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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南芳嬌滴滴嘆氣道“也不能算正式採訪。只是一個私,其實我也睡不着,想找梅先生這種人聊聊。我和你一樣網從現場回來,心裡很不好過。”

現場?這是一個誤會,遊方也沒多解釋。見尹南芳這種表情語氣,他站起身來披了一件上衣,從小酒櫃里拿了一瓶水放在她面前,不動聲色的問道:“遇到這種事情,誰的心情都不好,不知道尹小姐想與我聊什麼?”

尹南芳似是自言自語道:“這幾天我常常在想,有些人連死都不怕,為什件,,?”

這句話只說了一半,但遊方已經聽明白了,指着茶几上的透明礦泉水瓶道:“他們不是你,人們打工只為掙錢而已,日復一日在流水線上重複同一個動作。會感到看不見希望的疲憊,有時候人們只是想解脫,似乎一切都輕鬆了,而不是泄。

對一個正常人來說,這裡環境所缺失的因素太多。以前你們這些媒體。總是抱怨傳統企業承擔的社會職能太多,效率低下浪費資源,應該輕裝上陣。很有道理,但未嘗不是只為資本出的聲音。像鴻彬工業園這種規模。本身就已經形成一種社會。

很多人在社會中,也許工作本身得不到精神需求的滿足,只是生計,但可以從社會環境的交流中得到其他的彌補與安慰。比如家庭、比如朋友、比如社會活動、比如業餘愛好。而這裡的環境,不能說完全沒有這些因素,但被極大的壓縮了。

追求的只是資本的效率,人性本身已經簡化為人力資本,這是近代西方經濟學教科書上提出的一個最冷冰冰的概念。現在流行的“人力資源。概念也是一種婉轉的修飾。當外界的社會職能失去制衡之後,這裡就只會為了追求效率而效率。

這個問題不是鴻彬工業園所獨有,但在這裡被集中放大了,蚊子,丁了一個包,也許不在乎,但是這個包有拳頭那麼大,你不覺得可怕嗎?這裡生的意外有些可能不是意外,但是更多意外中。人們所具備的不是你所謂的勇氣。更多的只是想放棄。

這裡精神上的冷暴力很明顯,管理中的直接暴力也存在。有人可能會奇怪,為什麼不選擇離開?其實每天離開與進來的盧都不少,選擇適應與選擇改變的人是絕大多數,但不要小看環境對人的暗示,還有再度面對未知環境那種莫名的恐懼。”

遊方一口氣說了這麼多,他是真的想找人聊聊,尹南芳既然自己送上門來。那就陪聊吧。尹南芳聽得直眨眼。好半天才說道:“梅先生真有見地!”

遊方很慚愧的答道:“也不都是我的見解,以前旁聽經濟學的時候,有些概念不太理解,曾向一位導師請教。”這倒是實話,上面有些話也不像出自他本人之口,他在北大蹭過經濟學。也曾在閑聊時偶爾向吳老請教過。

吳老是考古學家不是經濟學家,但學識淵博,就資本、效率、社會組織形式與環境談了一些。吳屏東不可能未卜先知了解今天鴻彬工業園的具體情況,遊方只是引用了吳老的一些觀點,說出了自己的切身感受。

尹南芳身體湊近了一些,追問道:“我原來認為梅先生的專業只是人居環境學,原來您對經濟學也有研究。導師?你在國外哪個大學拿到的學位?”

遊方要了搖頭,避而不談道:“不是經濟學,是社會學,很多人不都說過嘛,社會就是一所大學。,我想說的已經說了,不知尹姐深夜來訪,有何賜教?”

尹南芳:“很高興絡了解梅先生的態度,面對大眾媒體,你還有什麼個人觀點?”

遊方看着她:“有些話我早就想說,雖然我不是做媒體的,但也明白一些道理,對於這種不幸的即時報道,應該是有忌諱的。先就要注意不能過分去渲染,將一種個人無奈的不幸,描寫為自己所期待的悲壯事迹,使同樣處境的人意識到這種暗示。

你本人不在那種處境中,又掌握了話語權,就不能表現出興奮與期待。思考它為什麼會生,怎樣才能不生?但不要議論同樣的不幸是否會再生、何時還會生?人或多或少都有代入感,看一部尚且如此,更何況是同樣環境中的人?至少在事情還沒過去的時候,不能營造這種環境的暗示。

盡量不要直接報道場景細節,迴避使用刺激性與暗示性的語言,防止引起效仿。不知尹小姐與同行們,是否注意到這些沒有?到目前為止這一系列的意外。如果能夠證明什麼問題的存在,已經足夠證明了,不要在同樣的事件上推波助瀾。”

尹南芳眨了眨眼睛,神情彷彿很可憐,嘆了一口氣道:“梅先生說的很有道理,我也只是一個打工的記者,有些報道自己做不了主。

但是我有內部消息,從明天開始,對事件的報道就要受限制了,恐怕梅先生擔心的情況不會再生。”

“哦?”遊方怔了怔:“真是這樣的話,我倒有個建議,不知尹小姐願不願意聽?”

尹南芳很感興趣點頭:“梅先生請說。”才。“我讀你們報紙,看亞卜面訓登了各機構的心理於預熱躲,口種程度的干預不能說沒效果,但只是在安撫人們怎樣去調整心態。尹小姐這麼有同情心的人。你們這麼有良知的媒體,其實還可以做一件更有效的事情。”他送出了一堆高帽子。

尹南芳又湊近了一點:“什麼事?”

她坐在長沙上,遊方坐到了斜側的單人沙的扶手上,探過身子一隻手扶在尹南芳身後的沙背上,面帶迷人的微笑:“法律援助熱線,如果社會機構提供的不夠,你們自己也可以提供法律援助啊?很多事情不是沒有法律規定,一方面有些員工自己不了解,另一方面,也缺少人幫助他們毒使用。

舉一個例子:別的事情也許有難度,但至少在員工離職這一塊,目前這個情況,是應該有外界干預援助的。假如有人想走,可以繞過個人面對企業的不正常刁難,由法律援助機構替他們交涉辦理。個人該承擔的損失就承擔。不該承擔的損失可以挽回。這不需要違反任何法律,而且處理同樣事件的效率是相當高的,援助成本會越來越低。”

尹南芳一皺眉:“你的意思,是要我們報社鼓勵鴻彬工業園的員工離職?”

遊方直搖頭:“你完全誤會了,我不是這個意思,就算是現在,每天應聘進廠的工人仍然很多。這只是一種人氣的宣洩方式,讓每個人都知道,如果想離開,可以通過正常的途徑合法的離開,不必自己去面對一個龐然大物。

腿長在人自己身上,但並不是想走就能走,除了應該承擔的經濟損失之外,無形中需要面對難看的臉色、手續的刁難、過程的折磨,有形中可能還會面對不合理的內部規定、相關人員的謾罵、甚至直接的人身傷害。面對鴻彬工業園這麼大的公司,會產生挫折感與恐懼感。

假如自己不必面對這一切,感覺又會怎樣?我可以肯定,在這裡打工掙錢的,絕大部分人不會真的走,但是多了一種相對容易的選擇,等於在心裡有了一條腿,壓力會小很多。這種法律援助干預,比單純的心理安撫要有效的多!而且不僅針對鴻彬工業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