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01章掩耳盜鈴

過了半晌，盧老夫人才再次端起茶碗喝了1口。笑了笑:“怎麼不說話了?既要說親，這些事總要問個明白的。我雖信得過大嫂子，也知道3侄女兒斷不會做出故意坑我這個嬸娘和娘家侄女的事，但好歹也要叫我知道，自己的孫女兒要嫁給什麼人，親家又是哪1位吧?”

柳顧氏夷由了1下，斷然道:“方才是母親說錯了，東行並不是長房的人，他原是偏支子弟，不過是......”說到這裡，卻沒法繼續下去了。於老夫人1雙眼睛正盯着她，臉上不知幾時沒了笑意。

柳顧氏知道自己的話多少有些傷母親的臉面，但要她將柳東行之父柳寬的嫡長身份說出來，她是無論如何也開不了口的。可她若是將柳寬說成是庶出，柳東行就在碧紗櫥裡面，他再傻，也沒傻到默認這個身份的地步，到時候跑出來1嚷嚷，她要怎麼反駁?!這種事在柳氏族中根本不是秘密，6房很容易就能打聽到，自己又沒法堵住所有知情人的嘴。到時候事情傳出去了，丟臉的還是她!6嬸娘之所以會問她這個題目，本來就是因為母親1時不慎說漏了嘴的緣故，母親1向疼她，如今不過是替她挽回面子，想來是不會怪罪的。

於老夫人察覺到兩位隔房的侄媳婦投注在自己臉上的目光，心中的惱意幾乎要壓抑不住了。她本來就不贊成女兒的做法，斥之為“掩耳盜鈴”，如今女兒1聲招呼不打，就把黑鍋安在她頭上了，叫她如何不惱?!這可不是區區1句“不警惕說錯話了”就能混過去的，既要結親，祖宗3代就必須要交待清楚，不然新人禮成之後，文怡在恆安柳氏族人那裡知道了原形，把話傳回來，她在族裡還著名聲么?!其實到了今日，就算女兒將柳東行的身世據實以告，也題目不大，親家姚氏太夫人早在那位容氏太夫人死後便明確扶了正，嫡長子又早早沒了，女婿的繼承權可說是名正言順!如今率直說出來，女兒女婿不過是在“嫡長子、嫡長媳”的名份上叫人說兩句閑話罷了，又何必死死瞞着，顯得自己心虛?!日後叫人揭出來，豈不是更丟臉?!6房是女兒娘家人，如今說了。不過是族裡知道，若是連族人都瞞着，親事做不成，將來柳東行要在外頭娶親，事情仍舊會傳出去的，到時候女兒就丟臉丟到外頭去了!

這念頭在於老夫人腦中1閃而過，便當機立斷地道:“東行那孩子的父親原也是柳家長房子孫，只是很多年前就分產別居了，因此東行雖是旁支子弟，卻是實打實的長房血脈。”頓了頓，看到女兒臉上的屈身之色，終究還是心軟了，“方才是我沒說明白，倒叫6弟妹誤會了。”

柳顧氏暗暗鬆了口氣，忙重新掛上笑容，道:“是啊是啊!那孩子父母去得早，因此從小就在我們夫妻跟前過活，別人都以為他是我們家的孩子，其實早就分了家......”

盧老夫人淡淡地微笑問道:“原來如此。不過......既然他父親也是長房血脈，卻已分家出去了，不知道是嫡出還是庶出?想必你也知道。我們家人口雖少，卻代代都是嫡出，6嬸娘是個俗人，實在是改不了這世俗之見呢!”

柳顧氏臉上紅1陣白1陣的，已經開始後悔提這門親了，不由得再次看向母親。但令她失望的是，於老夫人這回10分冷靜地說出了3個字:“是嫡出。”柳顧氏暗暗咬牙，彷彿已經察覺到45兩位堂嫂射過來的疑惑目光了，她不甘心地辯解道:“東行他爹是嫡出不錯，不過這都是老1輩的事了，又已分了家，我們做晚輩的實在不好多說什麼!”力圖暗示柳東行這1脈是早在其祖父那輩就分家出去的。

柳東行在碧紗櫥內聽得分明，嘴角忍不住翹起1個諷刺的彎度。旁邊的文安聽得1頭霧水，小聲問他:“上回你與我閑談時，不是說你與他......”瞥了對面的柳東寧1眼，“......是1個祖父么?姑姑的話越說越叫人聽不明白了，既然你是嫡出，你爹也是嫡出，又跟他是1個祖父，而柳姑父又是嫡長子，那你應該稱柳姑父為伯父才是呀?怎的會叫他叔叔?可若照姑姑的話算來，你們就不是1個祖父了，你不會連祖宗都認錯吧?!”頓了頓，壞笑道:“該不會是姑姑為了讓你說親時體面些，才將你爹說成是嫡出吧?其實你爹才是庶長子對不對?外頭那些小道消息，都是傳岔了!”

柳東行正色道:“安弟，我知道你們都覺得我不聰明，可是我再傻，也沒有認錯祖父的道理。而且父親是嫡是庶。我又怎會不知道呢?便是父母過世時，我年紀還小，族中的長輩們卻是1清2楚的，族譜上也寫得明明白白!我拿這話哄你做什麼?!”他已有幾分明白盧老夫人的用意，雖然她的做法會給這門親事帶來變數，對他卻是更有利的，只要2嬸當著這許多人的面，明確了他的身份，那些所謂庶長子、私生子的傳聞便都成了空談，恐怕不出3天，顧莊上下都會知道他柳東行才是柳家長房的嫡長孫了!他名份1正，說親便再無阻礙。

但這些他明白了，文安卻不明白，還越發糊塗了:“那姑姑方才的話......又是怎麼回事?”想了想，他不耐煩了，“你就直說吧!你們兄弟倆，到底是不是1個祖父所出的?你們的父親又是什麼關係?!”

柳東行張口就答道:“自然是1個祖父所出，只不過......”

“哥哥!”柳東寧再也忍不住，開口打斷堂兄的話，臉上1陣紅1陣白的，見柳東行轉頭來看自己，他自知理虧，不由得低下了頭。他從小隻知道柳東行是他堂兄。具體身世如何，卻從未聽父母提過，但柳家長房的家生子不少，有些老僕私底下對主母的所作所為不是沒有閑話的，柳東寧也曾聽過幾句，內心自然猜到幾分，因此1見柳東行要把實話說出來，便忍不住出言打斷。然而，他剛1打斷，便開始後悔了，畢竟。不論他怎麼命人在外頭亂傳小道消息，也從沒當著柳東行的面明言曲解過其身世，他此時出聲，接下來要如何應對?

文安早就看柳東寧不順眼了，此時見他開口打斷柳東行的話，接着又什麼話都不說，臉色有異，分明是心中有鬼!他冷笑1聲，問:“你為何要攔着東行哥跟我說話?莫非你有什麼事是不能叫人知道的?虧你還是名門子弟!父祖是誰，又有什麼可瞞人的?!東行哥倒是坦開闊盪的，倒是你這位長房嫡長孫，行事鬼鬼祟祟!真叫人看不起!”

柳東寧的臉紅得快要滴出血來了，卻緊緊閉緊了牙關，半個字都不吐出來。柳東行見狀，幾乎要露出譏諷的笑來，但總算還記得大事要緊，強忍了回去，也閉了嘴，只專心聽外頭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