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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之書卷 第五日 毀滅

當羅格踏進教皇的祈禱大殿時,已時近黃昏。

濃濃的金色陽光穿越高高的落地窗,灑落在充滿雕飾的長廊上,為栩栩如生的眾神故事鍍上一層柔和的金色光暈。光明大神殿中靜悄悄的,偶爾會從遠方傳來數聲鳥鳴。

這樣一副夕照畫卷,落在別人的眼中自然是瑰麗中透着詳和寧靜,而在羅格看來,不知為何,卻只顯得凄清和荒僻,就如一場盛大歌劇落幕前的餘暉。

行走在這寂靜的光明大神殿上,有那麼一瞬,羅格忽然浮現了一個奇異的想法......

這個世界上,他已經是最後一個人。

羅格的腳步聲在空曠的長廊上回蕩着,每一步的間距與時間跨度都是一模一樣,可是這無法掩飾當這奇異想法浮現時,他內心那深深的震動。

羅格微微搖了搖頭,將這奇異的想法驅逐出腦海,繼續向前行去。

走廊很長。

一路行去,剛剛與凱瑟琳那一場赤luo而激烈的戰鬥不住在他心中浮現。

羅格看得出來,凱瑟琳是真正的不想他碰,因此是純粹的反抗而不是欲拒還迎。但她越是這樣,羅格就越感覺到興奮和瘋狂,每一次粉碎她的抵抗,看着她那無助且憤怒的樣子,羅格都會感覺到莫名的興奮。有那麼一刻,他甚至於興奮想就此挖出凱瑟琳的心臟,以祭奠安妮那飄散地靈魂。

是的。興奮,一種他幾乎已經忘卻的感覺。

他的心本已冰封,但這興奮就如一把鑿子,在他的感情上鑿出了一個缺口。當瘋狂結束,他的得意與她的憤怒又成了鮮明地對比。

這對比,悄然間又將這缺口擴大。

因此,此時此刻。羅格已能看見片片金黃的陽光,洶湧而至地知識風暴已經化為潺潺的細流。緩緩地注入羅格的心中。對這種程度的知識之流,羅格已然可以輕鬆地應付,再也不象以前那樣時刻都處於崩潰與瘋狂的邊緣。

只有一個問題,他總是在下意識地迴避着。至少,凱瑟琳並不在他掌握之中。

吱呀,一聲令人有些牙酸的聲響過後,羅格推開了教皇祈禱室的房門。羅格第一次注意到。這兩扇黑檀木雕成地房門其實已經老舊不堪,上面的雕飾邊緣都已變得光滑而模糊,看上去似已有上千年的歷史。

祈禱室中沒有蠟燭,也沒有魔法燈火,顯得陰暗而潮濕,完全沒有一點神聖的感覺。教皇坐在高背椅中,粗重地喘息着,似一具破舊的風箱。

當目光落在教皇身上的瞬間。羅格忽然有感覺,這個在他感應中始終是一片不見底黑暗的教皇,就如窗外的夕陽一樣,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

羅格已經在房中立了半天,教皇才注意到了他地存在,雙眼中恢復了一點生氣。掙扎着從椅中站了起來。

“你來了啊,決定好下一個行程了嗎?”教皇每說幾個字,就要劇烈地咳嗽幾聲。

“我找不到自然女神。所以準備去魔界走一次。”羅格淡淡地道。

教皇抬起頭,望着羅格,沉吟不語。羅格注意到,現在他的雙眼中僅是混濁一片,而沒有了過往位面生滅的情景。

看了半天,教皇難得地笑了笑,道:“看來你終於明白了,一切並不是盡在你的掌握之中。”

聽到此句。羅格身體又是微微一晃。不過這一次儘管臉色仍然是蒼白如紙,但反應已經比前幾次要好了許多。他勉強站穩。嘴角已有一絲鮮血滲出。

“魔界啊......”教皇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似是回憶起無數往事。他慢慢地走到一座式樣老掉牙的櫥櫃前,拉開了櫃門,在裡面翻了半天,終於取出一樣東西,遞給了羅格。

羅格定睛望去,發現這是一隻造型奇異、詭麗,做工無比精細的手鐲。遍布在手鐲上地細細網格若是仔細觀察,可以分辨出那是由一個個極微小的圖案構成。羅格一眼就已經認出這圖案是由無數魔界種族的肖像組成。

他皺緊了眉,感覺到這個手鐲似曾相識,好像在哪裡看到過一樣,可是一時間,他又怎麼也想不起來。

教皇緩緩地道:“此去魔界,你將會見到它的主人,到時候,你替我將這個東西還給她吧。我已經老了,老得走不動了,更不用提經受空間風暴的洗禮了。所以這件事,只能交給你替我去辦。”

羅格深深地望了手鐲一眼,將它收入了懷中,又道:“那您有什麼話要我傳遞嗎?”

教皇沉思片刻,慢慢地道:“都過去這麼久了,沒什麼好說的了。你把手鐲交還之後,就......殺了她吧!”

羅格點了點頭,一點也沒有奇怪和驚訝的表示。他的心雖然有了一絲裂紋,但大部分仍然處於冰封之中,對於教皇的那些陳年往事,並不是多感興趣。而且教皇身上秘密實在是多到數不勝數,與魔界的什麼人糾纏不清,根本算不上什麼。

教皇又道:“連接此間與魔界地通道並不好走,兇險處恐怕比空間風暴還要厲害些,因此,此行你將孤立無援。現在既然你已經明白並不是一切都在你掌握之中,你還準備去魔界嗎?而且在魔界,因為位面環境地原因,你要殺的人地力量恐怕遠非你能想象,而且你面對並不僅僅是一個魔族。看上去奇奇那可山脈要更加容易一些,也許你應該考慮改換一下行程。”

羅格雙眼微閉,思索了片刻。又緩緩睜開,道:“奇奇那可山脈我當然要去,不過那是在我去魔界之後。她需要神格,魔界又有神格,可是奇奇那可山脈那邊有什麼,我並沒有多大把握。所以不管一切是否在我掌握之中,我都要去魔界。我去得了。也回得來,擋在我面前的哪怕是百萬魔族。我也一定會回來,帶着神格回來。”

教皇望着窗外地夕陽。夕陽已是如血。

終於,教皇似是自語道:“五十年前,我也曾和你一樣說過這句話啊......”說罷,教皇重重地嘆了一口氣,似是在感慨着什麼。

時如水,人易老。轉眼間,塵間已是數十春秋。

教皇嘆息一聲,道:“你去準備一下吧。什麼時候去魔界?”

此時羅格也在凝望着窗外的夕陽,在夕暉之下,他的身影正漸漸地變得模糊。羅格淡淡回道:“不需要準備了,我現在就去。”

在他身影完全消失前,羅格忽然問道:“陛下,若位面毀滅。她有可能得到救贖嗎?”

只是羅格並沒有等待答案,他話音尚在回蕩,身影早已消失在虛空之中。

教皇似也不急着給他答案,他只是默立着,凝望窗外。

窗外,夕陽已墜。只有半天雲霞勝火。

“對你們來說,救贖與毀滅,其實沒有分別啊......”

秘境的黃昏,也是大陸的黃昏。

這種時候,芙蘿婭最喜歡坐在危崖前的那塊大石上,眺望那一片雲霞下的遠方。

而這種時候,米羅總會立在不遠處,看着那媚態天成地身影,看得如痴如醉。

今天自然也不例外。

直到漫天雲霞散盡,米羅這才走到了芙蘿婭身後。芙蘿婭盈盈飄起。回身笑道:“我知道身體還沒恢復。不能受涼。好了好了,你可不要再重複了。這句話。你可是每天都要說上十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