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城。
凌晨兩點。
燕子又喝多了，喝的想吐。
這種狀態已經持續了五天。
她實在厭倦了喝酒，不知道喝了多少，她只知道，包間里的每一個客人，每個人至少敬了三杯，然後選中她的那個滿臉麻子的老男人一直跟她喝，他那隻長滿老繭的雙手一直在她的身上摸。
她不得不喝，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生活。
她默默地忍受着老男人的雙手，這就是她的職業。
有的人生來便坐擁億萬家產，縱情享受燈紅酒綠；
有的人學業有成，大學畢業找個好工作，做公職或者公司白領，遇到適合自己的對象結婚生子，夫妻相濡以沫，度過平淡的一生。
而燕子，沒有結婚，卻有了一個剛滿四歲的孩子。別人家的孩子三歲就進了幼兒園，小小沒有，她四年來一直待在燕子身邊。
小小是燕子的女兒，大小的小，小不點的小。
這座城市，幼兒園一個學期的費用便要幾萬塊，在燕子的再三乞求下，學校同意她先繳一萬元定金。
對於燕子來說，一萬塊也不是小數目，自己的那個蛋糕店只能養活母女二人，根本留不下任何積蓄。
燕子雖然有了一個女兒，但自己的年齡並不大，23歲，正是一個女人一生當中最應美好的時光。
於是，上周，經一個姐妹幫助介紹下，她便進入了ktv，專職負責陪客人唱歌喝酒。
據她們說，只要自己能忍受一切，一個周的時間內，賺到一萬元是很容易的事情。
而且，這一行還有一個好聽的名字，迪姐！
好在那個老男人出手還算是闊綽，往她的性感的公主裝呈現出的乳間塞了一千元，這比約定的整整多了四百塊。
燕子的胸部不大，但是很挺，挺到所有正常男人見了都忍住不向摸一把。
“要不要陪我出去換個地方再喝，我絕對不會虧待你。”老男人一臉淫邪的笑着。
“下次吧老闆，我今天有些不舒服。”
“要不到我車上玩玩？”
“我今天真的不舒服，下次哈。”
燕子微笑着拒絕着，完了還要裝作很高興的送客人下樓，電梯中，老男人的手再一次揉捏在她緊翹的臀部上，似乎要把她的屁股捏成八瓣。
燕子的屁股不大，但是很翹，翹到所有正常的男人見了都忍不住想去捏一把。
告別媽咪，她在樓下打了輛出租車，返回與姐妹桃子一起合租的出租屋，桃子因為身體原因，今晚沒有跟她一起上班。
在這座城市，在這個全市最豪華最全面的娛樂場所門口，在這個時間段，都會有成排的出租車在等着。
燕子跟其她姐妹一樣，很少選擇時下盛行的手機打車軟件，不是因為她們有錢，而是因為她們太累。
身體累，心更累，以致於她們連等待快車順風車的時間都是煎熬。
她想馬上回家。
只有回到了那裡，她才能感覺到黑夜的安靜！
**********
黑暗的街道盡頭，一家蛋糕店的簾門中透出了淡淡的燈光。
那便是燕子的家。
不知道小小睡著了沒有？這幾天，這個全世界最乖的女孩一直都要靜靜地熬到燕子回家才肯閉上眼睛。
燕子下了車，幾乎是跑着迎向蛋糕店的捲簾門。
走上門前平台的梯步間，突然她腳下一軟，跌倒在檯子上，兩隻高跟鞋像斷了弦的風箏飛到了門口的不遠處。
入骨的聲音響在耳邊，嘎吱！
什麼東西？
“誰？”還趴在檯子上的燕子轉頭一聲驚喊。
她倉忙站起身，用腳輕輕踢了踢趴在梯步上的那個黑影。
那人一動不動，一聲不響。
“我分明聽到了高跟鞋踩到他身上嘎吱入骨的聲音，他卻沒有醒過來，難道是個死人？”
燕子的背上襲來一陣涼意，她遲疑良久，還是拿出來自己包里的手電筒，照向那個攤在地上的不知死活的黑影。
男人，一個破爛衣衫，滿臉污垢的男人，鬍鬚布滿臉龐，看不出年齡。
他靜靜的躺在那裡，輕輕地喘息着。
“沒死！”
不過也差不多了！
自己將近十公分的鞋跟剛好踩在了他的脊背上，生出一個血窟窿，鮮血浸濕了他滿是污垢的t恤。
燕子喊了他幾聲，那人睜開了惺忪的雙眼，一臉迷茫地看了看她，又趴在那裡繼續睡覺。
“喂！你是誰，幹嘛躺在這裡？”燕子放大了膽子衝著他嚷道。
那人似乎聽到了燕子的叫喊，下意識地翻了個身，睜開眼睛再一次打量了一下燕子，突然嗷的一聲吐了出來。
吐出來的不只是血，還有酒。
臭氣熏天。
“壞了，難道這人被我一腳踩出內傷了？”燕子嘀咕着，顧不得空氣中傳來的腥臭，扶起那個男人，“喂，你怎麼樣啊，要不要去醫院？”
哇得一聲，又是一口，正好吐在了燕子的臉上。
“你……”
原本也微有醉意的燕子被噁心的胃裡一酸，不由自主地張開嘴巴也哇得一聲還了回去，還了那人一身。
燕子覺得還是不解氣，她狠狠扇了那人兩巴掌，可惜還是沒有得到絲毫的回應。
燕子一下子變得緊張起來，幾乎是哭着喊道：“你不能死啊，你死在這裡我以後的生意怎麼做啊……”
“不行，我不能哭，萬一他真的被我一腳踩死了讓別人就麻煩大了，是死是活先把他拖進屋裡再說。”
此時，燕子的酒已然醒了，她先把捲簾門打開，雙手將那個男人撕扯進了蛋糕店裡，放下捲簾門，一切都在快速中進行完畢。
“媽媽，你回來了。”一個睡眼惺忪的小女孩穿着睡衣從裡面走了出來，“啊，他是誰？怎麼流了這麼多血？”
“你先不要管那麼多，幫我接一盆水。”燕子費力地將那人放平在平冷的地板上。
一盆冷水澆了下去！
“哦……”那人終於醒了，他睜大了眼睛望着面前的母女兩人，仍是不言不語。
“你是誰？為什麼躺在外面？是不是碰瓷的？你要多少錢？我給你錢你趕緊走人好不好？”燕子一股腦兒將所有的問題全部問完。
那人沒有回答，吃力地坐起身，環望着四周，突然痴痴地說道：“外面有兩隻鞋子。”
“咦？剛才你沒昏啊，你是故意嚇我的是不是？說吧，你要多少錢？”
那人沒再回答，望了望燕子，又望向燕子身後的小小，目光獃滯。
“小小你別站在這裡，趕緊到屋子裡去。”燕子警戒地說道。
“小小？”
那人聞聲，重複了一遍小小的名字，眉頭緊皺，似是在思索什麼，良久抬起頭，目光依然獃滯，不言不語。
“媽媽，他會不會是個傻子啊？”退後幾步的小小忍不住問道。
“傻子？”燕子也眉頭一皺，鬧了半天只是碰上了一個弱智的流浪漢，隨即試探地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我……我不記得了……”那人吞吞吐吐地回道。
“那你記得你怎麼來到這裡的嗎？”
那人陷入沉思，隨即自言自語道：“飛機……大船……海水……海水可涼了……還有，還有一道刺眼的光……其它的我記不起來了……”
“他還坐過飛機，那他以前應該不是傻子，難道是被我一腳踩在神經上，整失憶了？這下麻煩大了，可不能讓別人知道，尤其是隔壁賣包子的那老張家兩口子，這兩口子嘴巴像灌了風一樣，什麼東西都兜不住半天。”燕子的大腦在快速地旋轉着。
“我該怎麼辦？”燕子一眼瞥見那男人被鮮血浸濕的衣衫，所有的問題瞬間拋之腦後。
“我該先給他綁紮傷口，萬一死在我這裡，麻煩就更大了。”
我真是倒霉透了！
燕子狠狠地嘆了一口氣。
人這一生，不論你貧窮貴賤，不管在什麼時間地點，難免都會遇到很多倒霉的事情！
就像牛頓被蘋果砸了腦袋，喬布斯家的蘋果被人偷吃了一口一樣尋常平淡。
是福是禍，誰都說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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