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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尊成道已,作是思惟。離欲寂靜,是最為勝。住大禪定,降諸魔道。於鹿野苑中,轉四諦法輪,度憍陳如等五人,而證道果。復有比丘所說諸疑,求佛進止。世尊教敕,一一開悟,合掌敬諾,而順尊敕。——《四十二章經》

我留下了那本《四十二章經》,那本《金剛經》讓襲人給太后送了回去,太后將它們送給我,不知多捨不得!我哪能不體貼一點呢。這些天我一遍又一遍地臨摹着那本佛經,彷彿只要我將字兒寫得像他,他便會來到我身邊一樣。

但是現在,我完全沒心情再去抄什麼佛經,我坐在那裡,雙眼直勾勾的望着眼前的襲人,襲人的頭垂得低低的,我半天才消化完襲人剛剛的話,話出牙縫中擠出:“你剛才是說,皇上把我只剩下一半的俸祿又下旨減了一半?”

襲人苦着臉輕輕點了點頭,我氣得雙手緊握,身上不停地顫抖,他到底要做什麼?我“病”成這樣,他還不解氣嗎?他心裡不是應該擔心我的嗎?就這麼擔心?無緣無故找我的麻煩!

我咬牙切齒地吼道:“這個該死的福臨!”

話一出口襲人的臉色立刻變得鐵青,她朝我飛奔而來,大概是想捂住我的嘴,但是......咕咚!我獃獃地看着以一個極漂亮的挺身動作摔倒在地的襲人,襲人雖然摔倒了,但她並不氣餒,她依然掙扎着,她要起來了,好!她終於起來了!我在心底默默地做完一小段實況報道,襲人終於捂上了我的嘴,她臉上的表情恐怖至極!

“主子!”襲人的聲音虛弱中帶着一絲顫抖,“別......別......別......”

襲人的雙眼突出,不見她雙唇有什麼動作,但我卻聽到了一道被壓縮得像使過變音器的聲音:“主子,您不要命了嗎?”

“要......要......要......”也許是襲人表達的情緒太過強烈,我情不自禁地被她感染了。

襲人驚恐地看着我,半天才鬆開手,長出一口氣,額上竟見了一層薄汗!

唉!這就是古代的壞處,言論不自由,一句話就可置人於死地!

襲人緩了半天才過了勁,她打了激靈,猶自心驚地說道:“主子,您以後可不能再嚇奴婢了,這種話,就是刀架在脖子上,也不能說!”

“是,是!”我有點被襲人嚇到,深深吸了一口氣,再重重地吐出來,努力使自己的心情平和一些,口中緩緩道:“呼——世界如此美妙,我卻如此暴燥,這樣不好,不好。”做了兩次,心情果然舒解了一些,看來後世經典果然好用!

襲人見我心情回復了一點,小心地道:“主子,咱們這麼久都沒出坤寧宮,根本沒機會惹皇上生氣,皇上為什麼這麼做?

我雙手托腮支在桌上,也是百思不得其解,難道是......順治發現了我是在裝病嗎?不會吧?現在連坤寧宮的人都覺得我快小命不保了,莫非是追星偷偷潛到我屋裡了?想到這,我小心地抬頭看了看,又環視了一下,一切正常,應該不是,我畢竟還是順治的老婆嘛,我想他再怎麼樣也不會派個大男人偷偷跑進我的寢室里吧?要是看到什麼不該看的......呃......我是無所謂啦,反正追星長得也挺帥的......

“主子,”襲人擔心地道:“會不會又是佟妃娘娘出的主意?”

佟妃?我搖了搖頭,她現在春風得意,獃著沒事讓順治減我俸祿幹什麼?我又不等着米下鍋!

不過,我腦中忽然“叮”的一聲,我好像有點抓住事情的關鍵了。

我問道:“襲人,皇上這些天是不是只召董鄂妃侍寢?”原則上來說,這些新進的秀女們雖定了品階,但在正式冊封前,是沒有牌子可翻的,只有冊封禮後,敬事房才會將寫有她們名字的綠頭牌呈給皇帝,但皇帝特召的,又是特例。

襲人想了想道:“是,不過中間有一天召了貞嬪。”

“貞嬪?”是誰?

襲人見我的樣子忙道:“貞嬪是賢妃娘娘的妹妹。”雖然現在還沒舉行冊封禮,但這些新進秀女的名份基本上是定下來了,所以她們縱使現在還沒拿到金冊金印,但也算是主子娘娘了。

“哦,董鄂宛如是吧?”貞嬪,史書上只記着她是貞妃,一時間讓我沒反應過來。“只有一次嗎?”董鄂宛如長可得比她姐姐漂亮不少。

“是,”襲人道:“只有一次,聽說是賢妃娘娘勸着皇上點的,原本貞嬪只擬封了貴人,只因承了一次寵,便進了嬪。”

聽着襲人的話,我臉上現出一絲不屑,這個烏雲珠,還真是大方,在自己專寵之時還不忘推銷妹妹,果然是個好姐姐,不像我,看見榮貴侍駕都會眼紅。

順治大概就喜歡這樣的吧,多大度,不會眼紅不會吃醋還會勸着他多去找別的女人,我的心酸澀難當,猛的擰了一下,突如其來的疼痛讓我身子栽了一下,襲人連忙道:“主子,您怎麼了?”

我將手放到心口上,好奇怪,又沒事了,好像剛剛的疼痛只是我的錯覺。

我的思路漸漸清晰,順治,他果然還是恨我的吧?他減我的俸祿,只是一種單純的泄忿行為,恐怕他與烏雲珠在一起的時間越久,就會越恨我,越發現烏雲珠的好,就越恨我差一點毀了他心中的女神!

他......已經完全愛上烏雲珠了吧!

這個想法出現在我腦海中的一瞬間,我的心又如剛才一般猛的抽痛!隨即便又恢復正常。不會吧?我又沒中情花劇毒,幹嘛一想到他心就會這麼痛?哎呀又痛!

襲人被我雙手捂心的樣子嚇壞了,口中喊着:“快傳太醫!”便跑了出去,我也里也有些擔心,我只是裝病而已,不用讓我真的病吧?我保持着剛剛的姿勢走到梳妝台前,對着鏡子照了照,照什麼?人不都說西子捧心引來東施效顰嗎?我想看看我捧心的樣子是不是也那麼美!

真是見了鬼了,鏡中的我眉頭擠在一起,齜牙咧嘴的,臉上的表情要多難看有多難看,難怪剛剛襲人跑得那麼快。

我放棄地鬆開了手,心又不疼了,我小心地想着:順治!順治!順治!福臨!福臨!福臨!哎?我揉了揉胸口,也沒疼,就是......心裡有點堵堵的。

我嘟着嘴走到書案邊,拿起那本佛經,輕輕地翻開,上面寫的什麼,我完全不明白,可是看着看着,我的眼淚竟不聽使喚地涌了出來,我好難過,突然好想......放棄!

人都是矛盾的,我剛剛還流着淚想要放棄,但見了李曉白後這個念頭便消失無蹤了。

這些天我的“病”時好時壞,襲人一趟又一趟地去太醫院請李太醫,我看着顫微微的小老頭兒,心中極度不忍,所以總是備上香茶美點讓他享用,有時他還會在躺椅上眯上一覺再走。今日襲人將他找來,他一進屋,便“自覺”地走到我寢室對個的暖閣中,不一會又轉出來,眼巴巴的看着襲人,似乎在問,今天咋沒糕點呢。襲人做點心的技術一流,這些天把這個小老頭的胃口都養刁了。

我坐在桌前清了清嗓子,又敲了敲桌子,成功的將他的注意力轉到我身上後,我伸出手,病歪歪地說:“我這次是真病了。”

襲人將絲帕搭在我的腕上,李曉白半欠着身坐到我對面,為我把脈,半晌,他收回手,略有疑惑地道:“娘娘脈象平和,不像是病了。”

“是嗎?”我皺了皺眉:“可是剛剛我的心一抽一抽的,好痛!”

李曉白聞言又將手按到我的腕上,看着他專註的樣子,我心裡有一點沒底,我不會得什麼絕症了吧?我要是死了,就再不能跟順治在一起了,想到這,我的心又微微擰了一下。

“哎?”李曉白驚奇地叫了一聲,接着他收回手,照着我的臉看了老半天,才道:“娘娘剛剛是不是想起什麼不開心的事情?”

我一臉訝異地看着這個小老頭兒,把個脈而已,就能知道我在想什麼?這也太神了吧?

李曉白捋了捋他半長的鬍子,說道:“娘娘只有在想着不開心的事情時才會心痛,這也是鬱結不散的一種,看來之前娘娘的病並沒有完全康復。”他想了想又道:“不過娘娘不必擔心,只要娘娘不去想這些事,便沒事了。”

我悶悶地道:“不能不想,想忘也忘不了。”

李曉白喜道:“那就讓老臣為娘娘開幾副去積散淤的方子。”

我有些莫明其妙的看着他:“開方子就開方子,你這麼開心幹嘛?”

李曉白道:“娘娘有所不知,這些天老臣為體現娘娘的病情,開的方子都是垂危之人所需的保命之方,方中所用藥物有幾味極是珍貴,雖然皇上讓內務府火速搜集,但還是所得甚少,老臣每日見娘娘將這些價值千金的珍貴之物都餵了它,”李曉白說著指了指我屋內的盆栽,“老臣極是心疼,今日終於可以堂而皇之的給娘娘換副方子,老臣自然是喜形於色了。”

李曉白的話讓我有些慚愧,真是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飢,剛當了幾天皇后就學會暴殄天物了?真是該打!

我小聲地說:“我......我不知道這些葯這麼珍貴。”

李曉白聽我這麼說連忙起身拜倒:“老臣絕沒有責怪娘娘之意。”

我示意襲人將他扶起來,說道:“我知道,我只是自己有些慚愧罷了,李太醫,你歲數也不小了,以後就不用拜來拜去的了。”

“老臣謝皇后娘娘恩典。”說著李曉白又要拜下,真是麻煩!我連忙讓襲人攔住他,咦?為什麼我的心情竟比剛剛好了許多?還有一點雀躍的感覺?剛剛發生什麼好事了嗎?

我仔細想了想,眼睛漸漸發亮:“李太醫,平時太醫院進什麼葯,都是皇上親自指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