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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冰山一角

齊二夫人看着荀卿染。“你這孩子......”

“還請太太教我。”荀卿染起身,到齊二夫人跟前,就拜了下去。

齊二夫人拉起荀卿染。

“......老四以前沒成親,凡事自然他自己操心。如今你進了門,也該替他分擔些,讓他只用心在差事上,別的雜務,你便接替過來,你幫他管着,這出息自然是你支配,還用的着花你的嫁妝?”

荀卿染哦了一聲,做恍然大悟狀,“這樣是好,不過,太太,四爺的性子,您自然是知道的。我總有些怕他。還要太太多提點提點。”

“你們小夫妻之間,還用的着誰提點。”齊二夫人笑,頓了頓,才又道:“聽人說,這城外通州有好些個莊子。掛名皇莊,都是皇帝賞給親信手下的。聽說是依山傍水,出息豐厚。”

齊二夫人說完就起身去了裡屋,一會拿出一個小木匣子出來。

“你年輕,花費要多一些。這些你拿着,留着打發賞錢吧。”

荀卿染接過木匣打開,裡面分為兩層,下面一層都是小銀錁子,有梅花樣,海棠樣、也有筆錠如意樣的。上面一層卻是十來只不重樣的金銀釵子,樣式簡單,做工卻細緻。俱都是賞人極有體面的東西。

“媳婦還沒為太太盡孝,倒先拿了太太的東西。四爺知道了,要說媳婦的。”荀卿染將盒子推了回去。

“誰要你一定要告訴他的?”齊二夫人拉着荀卿染坐到她身邊,“咱們做女人的是要三從四德。只是,男人們心大,是在外面做大事的。小夫妻時自然親熱,過了一兩年......,你要為以後打算。......你妹妹們總要出嫁,到時候就是別人家的人,老四他們都有差事,這宅子里,是我們婆媳相伴的日子長。我不為你想,為誰想。你好生替我照顧老四,就是盡了孝道了。這匣子東西算的什麼,我的東西,以後都是你的。”

荀卿染略推讓了一番。見齊二夫人如此說,也就收下了匣子。“太太別嫌我笨拙,我自然願意多來陪着太太說話。”

荀卿染出了祈年堂,沒走多遠,就聽背後有人招呼。

“四弟妹慢着走,等等我。”

荀卿染忙回過頭,卻是齊二奶奶帶着兩個小丫頭從後面趕過來。

“二嫂這是做什麼去了。”

“老太太想吃芡實糕,要精緻小巧的,那模子卻是收在庫房裡,我剛才帶人去找了來。晚飯做些出來,我讓人給弟妹送去一份。”

荀卿染忙道謝。

“早就想找妹妹說話,只是你們新婚,我不好過去打擾。二爺到保定辦事,還沒回來,妹妹到我那裡坐坐吧。”

“正要去過去給二嫂請安。”

兩人說笑着就往齊二奶奶的房中來。

齊二奶奶所住的石榴院就在忘憂居旁邊。門前是一座白粉照壁,轉過照壁,就有三間寬敞的倒坐廳,是平時齊二奶奶理事的所在。齊二奶奶帶着荀卿染從廳旁繞過,進了月亮門,穿過一道穿堂,才是石榴園的內院。正面有坐北朝南的正房四間。左右耳房,廂房,四周有抄手游廊連接。

齊二奶奶解釋道:“......原是在善年堂旁邊的院子住着。後來為了伺候老太太,照管家務方便,就索性搬到這來了。”

兩人進了上房,直接到東面的堂屋坐下。冬兒就端了茶過來伺候,小丫頭們魚貫而入,擺上鮮果糕點來。

“四弟妹那裡可缺什麼?要用什麼?咱們自家姐妹無需客氣,儘管派人來和我要。”齊二奶奶道。

“二嫂當家,以後少不得麻煩二嫂。”荀卿染忙道謝。

齊二奶奶大笑,“妹妹這樣就對了。”

兩人一句一句聊着些家常,冬兒端着金漆茶盤,又送了個小小的蓋盅進來,獻給齊二奶奶。

齊二奶奶接過蓋盅,皺了皺眉道:“這勞什子葯湯,喝的實在絮煩了,先放着吧。”

“奶奶還是趁熱喝了吧,別忘了太醫的囑咐。老太太和太太也吩咐了婢子,讓婢子務必看着奶奶每天喝。”

齊二奶奶只得接了蓋盅,向荀卿染笑道,“弟妹瞧瞧我這丫頭,被我慣的不成樣子,拿着老太太和太太說嘴,在弟妹面前就對我管頭管腳的。”

“奶奶又打趣婢子。”冬兒道。

“冬兒必是為了二嫂好才這樣。二嫂可是身體不適?”荀卿染問。

齊二奶奶捏着鼻子,將蓋盅內的葯湯一飲而盡,又拈了顆蜜餞吃進嘴裡,才嘆氣答道:“老毛病罷了。”

“不瞞四奶奶說,我們奶奶都是因為勞心傷神久了,虧了身子。”冬兒在旁道。

“妹妹你不是外人。我就和你說說吧。自從我進門,老太太、大太太、二太太對我都是沒話說。因我幫着二太太做了幾件事,老太太就說我爽利,非要讓我幫着管這個家。我推讓不得,只得應下。我是個實心的人,既然答應了老太太,少不得全心全意,報答老太太的青眼。二太太就越發覺得我還中用,索性把家裡那些繁瑣的小事都交給我管。這府里上下,沒事的時候一天少說幾百件事要理出頭緒,我每天早起晚睡,一刻不敢歇着,總算料理的有了些模樣,只是這樣,還是少不得有人抱怨。”

“說起來,婢子也為我們奶奶心疼。我們奶奶前年有了身子,就因為操勞,七個月的時候生生的小產了,流下個成了型的男胎。就這樣,也不敢大歇着,身上就此落下了病根,如今只得吃藥調理着。因為這個,被那些小人在背後嚼舌頭。說是我們奶奶過門幾年。沒有子嗣。”冬兒道。

“罷了,過去的事別提了,我心裡也怪不好受的。不過是為了報答老太太和太太,也為全家上下日子過的舒坦些。大嫂脫不開身,我不管誰管那。”齊二奶奶道。

“奶奶是一心為公,不過那些小人,看不到奶奶的辛苦,只覺得有油水可撈。不知道奶奶當這家,賠補了多少進去。”冬兒忿忿道。

荀卿染輕輕放下茶碗,輕輕咳嗽一聲,“我剛進門。不知道家計竟如此艱難。我們也是吃着公中的,怎能讓二嫂一個人賠補。四爺的俸祿銀米都交了公中,我雖沒什麼金銀,嫁妝還有些。二嫂看需要多少,就拿去變賣了,也是我出了一份力。”

齊二奶奶和冬兒對視一眼,都有些訕訕地。齊二奶奶瞪了冬兒一眼,“你這丫頭順嘴胡說,多虧是四奶奶跟前,若是別人,你還有命在。”

冬兒忙撲通一聲跪到荀卿染跟前,“是婢子說錯了話,求四奶奶別和婢子計較。”

“妹妹你別把這丫頭的話當真,哪就到了那步田地了。不過是有的時候急等用錢,外面帳房或有不及時,我在其中,少不得拿出些體己先墊上。過後自然還上的。妹妹千萬別說賣嫁妝的話,真讓我做嫂子的羞死了。”

“說來說去,原來這最實心的是我。”荀卿染一笑,拉了冬兒讓她起來。

冬兒說話逾越,荀卿染很不高興。安國公府有公中的產業供府里花銷,同樣妯娌,一個卻對另一個說,你們的花銷好些是我的錢,荀卿染自然不會接受。可齊二奶奶又說了軟話補救,荀卿染也不會小心眼咬着不放。

齊二奶奶滿臉堆笑,“妹妹真是個豁達的人。我羨慕妹妹,四爺是個響噹噹的男子漢,當年自己去考了武舉,進宮做了侍衛,之後步步高升,妹妹享福的日子還在後頭。我們二爺在戶部做着員外郎,每年也有大半年在外面辦差不在家。咱們家三爺習武不成,讀書上,也差了些火候,還是家裡拿了幾千兩銀子捐了監生,總算不是白身。也是三爺的福氣。不操心,不費力,不用給公中交錢,這樣還時時喊着手裡短缺,要公中拿了銀子為他活動。只是,我當這家,也不是他們一房的,三弟妹因此常抱怨我,只當我做仇人一般,好像我拿着她的錢卻不給她使。四弟妹你若聽見了,也替我開解她幾句。”

荀卿染微微一笑。齊家二爺齊修是長房嫡長子,齊家爵位到這一代,說是到了頭,然而齊家人心裡頭,都想着上頭有恩典下來,那麼爵位也是長房承繼。就算二房也有恩典,那麼也是二房長子齊家大爺齊儒承繼。總之,這爵位齊攸是完全沾不上邊的。這樣誰也不用防着齊攸。

然而齊攸官職高,雖說不免也有齊家的家世背景的影響,但齊攸總體來講可以說是實力派。不管齊府以後誰當家,誰承爵,聰明的做法都是要拉攏齊攸做臂膀。

放着這麼個優越的位置不享受,去操心勞神,爭搶些不屬於自己的東西,荀卿染怎麼會做這樣的事。

管家的權力,荀卿染看的很淡,至於齊二奶奶和齊三奶奶兩人之間的恩怨,她也不想趟渾水。

“......這一大大家子,百多口人,二嫂操心勞力,大家都看在眼裡。只是能者多勞,別人就是想管,可還沒二嫂的本事。只是二嫂也要保重着身體要緊。”

又閑聊了幾句,荀卿染就從石榴院告辭出來。

齊二奶奶和冬兒送走荀卿染,轉回屋內。

“......這位四奶奶眼裡不揉砂子,卻是個明白人。”冬兒另端了茶給齊二奶奶。

齊二奶奶點頭,“知書達理,圓融大氣,卻內藏風骨,怪不得老太太選了她給老四做媳婦。”

“奶奶,您一個人也太辛苦了些,或許以後可做個臂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