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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親王的追悼會在三天後正式舉行,順治也前去弔唁。聽說烏雲珠在得到襄親王的死訊後便不顧家人的勸阻毅然脫下喜服改穿孝服,以未亡人的身份去給襄親王守靈,太后和皇上知道後相當讚賞,我心中也十分佩服,畢竟她還沒有真的嫁給襄親王,她這麼做,相當於放棄了她後半生的幸福。

看來這個烏雲珠,並不是我當初看到的那樣柔弱不堪,而是一個相當有擔當的堅強女子。難怪順治會......

頭七過後,襄親王便入土為安了,由於襄親王生前有言,不要耽誤了烏雲珠的終身,所以順治便下了一道旨意,讓烏雲珠回家,不必再以襄親王福晉的身份待在親王府,日後再替她擇一戶好人家。

順治自打那天在我面前哭過後再沒來過坤寧宮,大概是怕丟臉吧,我心中想。

時間一天天過去,轉眼襄親王過世已一個多月了,這期間我經常去見太后,陪她聊聊天,解解悶,對孝庄,我始終有一份難以言喻的虧欠感,而太后在經過了襄親王的事情後反而對我親近了一些,經常跟我說些心底話,說話時哪裡還是尊榮的太后?分明只是一個孤寂的女人。

“皇額娘,感覺怎麼樣?”我躺在躺椅上,臉上貼滿了切得薄薄的黃瓜片。

“嗯,清清涼涼的。”太后躺在另一邊,臉上也貼滿了黃瓜。

今我見太后皮膚有些干,便教她做黃瓜補水面膜,起初她執意不肯將黃瓜貼在臉上,後來還是我先以身示範,太后才也將信將疑地照做了。

“皇額娘,這個黃瓜面膜是補水的,趕明兒咱們再試試美白的。”因為我們臉上有東西,說話時嘴部動作不能太大,所以說話時都有些吐字不清。

“那又要貼什麼在臉上了?”太后問道。

“美白面膜有好多種,最常用的是將珍珠粉、蛋清和蜂蜜混在一起塗在臉上。”我隨口說了一種方法。

“聽着倒像是吃的,蘇茉兒,”太后叫道:“趕緊把皇后說的記下來。”

“是,太后。”蘇茉兒的聲音中包含着濃濃的笑意。

呵呵,我自然是知道做黃瓜面膜時的臉有多麼“壯觀”,就像一隻烏龜趴在臉上一樣。

“皇額娘,最近怎麼不見妹妹和佟妃她們過來?”我問道。

“她們呀,都忙着備戰哪,哪還有空來慈寧宮。”

“備戰?”我伸手拿下貼在眼睛上的兩片黃瓜,“皇額娘,可以了,時間長了黃瓜會發乾,會反過來吸取臉上的水份。”

蘇茉兒和襲人趕緊捧來清水,太后看到自己水中的倒影嚇了一跳,隨後又笑罵道:“看看這都成什麼樣兒了?活像一隻......呵呵呵......”說著又忍不住笑。

我笑着將臉洗凈,說:“皇額娘看看,臉上是不是舒服多了。”

太后按了按臉頰,喜道:“好像真是水嫩了許多。”

呵呵,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就算是守寡的太后也不例外。

太后看着一臉躍躍欲試的蘇茉兒和襲人,笑道:“行了,你們兩個先下去吧,我跟皇后說會話,這不用你們伺候了。”

看着蘇茉兒和襲人的背影,我問道:“皇額娘,您剛剛說的‘備戰’是怎麼一回事?”我叫皇額娘叫得是越來越順口了。

太后看着我笑道:“下個月十五三年一度的選秀就開始了,到時後宮便會新進許多年輕貌美的嬪妃,她們怎能不早做準備?現在整個宮中也就你這個皇后還悠閑自得。”

選秀......我一愣,時間過得好快,我笑道:“我不太適合勾心鬥角的遊戲。”

太后看着我,思緒好像已經飛得很遠,聲音也變得飄渺:“你不是不適合,你是因為太清楚結局,所以才會置身事外。”

“太后......”我擔心地看着太后漸漸蒼白的臉。

“不要緊,”太后笑笑:“這段時間你時常來陪我,我已經有些想通了,既然不能逃避,就只能面對。”

我獃獃地看着眼前的太后,太后又問道:“我想知道,你叫什麼名字?真正的名字。”

我的名字?我低着頭,我已經快將它忘記了,“天藍,”我抬起頭,看着太后:“我的名字是程天藍。”

太后的眼眶微微發紅:“我其實很高興,惠兒能離開這裡,在你的世界,她會過得開心嗎?”

“會,一定會,”我堅定地說:“她會有父母的寵愛,朋友的關懷,她可以無憂無慮的上學,可以調皮搗蛋,可以偷偷的戀愛,可以開心的長大成*人。不必面對悲涼的宮庭、虛假的面孔和......丈夫的冷漠。”是的,她一定會幸福,她的幸福,就是我的幸福。

聽着我的話,太后的臉上浮現出嚮往的神色,好久她才回過神來,笑道:“我聽說皇后發明了一種圍棋的新玩法?叫‘五子棋’?”

“呃?皇額娘怎麼會知道?”五子棋我只與順治玩過一次。

“呵呵,”太后笑道:“前些日子我與皇上下棋,我說這圍棋呀太費精氣神兒,皇上就教了我這‘五子棋’的玩法,說是皇后教給他的,皇上還說......”

“還說什麼?”我急忙問,想起那晚裝睡逃避侍寢的事,我的臉微微有些發紅。

太后眼中全是笑意:“皇上還說,皇后不只棋下得好,琴也彈得好,故事也說得好,還很會睡覺。”

我聽着這一堆好,耳根子都紅透了,順治這哪是在誇我,分明是在嘲笑我。

“皇上......經常來慈寧宮嗎?”我有些疑惑,不是說順治的母子關係不好嗎?

“最近倒是常來,不過總與你錯開,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商量好的呢,怎麼了?”太后見我這麼問反問道。

“哦,沒什麼,我還以為你們的關係......不太理想。”我小心地措辭。

太后聽了苦澀地一笑:“皇上自小便被多爾滾玩弄在股掌之中,他向我訴苦,我不僅不幫他,還讓他多聽多爾滾的話,那時皇上還小,不明白他最親的額娘為什麼要幫着外人也不幫他,所以,他恨,他恨多爾滾,甚至在多爾滾死後刨了他的墳,他也恨我,恨我為什麼沒在他最需要保護的時候出面保護他,恨我為什麼要對他最厭惡的人笑臉相迎。這麼多年來,他從沒有真正的原諒過我。”說到這,太后的聲音變得很蒼涼。

我沒有做聲,這便是宮庭鬥爭,殘酷得可以讓相依為命的親生母子變得形同陌人。

“皇額娘不必太難過,”我微笑着說:“最近皇上不是常來了么?”

“是啊,不過說到這個,還真得謝謝你。”太后的臉上現出一絲欣慰。

“我?”我有點訝異,這跟我又有什麼關係?

太后笑了:“最近皇上經常來我這,表面上是給我請安,實際上卻總是拐彎抹角的問皇后在科爾沁時的事情,皇上想知道皇后是不是在科爾沁時就這麼有趣。”

有趣??我聽着太后的話,臉部微微扭曲,我是猴子嗎?用不用穿件馬褂敲着銅鑼翻跟頭給他看?

“不過皇上可問錯人了。”太后臉上漸現落寞的神情:“我入宮二十年了,從沒回過科爾沁,哪裡會知道皇后小時候的事情?我甚至都快忘記......大草原的樣子了。”太后走到我身邊抓起我的手:“皇上自己可能都沒注意,他在提起你的時候,一臉的笑容,其實我真的希望,你真的是我的媳婦,可以讓皇上,不再這麼孤獨。”

我心中一酸,我可以嗎?我能代替董鄂妃的位置嗎?順治對我只是好奇,連喜歡都談不上,更別提......我緩緩地搖着頭,小聲地說:“可惜......我不是他命中注定的人。”

太后若有所思的望着我,我苦笑了一下,沒有說話,這時李福進來稟報,說佟妃來給太后請安。

佟妃分別給我和太后行了禮,看着佟妃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我識相的向太后告辭。

出了慈寧宮,天色已經漸晚,我帶着來喜和襲人順着朱紅的宮牆慢慢向前走着,映着夕陽,紫禁城顯得莊嚴而滄涼,這裡真的是一個圍城,城外的人想進進不來,城內的人想出卻出不去。宮外的空氣都會更自由些吧。

我停下來,看着天空,輕輕問道:“你們說,我有機會出宮去看看京城嗎?”

來喜和襲人嚇了一跳,襲人驚恐地看着我:“主子,您想怎麼樣?”

“呵呵,”我突然發現我很喜歡看他們受驚嚇的樣子,“我說,我想出宮去玩玩。”

“不!可!能!”來喜和襲人難得的有默契。

“一定有可能的,是嗎?”我眯着眼看着他們兩個。

來喜咽了下口水,朝襲人使了個眼色道:“快,咱們快回坤寧宮去,主子病了。”

襲人收到信號一點頭,與來喜一左一右架着我猛跑。

“哈哈哈哈......”看着他們的樣子我開心極了,沒注意到在慈寧宮門口,一個挺拔的身影停在那,直到我的身影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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