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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石板鎮僳僳族的老族長請我們去做客。我穿上在集市上買的僳僳族衣服。用紅繩紮起剛剛能梳起小辮的頭髮,把自己打扮成一個僳僳族女孩。

樓下,王子謙幾人已經在大廳等我。走下樓梯,他看到我時,怔了怔,似乎沒認出我來。是的,我這這種瘦得皮包骨頭的柴女對你沒什麼吸引力,我也沒打算吸引你來着。就讓我自戀吧,不愛自己的人怎麼能贏得幸福?

老族長派兒子來請我們,他兒子一見我就誇漂亮,與他們族裡最美的姑娘在一起不相上下。我承認我喜歡聽,但我知道自己的外形沒有多少魅力指數。

乘車到了老族長家。僳僳族大多為竹木屋,老族長家卻是蓋了新的磚瓦的兩層小樓,他兒子告訴我們,這是這幾年養殖胭脂蟲掙了錢,生活好了,住的也好了。

很多人出來迎接,大多是族裡掌事的人,到族長家來陪客。我們進門後很快就擺上豐盛的晚餐,本來僳僳族的的主食大多像我們熬粥一般,一鍋炖。為了盛情款待我們,人家專門按漢族習慣炒了好多菜。

進門就喝酒,而且喝僳僳族傳統的貼面酒,賓主兩人抱着肩臉貼着臉共用一個杯子將酒喝完。族長先與王子謙喝了一個貼面酒,其他人又輪番敬他,本來他這人生的面如白玉,如此灌下去,酒上了臉,便面如桃花。但主人依然熱情地敬酒,我們公司另外兩人也是被一個勁兒地灌酒。族長的孫女依珠在城裡上中專,見我穿着她們的服飾來,待我特別好,有人要敬我酒,她就替我擋着,所以我就與她喝了一個貼面酒,便再沒被灌酒。她幫我挑些好吃的東西,帶我去她房間吃。

依珠說家裡人喝起酒來就沒完,每次都要把客人灌得醉醺醺的,她讀過書後,知道這樣對身體不好,但拿家裡的風俗沒辦法。

我心裡想灌醉才好,最好把王子謙灌得躺在床上三天不省人事,免得我看見他心煩。

依珠給我看她們在學校的課程,她學得是舞蹈,她希望將來去大城市找工作,像我一樣住在城裡,我告訴她我家其實在農村。我也是在城市打工,我歡迎她畢業後去海都找我。

外面的人喝得差不多了就開始唱歌,依珠拉我出去唱歌。一個僳僳族中年男人正唱祝酒歌,他唱完,依珠接上唱,他們的歌詞都是現唱現編的。依珠不但舞跳得好,歌唱得還很好聽,嗓子也好。她唱完要我接唱,他們對曲調要求不是很準確,歌詞對俺這個曾經的語文老師來說也不是太難,我就試着接唱幾句。效果還不錯,贏得了大家掌聲。

歌祝酒興,大家喝得熱鬧,唱得熱烈,依珠不知怎麼開始纏着王子謙接歌,連唱三首,王子謙說什麼也不接,依珠不依不饒,圍着他唱,還有幾個依珠一般的女孩子也來湊伙要王子謙唱歌,幾人輪番上陣。看來王子謙今晚要不開金口。幾個女孩會誓不罷休的。

傲慢的王子終於丟盔棄甲表示投降,他咳了幾次嗓子示意他要開始唱,其實所有人已經安靜下來,等着他一展歌喉。可他遲遲不開口,依珠又一次張口唱起,請他接唱。

王子終於開口了……打住,他是在唱歌嗎?

“噗——”我噴了,我承認我再也憋不住了,笑,大笑。王子的歌既不能用難聽來形容,也不能用跑調形容,他根本就沒調,他的聲音就連不成曲調,他——五音不全!

王子原來不完美,他曲調不成,五音不全!我笑啊,笑壞了,很爽很爽,這幾天積鬱的悶氣一笑而消。我甚至不顧這樣笑是多麼不禮貌。其他人也有竊竊發笑,但畢竟要考慮客人的面子,沒有人像我這麼張狂。

王子謙的臉紅白青綠,咬牙切齒,不是現場這麼多人,我想他會把我吃了。

主人自然不能讓這樣的場面發展下去,老族長親自一展歌喉接唱,氣氛峰迴路轉,沒有人再注意剛剛的尷尬場面。但剛剛場面我會記一輩子,會成為我一輩子的笑料,什麼時候想起來都能讓我爆笑。王子謙呢。估計這輩子再也不會張口唱歌了。

我好開心,即使王子謙一句話不和我講。

他們三人都喝高了,特別是王子謙,爛醉如泥,被人攙扶着送回賓館。

第二天早上,三人誰也沒有動靜。依珠一早來找我,帶我出去玩兒。跟她整整玩兒了一天,她送我一套她親手做的衣服,和她自己編的頭飾,把我打扮成真正的僳僳族人。旁晚她送我回來,我們在賓館門口遇到王子謙,他抱着肩靠在門柱上,一副傲慢的冷酷。依珠與他打招呼,他鼻子哼了一聲。他不理我,我才懶得理他。

回到我房間,依珠告訴我,王子謙看起來蠻帥的啊,就是歌唱得難聽,要是在她們族裡,對不上歌就娶不到媳婦。

我告訴她,王子謙不需要靠對歌娶媳婦就有一大堆女孩圍着他想嫁給他。

依珠很不可思議地好奇:“不會唱歌還有女孩喜歡?”

好奇心會把女人引向深淵,我不想依珠因為好奇對王子謙有了好感,他這種人是不能愛的。我盡量把王子謙展開給依珠:“因為他家裡很有錢。很多女人是衝著他的錢的。”

“那他太可憐了,女人愛的是他的錢!”她的同情心又上來,女人對男人無論好奇心還是同情心,都是危險的。“他家能有多少錢?”

我怎麼給她介紹呢,想了想道:“他家一年的收入大概相當於整個雲南省人加起來一年的收入。”我不知道這個比喻是否確切,但我相信,他家比雲南省的收入只多不少。

依珠臉上滿是不可思議的迷信,或者叫崇拜。我心裡暗叫不好,好奇、同情、崇拜王子謙,對她來說都不是好事,王子謙的眼裡是看不到她的。就算他看到,他的家族也是容忍不了依珠這樣一個沒有勢力背景的邊疆民族女孩。

我發現我越多的解釋王子謙,越會讓她這三種危險心理增加,我是不是把事情辦糟了?

第二天我們走的時候,依珠來送我,還送給王子謙一個她自己做的貝殼手鏈,但車開出小鎮沒多久,王子謙就隨手將貝殼手鏈從車窗扔出去。我想這也是他對那些追逐他愛他的女人的愛情的處置方式,隨手採擷,隨手丟棄。

回昆明的汽車收音機里說,《東方炫彩》獲得奧斯卡最佳外語片、最佳導演、最佳視覺效果三項大獎,我高興直接跳起來,雖然頭撞到車頂。寒夜的成功是我最大的快樂,其他人的喜怒情愛與我無關。就算沒有拿到最佳化妝獎,我也沒有絲毫不快,那似乎不關我的事。

王子謙的白眼我一點不理會,他痛恨寒夜,但寒夜就是最優秀的男人,讓他糾結去吧。

一路上,我們倆誰也不理誰,儘管另外兩人試圖給我們做說客,但他們只是徒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