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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明自酒樓中出來的時候已經站不穩了,左搖右晃的拉着靖安郡王依然說個不停。靖安郡王對魏明的長隨交待道:“好好照顧你們家老爺,回去給他煮些醒酒湯,他一時高興喝得多了些。”

長隨答應着給靖安郡王行了一禮,靖安又關懷了魏明幾句,然後便帶着人走了:這樣的酒水對於靖安王爺來說,與喝水無異啊。

靖安的心情還可以,他沒有上車只是沿着街道隨意的走着:看着街上人來人往的熱鬧,他的心裡便有會寧靜很多——雖然這些人的熱鬧與他無關。

靖安對於府中的冷清不是不知道,可是他不想因為排遣那份冷清,而隨便娶個女子回家或是納個妾來暖床——他可不想同楚一白一樣被迫無家可歸,或是回到家中還要帶着一副面具應付自己的妻妾。

靖安打定了主意:如果不能找到一個與自己情投意合的人,那麼就這樣孤家寡人着也比隨便找一個王妃好。前王妃與他雖然不能說是情深義重,但他們也可以算得上是相敬如賓;不管怎麼說,前王妃也是一個識書達禮的大家閨秀,就算與靖安沒有多少話可好,他們夫妻二人最起碼也過得安樂。

靖安在王妃去世後,看到那些居心叵測的人總想往他府中塞人,他哪裡敢再娶一位王妃:枕邊人就是能時時刻刻在計算自己命的人,那他還有什麼地方可松泛一下?

靖安一面走着一面想着心事兒。他在今夜忽然感覺自己地府中異常的清冷,他有些不想回去了。夜色中的京城反而較白日時的熱鬧多了一份溫馨,昏黃的燈光竟讓靖安的心生出些許的暖意。

靖安在這一刻忽然想去楚府看看:王妹正在做什麼?楚一白那小子可否出府了?如果他還在府中,自己倒是可以一探。

靖安問了長隨現在是什麼時辰,然後想了想長嘆一聲:還是回府吧,這樣地時辰去造訪王妹於禮不合不說,也打擾王妹的休息不是?

再說了。明兒忙完了就該把英兒接到府中來住了,這也是大事兒不能再耽擱:英兒住在郡主府中。蕭護衛便不能去楚府,王妹地安全始終有些讓他不放心。想到明日還要上山‘尋道’,他決定還是早早回府休息的好。

靖安回到府中的時候,楚一白正坐在廳上等他,可是看他的臉色,似乎對靖安有很大的不滿。並且楚一白看到靖安進來,連起身就沒有起身。直接自懷中把一物向靖安擲了過去。

靖安倒也不害怕,楚一白絕不會害他。他伸手接住楚一白擲過來的東西:那是一個小小的包裹。靖安看向楚一白,楚一白如同小孩子一樣,居然鬧脾氣似地扭臉不理他。

靖安感覺到一絲好笑:這樣的楚一白他還真是沒有見到過。靖安也不再問楚一白,自己坐下打開了包裹,裡面包得是一雙鞋,一雙嶄新的鞋。

靖安一愣,然後看向楚一白道:“你送我雙鞋子做什麼?一雙鞋子抵得上你在我們府上的吃穿用度嗎?你這禮也太薄了一些吧。”靖安以為這是楚一白買給他的。便同玩笑兩句。好友送的東西不在厚薄,只是在於心意,靖安哪裡真會怪楚一白送的禮過於太薄呢。

楚一白跳過來就要搶回那雙鞋子:“你嫌禮薄?嫌禮薄把鞋子給我,當我多願意把這雙鞋子給你呢。”

靖安當然不會讓楚一白奪過去,但他看着楚一白的神色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我看你今兒晚上怎麼這麼奇怪呢?你這個樣子、這個樣子,就像小孩子看到他人吃糖自己沒有吃成。嗯,一模一樣,一模一樣啊。”說完靖安哈哈大笑。

楚一白不理靖安地大笑,他沒有搶到鞋子也沒有再搶,只是一屁股坐回椅子上:“我就是沒有吃到糖,沒有吃到糖不能鬧鬧脾氣嗎?”

靖安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鞋,然後又看了看楚一白,楚一白一臉的——醋意,對,就是醋意。那酸味兒對着靖安撲面而來。

靖安忍不住仔細瞧了瞧手中的鞋子:咦?不像是慣常買來的那種。用料好像挺講究的。他捏了捏鞋底,嗯。軟硬非常好,穿上絕對舒服——這好似是家常做得鞋,靖安王妃在世地時候,靖安也穿過兩三次這樣的鞋子,不過這雙鞋子明顯用了極大的功夫,做得極為精緻好看。

靖安抬頭:“楚小子,這鞋是誰做的?”楚一白家的姬妾可沒有這個心思做鞋,就算是做了也不會有他的份兒。

楚一白狠狠白了靖安一眼,語氣十分的兇狠:“不知道!”

靖安好笑的看着楚一白:“一雙鞋子而已,你氣成這樣,難不成你沒有?”看到楚一白依然臭着的臉,靖安小小驚訝了一下:“真得沒有你的?就算沒有你地,你至於嗎?左不過是一雙鞋子罷了。”

楚一白站起來指着靖安地鼻子罵道:“至於嗎?當然至於,非常至於,就是至於,你有意見嗎?”

靖安有些傻了:這樣的楚一白還是那個智計冠絕天下地楚先生嗎?這明明就是個吃醋吃到不能自已的小男人,沒有半分瀟洒、半分風流可言。

楚一白罵完又恨恨的坐了回去,他當然知道靖安在想些什麼,不過他不在意:他同靖安之間,沒有什麼好隱瞞的——這就是兄弟,就算他吃得是靖安的醋他也不介意讓靖安知道。

靖安看了看手中的鞋,抬頭仔細看着楚一白道:“你總知道是誰送給我的吧?”靖安現在完全確定這鞋絕不是楚一白送給自己的,不然他不會這樣醋意昂然。那這可鞋子是誰送的?難道是——?靖安忽然發現自己的心跳得快了三分。

楚一白聞言又狠狠的瞪了一眼靖安,就在靖安認為楚一白不會告訴自己時,楚一白卻開口了:“是郡主讓我帶給你的,說是謝謝你成親當日的辛苦。”

靖安聞言恍然:楚一白與郡主假成親當日,自己被鬧洞房的人搶走了一隻鞋子,郡主當時便看到了,還因為他發窘的樣子而發笑;那這一雙鞋子就是郡主的謝禮,也是一份歉意吧——表示連累自己當日失了體面的歉意。

靖安心裡一陣感動,湧上了極大的暖意,他忽然發現今天的夜色真得很不錯。靖安的心跳又快了三分,他急忙掩飾的笑道:“王妹總是仔細人,這樣的小事兒她也掛在心上。”

楚一白喃喃的道:“就是,這樣的小事兒根本不必掛在心上。”

靖安偏聽到了,他仔細得看着楚一白,認真得看着楚一白,看得時間一長,楚一白反瞪回來:“看什麼,沒有見到過你家楚公子如此瀟洒風流的人物嗎?”

靖安認認真真的道:“你在吃醋。”

楚一白的臉立刻便紅了,他跳了起來大喊:“誰吃醋了,哪個吃醋了?!你在說什麼,你明白嗎?我沒有吃醋,我哪有吃醋。”

靖安不說話,只是靜靜的看着楚一白跳來跳去。楚一白跳完了也說完了,他看着靖安摸了摸鼻子,咧了咧嘴有些不好意思:“好吧,我是在吃醋。我吃醋不行嗎?不行嗎?”

這樣無理取鬧的楚一白也是靖安生平僅見,靖安卻已經笑不出來了:楚一白對郡主動了心思,而且是真心思。就在靖安猜到了楚一白心思的一霎間,他也明了自己的心意,可是問題隨即便來了:他與楚一白是好朋友。

靖安看着手中的鞋子,他心中的暖意還在心頭蕩漾:他很高興能接到郡主的這份禮物;可是楚一白對郡主的心思卻讓他的心又沉重了三分:他該如何做才能兩全呢?他不想失去楚一白這位朋友,可是他也放不下對郡主的心意——靖安非常明白自己的心,他不是輕易動心的人,一旦動了心便不會再放得下。

楚一白又坐了下來,灌了一杯茶水後轉頭看向靖安,原本想說的話在他看到靖安的神色時全咽了回去,他也沉默了。

靖安獃獃的看着那雙鞋子發愣,那臉上的神色是少有的溫柔。楚一白是什麼人?他當然立時就猜知了靖安的心思,那麼他也遇到了靖安同樣的問題:他們兩個人是朋友,是很好很好,可以交付生命的朋友,那麼現在他應該怎麼做才不會傷到朋友呢?

楚一白沉默了一會兒,看着靖安道:“那鞋子不是郡主親手做的。”他不是想打擊靖安,只是想告訴靖安實情,已免他誤會了什麼。

靖安點點頭:“當然,郡主是一個非常知禮識禮的人,怎麼可能會做出違禮的事情。”

楚一白嘆了一口氣:“是啊,郡主是一個非常知禮的人。”就是因為知禮,所以他到現在也沒有想到可以讓郡主知道他的心意,而又不會嚇到郡主或是被郡主惱了他的法子。

靖安扭過頭去看向楚一白:“不是郡主親手做得鞋子,你吃什麼醋?”有些事情還是挑明講,對於好朋友來說才是最好的處理方式,既然兩個人同時對郡主動了真心,那麼至少講明了再說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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