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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弱的晨光從厚重的雲層里慢慢投射下來,在潮濕的空氣中映出一片色彩斑斕的光帶,給沉寂無人的荒野增添了幾分淡淡的淺紅。..

推開房門,撲面而來的冷風驅散了殘留在眼皮表面的慵懶,濕潤的空氣浸潤着乾燥鬆弛的皮膚,被水霧壓制在地面絲毫不能動彈的輻射塵,再也無法貼近身體釋放出可怕的射線。側耳細聽,可以辨別出蟲子吮吸露珠的輕微響動。在這個清冷微寒的秋天早晨,所有的一切,都讓他有種說不出的滿足和快慰。

遠處的平原上,起得比他更早的人們,在一大塊用深挖土壤鋪成的田地上忙碌着。

深黑色的泥土裡,生長着一簇簇嫩綠的麥苗。它們應該是剛剛發芽,指頭長短的葉片微卷着,向上延伸出尖銳柔軟的邊角。密布在表面的細白色絨毛上,掛着一滴滴晶瑩的露水,使這些可愛的植物看上去彷彿綴滿寶石的奇珍。

旁邊一塊面積更大的田地里,種滿了已經成熟的玉米。高聳的梢尖已經枯萎,黃綠色桿莖歪斜着耷落下來,從捲曲的葉子里掙扎露出一片鮮黃色的飽滿果實。

十幾個身穿粗布罩袍的男人揮舞着變刀,從兩米多高植株上砍下整穩的玉米,隨手扔進旁邊用藤條編織的大筐。蹲坐在旁邊的女人則撕下裹在外面的苞皮,把錄凈的仿狂形果實放在乾淨的籃子里。

王彪赤麻,着上身,張開粗壯的胳膊,把乾燥的植株攏在身前,掰下幾片細長的枯葉揉成繩索,把散亂的玉米桿紮成捆,高高抱起垛放在靠近田埂的道路上。

他幹得很賣力,晶瑩的汗水從額頭上滲出,很快滑落到濃密捲曲的黑色胸毛從里。乍看上去,活像是一頭剛剛從水裡撈起,身上半干不濕的野蠻饗熊。

看見林翔,疤臉男順手抓起一把放在旁邊的菱刀遞過,喘着粗氣豪”

揮舞着半圓形的菱刀,把一個個沉甸甸的玉米穩子從桿莖上砍下,林翔絲毫不覺得這種單調的體力勞動辛苦。相反,卻有一種說不出的充實和興奮。

隱月鎮的居民對他很友善。儘管暫時還叫不出名字,人們望向這個陌生人的目光中,卻帶着顯而易見的微笑。

裊裊炊煙從鎮上的小屋慢慢飄散開來。催促着人們回來享用勞動的成果。

新鮮玉米糊熬煮的粥,在火灰里梧熟的土豆,一碟用粗鹽勝清的咸蘿卜塊,舊時代簡單的早餐在新時代的倖存者看來,已經是非常豐盛的美食。

端着比頭還大的湯碗,王彪大口吸溜着滾燙的玉米粥。他吃得很香,響亮的砸嘴聲,很容易讓人聯想起舊時代那種以貪食著稱的肥胖動物。

一個身材纖瘦,臉上帶着和善微笑的女人走了過來,把一件乾淨的灰麻布長褂輕輕披在他裸,露的肩膀上。

“介紹一下,這是尼娜。我的妻子。”帶着炫耀和自得的神情。王彪伸出多毛的胳膊使勁兒摟緊女人的腰。臉上的那道疤,被笑容擠壓得越發顯出兇狠。

雖然,這不是他的本意。..

林翔放下手裡的湯勺,微笑着點了點頭:“謝謝,你做的粥不錯,我很喜歡。”

“我沒說錯吧!這裡的確是個好地”咽下碗里最後的粥。疤臉男摸出那包揉皺的香煙,拿出昨天沒有吸完的半支點上,帶着戀戀不捨的神情狠狠吸了一口。

隱月鎮上的居民不多,依靠田地里不算微薄卻也達不到豐收標準的出產,這個不到兩百人的小群體,過着簡單而自足的生活。“法莫公司”是他們用來掩蓋自身存在,和外界進行物資交換的必要偽裝。

田裡可以種出莊稼,卻無法收穫食鹽、藥品、武器,以及各種不同類型的生活必需品。

居民們很少接納外來的陌生人。當然,像林翔這種意外得到認可的情況除外。

“別把自己當作客人。”

疤臉導的話很糙,理卻很正。

白晝的時間越來越短,太陽也很少露出火辣熾紅的面孔。偶爾有幾次穿過雲層遮擋,把耀眼的光線成功投射到地面,也只能釋放出非常微弱的熱能。

天氣越來越冷,寒冬,即將來臨。

地里新栽的麥子已經全部枯萎。充滿輻射的世界用殘酷的現實告訴人們,舊時代的耕種經驗早已廢棄。只有接受從毀滅中誕生的新的自然法則,才能芶延殘喘活下去。

最後一季栽種的蘿卜兩天前就裝進了地窖。這種粗大的地下根莖比林翔記憶中的同類作物體形小得多,味道也更加淡寡。整個冬天,它們是唯一能給隱月鎮居民帶來維生素補充的蔬菜。

對於徘徊在荒野上的流民而言,冬天意味着寒冷和飢餓。每當餓斃的屍體躺在野地被凍成僵硬冰塊的時候。總會招來飢腸轆轆的同類,還有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的各種變異野獸。

隱月鎮的居民在盡一切努力,拼

距離鎮子不遠的沼澤里,可以抓到手臂粗細的巨型泥鰍。這種全身滑膩的變異生物沒有改變曾經的雜食習性,它們經常潛伏在泥潭邊緣,把偶爾經過的路人拖下溺死分而食之。但是作為食物,它們的肉不僅白嫩,而且富含充足的蛋白質。

大趾蛙應該屬於蟾蛤的近親。體長將近半米的它們帶有致人死命的劇毒。錄掉滿是輻射瘤的厚韌硬皮,用刀子取下和內臟附着在一起的毒腺,晶瑩剔透的蛙肉,光是看看就覺得眼饞。

幾個月下來,林翔的小屋裡增添了許多東西。

五十多隻巨鼠肉乾佔據了房屋超過一半的空間,不得已之下,林鞠只能在鎮民的幫助下,利用石頭和氈板,臨時搭起兩間儲藏室,晒乾的大泥鰍和蛙肉成為了裡面的填充物。

鼠皮沒有浪費,經過火灰鞭制與縫合,它們變成了床鋪間最新的擺設。

這個冬玉,充滿了溫暖。

。..

解除了後顧之憂的林翔,開始成天窩在自己的小屋裡,擺弄着從“鐵渣城”買回來的各種醫用器械。

用消過毒的取血針扎破手指。用力擠出一滴鮮紅的液體小心翼翼的滴入用蒸餾水製成的生物營養劑。幾分鐘後,粘稠的血珠已經在圓形的培養皿中完全擴散開來,清澈透明的營養劑,也變成葡萄酒一樣的寶石瑰紅。

鋸末填充的藥箱里,擺放着六支裝有這種液體的試管。

滴進卓養液的血經過嚴格計算,實際配比濃度為百分之一。

拿起一支試管,湊近眼前久久地看着,柔和透明的紅色溶液里,彷彿能夠看見應嘉那張洋溢着略帶羞澀的可愛臉龐。

“從死亡到重生,上帝只花了七天時間。復活我最心愛的人。又需要多久呢?”

望着這些用自己鮮血溶成的生物藥劑。林翔不禁陷入了沉思。

冬日的曠野,充滿了被寒冷統治下的荒涼和肅殺。

近乎黑色的陰雲,徹底驅逐了太陽。無所不在的輻射控制了這個。世界上所有的東西,雨帶着酸蝕的氣味,水苦澀刺舌,甚至就連蒸發升上天空,又變成雪花飄落到地面的堆積物。也被沾染成骯髒無比的灰色。

穿着用巨鼠皮縫成的大衣,林翔在冷硬濕滑的地面上,慢慢挪動着前行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