我是你呀?!貪生怕死之徒,少在我跟前說教!”

柳東寧1窒,勉強笑道:“不是我貪生怕死,實在是內宅里外祖母、母親、舅母和姐妹們都是弱質女流,只靠幾個丫頭僕婦護衛,如何安心?因此我守在這裡......”他看了文慧1眼,“若是賊人闖進來了,我便是拼上性命,也要護得你......你們全面。”

文慧雙眼盯着他,兩頰緩緩升起1抹紅暈來。她開始覺得,其實柳東寧是真的不錯,至少,對她是1片至心......

偏院內,文怡站在窗前,看着外頭新來的1撥族人,內心有些不安。

這回來的是2房的偏支8叔1家,因8叔為端陽節打醮之事進了城,便由8嬸帶着幾個堂兄弟過來了。他家婆子愛嚼舌,紛紛在廊下小聲議論,說那護送他們前來的親王府羅校尉被世子爺派人召了回去,據說因為他擅離職守,被世子罰跪了呢!幾個婆子便在那裡暗罵,這世子爺也忒不懂事了,誰都知道他身份尊貴,不能有閃失,但好歹在顧庄當了這麼多天的貴賓,顧家全族何曾薄待過他?他身邊親衛有幾10個,抽幾個出來幫忙打賊又怎麼了?他不開口,人家羅校尉知道感激顧家好意,大力相助,他還要處罰!長房這回實在是太失算了,把這麼1個刻薄人當成貴賓,連1句重話也不敢說。

文怡聽了,心下不由得發沉。

後庄住的都是顧家人。嫡系偏支,加起來有210多房人呢!除了9座主宅以外,還有許多房的宅子是散落在周圍的,最遠的要數9房那幾家,要是1家1家地護送過來,絕不是1時半刻能護送完的。如今羅校尉被召回,豈不是只剩了柳東行1人?!若每1次都要他去,疲累不說,險情也大大增長了。萬1遇上賊人,他1個人要如何跟那麼多賊人對抗?!

她咬住下唇,為柳東行擔憂着,卻忽然聽到祖母叫喚,忙回身走過去。

盧老夫人也聽到外頭的議論了,她看着孫女兒的神情,心下1軟,拉着孫女的手,低聲道:“柳家的行哥兒......也算難得了,先前......是我鄙視了他。”

文怡臉1紅,低下頭去:“祖母在說什麼呢?”

盧老夫人笑了笑:“你不必不好意思,這屋裡沒有外人,丫頭們也離得遠,聽不見的。”她湊近了些,“好孩子,你率直跟我說,是不是......真的認定那個人了?”

文怡臉更紅了,頭垂得更低,緊緊抿着唇不說話,半晌,才小聲道:“孫女兒......但憑祖母做主......”便羞得不好意思再留下來,轉身就跑:“孫女兒出去要茶!”

盧老夫人笑了,直起腰身來,今後1躺,內默算算日子,覺得3天後便是良辰吉日,到時候就答應了柳顧氏的提親吧。原本她還擔心柳東行名份不正,會連累孫女兒被人嘲笑,可經過今晚,題目已經不存在了,她還要擔心柳東行表現太過出色,會引得其他有女兒的族人心動呢。不過無論如何,至少柳家先1步向她們6房提了親事,6房不說話,其他人想說親也只能靠後!至於柳家長房的名份、財產......就等孩子們婚事過後,再說吧,且放3侄女兒1馬,省得她耽誤正事!

再怎麼說,柳東行這孩子,也是她孫女兒命中注定的夫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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