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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少奶奶沒有想到沈太夫人會讓她自己做主。她看了一眼錢二:這要如何做主?把錢二交出去,就長錢氏掌柜們不會心生芥蒂,但是她手下的其它人呢?日後還會有人為她赴湯蹈火嗎,還有有人對她忠心不二嗎?

錢二掌柜如此為她,她做為主子就要為錢二擔下責任來才對:她在沈家的地位,其實就是因為她的身家——而她的身家,卻都是由她的家僕、家奴們辛苦打理着。

人心是不可以失去的。

如果是太夫人或是紅袖做主,那麼她便可以求情,還可以做出一副拚死求情的樣子來:沈家答不答應,她並不在意;她只是要在沈家處置錢二掌柜的時候求一求情便好,就是有此打算,所以她才沒有現在開口求情:現在容易引人懷疑。

但是,眼下的卻讓她處錢二,她一下子為難起來。

不重處錢二,保全他雖然不會失去人心,但是她如何向沈太夫人交待?旁邊還有一個虎視眈眈的鄭紅袖,她豈能善罷干休?到時不知道她會生出什麼事來,但有一點她可以確定,到時鄭紅袖一定會把湖心亭的事情引到她的身上來。

她是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的,錢二掌柜已經承認了此事;如果事情真被鄭紅袖查一個水落石出,那錢氏掌柜的苦心便白費了。

紅袖看四少奶奶神色變換不停。卻一直不開口說話,便道:“四嫂,您倒底是什麼主意?不要讓太夫人久等,我們都相信四嫂一定會給我們一個公道的,是不是?”

四少奶奶聽到紅袖的話,抬眼恨恨的看了她一眼:就知道她不會罷手,該死的!她卻沒有想過自己可是曾想殺過人家的丫頭,想把湖心亭的事情扣到人家頭上的。

錢二掌柜的此時叩頭:“事情是小人的錯,小人罪該萬死,請太夫人賜小人一個痛快!小人對不起沈府之處,來世一定做牛做馬來還。”

太夫人看了他一眼:“我們沈家不需要你做牛做馬,你也不是我們沈家的人,處置你的人是你們主子,不是我。”說罷看了一眼錢大掌柜:“我說的是不是,大掌柜的。”

錢大掌柜聞言有此尷尬的喃喃應了兩聲,他也不知道應該如何答此話:原本他們認為沈太夫人一怒之下,會把錢二掌柜拖出去暴打一頓——很有可能把錢二掌柜活活打死;但是他們沒有想到,沈家並不處置他們。

錢大掌柜看了一眼四少奶奶,和錢二掌柜的對視一眼之後對四少奶奶欠身道:“姑娘,都是小人們行事帶累了姑娘,還請姑娘莫怪錢二;錢二行事知錯,就請姑娘處置吧。”

四少奶奶卻更加難做了:她當然聽出來錢大掌柜話中的意思,但他們越是如此她做為主子越難處置錢二。

她掃了一眼身邊的水珠,再掃了一眼屋裡的丫頭們,她輕輕一嘆。

“說什麼是你們的錯,我是你們的主子,你們做的任何事情不管有沒有經過我同意。我都是不能推拖的;錢二叔叔做錯了事情,自然也是我這個主子平日里做得不好,不然錢二叔叔也不會如此行事。”

四少奶奶終於開口,而且一開口便把錯攬到了自己身上;這倒讓沈太夫人微微愣了一下:萱丫頭剛剛拚命抵賴,現在是良心發現?

紅袖看着四少奶奶嘴角卻lou出一絲微笑:錢氏掌柜們對於四少奶奶的身家來說,是至關重要的人;可以說沒有了錢氏掌柜們,四少奶奶的身家很快就會縮減到一個可憐的地步。

而且所有的人都知道,錢氏掌柜們對四少奶奶忠心不二,如果錢二掌柜因此事丟了性命,四少奶奶失掉的人心可不是一星半點兒;紅袖賭她不會如此做,她不能失掉人心。

紅袖開口便是逼四少奶奶做出選擇,你要保錢二掌柜,還是要保你的銀錢?紅袖看着四少奶奶,她知道四少奶奶接下來會說什麼。

四少奶奶又掉着淚說了一番了錢氏掌柜追隨父執們的事情,又回憶了一番錢氏掌柜待她的親厚等等,最後哭泣道:“我如何能看着錢二叔叔受苦?錢二叔叔雖然做錯了事情,但是......”

她大哭着伏地不起。

太夫人沒有開口,紅袖也只是靜靜的聽着:她知道戲肉就要來了。

四少奶奶哭了一陣子對着太夫人連連叩頭道:“錢二叔叔雖然犯下大錯,不過所幸沒有傷到哪個;就請太夫人看在這一點上,饒錢二叔叔一條性命。”

說完,她便連連叩頭:她知道沈太夫人不會答應的。接着爬起來對着紅袖一福:“錢二叔叔對不起五弟妹的地方,我這個主子代他向弟妹賠罪了;希望弟妹能允我以鋪子代錢二叔叔贖罪。”

四少奶奶說罷,對着紅袖又是一禮:“錢二叔叔所管的一半鋪子給弟妹賠禮、賠罪用,就請弟妹高抬貴手饒了錢二叔叔一條性命吧。”

錢大掌柜和錢二掌柜聽到四少奶奶的話,大驚而失態叫道:“姑娘,不可!”

四少奶奶轉身一臉的悲痛:“我也知道那是祖輩傳下來的家業,可是錢二叔叔有錯在先——我如此做,也是對錢二叔叔的懲戒,正好又可以給五弟妹一個交待;你們都不要再說話了!”

她說的頗有些義正詞嚴,不過她心下卻不是這樣的打算:她是敢送,只是鄭紅袖怕是不敢接吧?!她如果敢接,就是自己要招罵名,怪不得她了。

所以她才會如此大方,把錢二掌理的生意一下子送了一半出來:如果送得少了,她還真怕鄭紅袖會接——接了,也不會招什麼罵名兒,不過就是一兩間鋪子,任誰也不能說鄭紅袖是在謀算她的身家。

但是現在鄭紅袖如果接下了,那就等着世人罵她貪財,罵她在謀自己的家業吧!四少奶奶想到這裡,對着紅袖又是一福:“還請弟妹成全愚嫂。錢二叔叔對愚嫂來說那是父執輩,愚嫂一家人只余我一個,孤苦伶仃......”

說著,四少奶奶的眼淚又流了下來:她就是讓人知道,她可是只有一個人,所以被一個侯爺女兒欺侮奪了家業去。

她心中很佩服自己,居然在極短的時間內想到了如此好的法子:她賭鄭紅袖不敢接錢二手中一半的生意——就算鄭紅袖真得接了,那也是她贏了;不接,正好可以保下錢二掌柜。又能收買人心,還算是給了沈府交待,當真是一舉三得啊。

這樣的妙計,她想不得意都不行。

太夫人的眼底深處有幾分不滿:萱丫頭就算是在現在還在動心計?她要保錢二掌柜的可以理解,但是真想舍銀錢的話,給紅袖幾間京中的鋪子也就是了;一半兒?這讓紅袖如何能接?紅袖接了,不止是她自己落個罵名,還要累及沈府。

紅袖看着四少奶奶開了口:“四嫂這是說什麼話?我們本就是一家人嘛,四嫂如此說話不是折煞了我?就如四嫂所說,錢二掌柜的確是有大錯,可是四嫂心有不忍我也是可以體諒的;只是,如此大錯卻不能不罰,不然日後再有人效仿豈不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