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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十二章 “屁股中隊”

俞振海點了一下,連着自己在內,爆破一營還剩下71個弟兄。

71個?怎麼一轉眼就只剩下71個了?

俞振海的心裡有些悲涼,好好的一個爆破營,這才多少時候,怎麼就打成這樣了?

“營座,難辦!”負責偵察的弟兄回來了:“四面到處都是東洋人,實在找不到可以突圍的地方。”

俞振海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三旺那邊呢,有什麼動靜沒有?”

弟兄搖了搖頭:“沒有,都被***死了,不過我弄到了一張地圖。”

俞振海大喜過望,記得以前謝依說過,行軍打仗,只要有地圖就好辦多了,急忙命令手下把地圖在自己面前鋪開來。

在地圖上看了半天,俞振海忽然抬起了頭,一臉尷尬:“你們......這個........你們誰看得懂地圖?”

邊上的弟兄們面面相覷,弄半天營座連地圖都看不懂?

“我來看。”對營座再了解不過的1連長袁慶保走到了地圖前,俞振海這才如釋重負的舒出了口氣。

看了一會,袁慶保指着地圖說道:“我們現在的位置大致在這,從東走,是東旺子鎮,弟兄們偵察過了,那有大約日軍一個中隊駐紮的樣子。從西走,是大禹鎮,那裡也差不多駐紮着日軍一個中隊.........”

“等等,啥子鎮?”俞振海忽然打斷了問道。

“大禹鎮啊,怎麼了?”袁慶保一頭霧水。

“這名字老子喜歡!”俞振海興緻勃勃,好像要賣弄一下自己的知識,挽回方才在部下面前因為看不懂地圖而丟掉的面子:“大禹老子知道,以前余文正那小龜兒子的和老子說過這個故事,說什麼海里有條大魚,有天忽然變成了一隻大鳥。老子還就奇怪了,你們大家都想想,這魚怎麼可能變成鳥呢......”

袁慶保哭笑不得,都不知道怎麼和營長解釋了:“營座,余文正說的大魚,那是鯤鵬的意思。這裡的大禹鎮,是大禹治水的那個大禹,根本就不是一個意思!”

俞振海尷尬了,徹底尷尬了。好在他的臉上都是泥土風塵,就算臉紅別人也看不出什麼來。

袁慶保完全能夠理解營長的尷尬,趕緊把話題岔了開去:“現在我們有兩個選擇,往東還是往西。兩邊都必須要通過日軍的防線,而且沒有別的辦法,只能硬闖,營座,你拿主意吧!”

俞振海又拿出了自己的寶貝火柴,無意識的在手裡轉動着,過了會,停住了手裡的動作:“大禹鎮!”

“大禹鎮?”袁慶保怔了一怔,急忙說道:“營座,根據我們的偵察,大禹鎮上的日軍裝備精良,戰鬥力也較強,是日軍中赫赫有名的尻毗中隊.......”

“什麼中隊?尻毗?這個尻字是啥子意思?”俞振海好奇的問道。

“尻的意思,就是屁股那的一個部位。”袁慶保是爆破一營里最有文化的一個,在那不厭其煩的解釋道。

俞振海忍不住笑了:“你說這小東洋也真有意思,叫什麼不好,非要叫個屁股!”

邊上的弟兄們都笑了出來,袁慶保忍着笑說道:“這個屁股,不是,尻毗中隊在武漢會戰的時候表現的非常搶眼,被我們***兩個團圍住,結果硬生生的被他們打開了一條血路沖了出去,被譽為‘神之中隊’。”

“他媽的!”俞振海罵了一聲:“兩個團圍一個中隊,還能讓他們跑了?神之中隊?就他媽的一個屁股中隊!都聽着,以後在老子面前只能叫他們屁股中隊!”

“是,屁股中隊,屁股中隊!”在營座的面前,是沒有任何道理可講的,袁慶保無奈地道:“而且,大禹鎮離中封城不遠,中封城駐紮着日軍整整一個大隊,隨時可以增援,戰鬥一旦打響,頂多一個小時,增援日軍就可以到達!”

“一個大隊,一小時就可以到達。”俞振海在那喃喃地說著,一會順口問了一聲:“中封城的情況弄清楚沒有?”

“是的,弄清楚,那裡的日軍裝備也相當精良,鬼子一個聯隊的司令部也駐紮在那。指揮官我們偵察過了,是個聯隊長,叫啥,叫啥子來着?對了,叫什麼柴田義男!”

誰?”俞振海臉上的表情隨着這三個字連續變幻三次。

“柴田義男,怎麼了?”

“柴田義男,柴田義男!”俞振海反覆念着這個名字,忽然大笑起來:“老朋友,老朋友來了!下令全軍,就往大禹鎮強行突圍!”

瘋了,營座一定是瘋了!袁慶保在心裡嘀咕了一句......

俞振海懶得和部下說什麼,終於又聽到了柴田義男這個名字!從江陰祝塘開始,柴田義男就好像和川軍耗上了一般。高飛和他的那些部下,沒有少給這個日本軍官苦頭吃。

俞振海一直被別人叫成“方腦殼子”,除了做事糊裡糊塗之外,而且還是一根筋,他認定要做的事情,就絕對不會做任何的轉彎!

當俞振海再度聽到“柴田義男”這個名字的時候,在那一瞬間,他就已經在心裡做出了一個決定:

面對他,絕不後退一步!

71人的部隊,開始悄悄的向大禹鎮挺進,這是一支膽大包天,或者更加準確的說,在最高軍事長官命令下,多少顯得有些無奈的部隊。

以71個人微薄的力量,要對東洋人一個中隊,並且隨時能夠得到一個大隊支援的據點發起自殺性的進攻!

不過弟兄們的心是坦然的,反正都是從戰場上九死一生過來的,只當這條命早就不屬於自己的也就是了。

但袁慶保還是有些忐忑,他是正經的黃埔生,當初在武漢會戰的時候,和部隊被打散了,結果幾乎是強制性的被編入到了26師,原因非常簡單,僅僅因為他也是四川人而已!

在26師,在爆破一營的這些日子裡,他從之前的抵觸,變成了慢慢的接納了這支隊伍。

這支隊伍里不管是軍官還是士兵,總喜歡把“他媽的”之類的髒話掛在嘴邊,動不動就罵人打架,還經常會做出些違反軍紀的事情來,經常和兄弟部隊發生摩擦,而他們的上級卻好像沒有看到一般。說的不好聽一點,就是上級在那縱容!

話又說回來了,真到和日軍玩命的時候,這支部隊中沒有一個人是含糊的,人人都真敢玩命!真不拿自己的命當一回事!所以無論他們身上有什麼缺點,看在這一點上,袁慶保也都覺得是可以接受的了。

而且,最讓袁慶保從起初的羨慕,到後來把自己變成他們中的一員而覺得自豪的地方,是這支部隊有個讓敵人聞風喪膽,讓自己人肅然起敬的名字:

“虎賁”!

軍名虎賁,百戰百勝!

但不管怎麼樣,袁慶保對俞振海這次做出的軍事決定還是有意見的,面對優勢日軍,爆破一營實在是太困難了,起碼在袁慶保看來,這一仗沒有任何取勝的可能!

這名盡忠職守的軍官,還是覺得有義務把自己心裡的想法告訴長官,朝前趕走了幾步,追上了俞振海:“營座........”

“什麼事?”俞振海只顧低着頭匆匆趕路。

“營座!我有話說!”袁慶保定了一下神:“在我們的正面,是日軍一個裝備精良的中隊,側翼,是隨時都能增援上來,並把我們包圍的日軍一個大隊,我們才只有71個人那!”

“那又能怎麼樣?”俞振海對於部下的擔憂大是不以為然。

“營座!”袁慶保的聲音一下抬高了起來,發現周圍的士兵朝這看來,又壓低了聲音,不過話語中有些對這位大大咧咧的上司不滿:

“行軍打仗,除了要有決死的勇氣之外,更加重要的是要對敵我力量對比有明確清晰的分析,只有這樣,才能在打擊敵人的同時,把自己的損失降低到最低!”

“哦。”俞振海的回答只有這麼簡單的一個字。

袁慶保的火氣一下就上來了,怎麼都覺得自己是在對牛彈琴:“我們只有71個人,唯一的重武器就是一挺機槍,一枝花機關,士兵平均下來每人只有6發子彈,兩人才能有一枚手榴彈,怎麼打?這仗怎麼打法!”

“是啊,我都忘記把手榴彈和炸藥都留給三旺他們了。”俞振海這才似乎想了起來。

袁慶保哭笑不得:“所以在打大禹鎮前必須要冷靜思考,我的意見是不贊成打,再另外尋找別的辦法!”

“別的辦法?”俞振海眉毛跳動了下:“能有別的辦法,老子早去做了。沒有子彈怕了?沒有手榴彈怕了?當初老子們靠着大刀片子,一樣能夠殺得東洋人哭爹叫娘的!”

袁慶保覺得這位上司簡直無法理喻,秉承着“冒死諫言”的想法,強忍着幾乎控制不住的怒氣最後一次說道:“當初是因為側翼有友軍支援,作戰是一個整體,但現在我們根本就是一支孤軍!光靠大刀片子,是取得不了勝利的!”

俞振海的腳步停了下來,在那想了一會,問道:“袁慶保,你是哪裡人那?”

袁慶保怔了一下,不太明白營長為什麼問這問題,還是回答道:“報告營座,我是四川人,四川宜賓南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