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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西下,餘輝照射在幽靜的山林,給這片樹林染上一層金色。

馬無疆背着一大捆乾柴,手裡拎着兩頭小狍子從山上下來,一天的打獵令他臉上浮現少許疲憊。

“在這村鎮上休息有將近一個月了,沒想到傷勢還沒恢復,看來金丹境的恢復力,根本沒有書中記載的那麼厲害。”

他伸展了一下身體,發出骨骼摩擦的聲音,抖擻精神,再度邁開腳步,這次用上了兵家武學步法,每一步皆是殺氣騰騰,迅疾如風,幾個呼吸的時間就來到了村鎮中。他來到一間賣布匹衣飾的商店,走了進去。

一個月前,他因遭遇一場劫難,被人打成重傷,墜落河中被急流沖走,幸虧被這家店的人救下,才沒有溺死。

馬無疆將乾柴和兩頭狍子在廚房放下,這時一名長得眉清目秀的姑娘從裡屋走出來,看見他的模樣皺眉道:“你大傷初愈,怎麼就出去打獵了呢?還干這麼重的活,是嫌身體太結實嗎?”

馬無疆見到她,笑了笑:“放心吧,我的傷勢恢復得差不多了。”

姑娘擔心道:“胡說,哪有人好得這麼快?明明半個前連床都下不來。”

“哈哈,我是修武之人,身體當然好得快。”

“是啊,你是個有本事的人,身體自然好得快......”

姑娘臉色複雜的嘟囔一句,隨即看了四周一眼,確認沒人後,放低了聲音道:“今天白天你出去的時候,縣府的師爺來了。縣太爺北邊胡州打起來了,好像是韃子打過來了,北軍府那正在招兵,師爺說你這樣的少年英雄,委屈在咱們鎮里可惜了。這次北軍府的招兵那個誰,是縣太爺的親戚,所以縣太爺修了封書,想讓你帶着這信去胡州,也為咱們縣爭光。”

一聽到這話,馬無疆的心撲通撲通跳了起來。

胡州戰事?這不正是自己一直等待的建功立業大好機會嗎!

但姑娘又接着道:“可是爹沒有答應,說你是林家鋪子的人什麼什麼的,師爺只好留下了那封信,說你要是願意的話就去拿這封信去北軍府。”

聽到這馬無疆笑了笑,他倒是明白掌柜的想法,自從前幾天自己小試拳腳,帶傷單手將一群路過小鎮的流寇打翻在地並押送官府後,掌柜就對他視若珍寶,甚至隱隱有招婿的意思......

那封推薦信對他而言並不怎麼重要,自己是西北邊疆馬家的子弟,相信對方也不會怠慢,甚至就算不用家族的背景,光靠一身金丹境的實力,對方也一定大家歡迎。可是,自己真的要離開嗎?

馬無疆也不禁有些猶豫,這些天的安閑日子過下來,令他覺得生活在這個鎮上也挺不錯,鄰居們親切熱情,善良純真,不像家族裡那般利益相爭,稱得上是一處桃花源。真要打算隱世避居,這裡是個好地方。

可自己多年來的心愿,就這樣放棄未免也太可惜......

這時姑娘怔怔地看着蕭天,忽然幽怨地道:“我知道,像你這樣的人是做大事情的,那些流寇都被你輕鬆解決,甚至還是帶傷出手,他們根本不在你的眼裡,更不要說林家鋪子了。”

馬無疆正要解釋,她又拿出了一封信:“縣太爺的信我幫你偷出來了,等你傷好了,就去吧,偷偷的走,別讓爹知道了傷心。”

說完她就轉過身子走了出去,背影看起來有些落寞。

這時候馬無疆的目光並沒有在那封信上,他一直在看着前面的背影——這份情義,自己又該如何對待呢?

時間又過去了半個月,憑藉強大的恢復力,馬無疆的終於將實力恢復到頂峰。其實在幾天前他的傷勢就已經痊癒,只是一直在煩惱,究竟是不是該離開。自己所求的究竟是什麼?建功立業?安享一生?

這段時間,姑娘越來越顯得鬱鬱寡歡了,做的飯菜許是心不在焉,口味根本沒有以前好了。馬無疆與她見面也很少談話,說的話不滿十句,兩人心中清楚,他的傷好的越快,離開這裡的時候也就越近了。若是等到這次走了,也許就再沒有機會回到這個地方了。

可該來的終究還是要來,這一天,姑娘突然的就把一個包裹放到了馬無疆面前,臉上一點表情也都沒有:“這裡面有你換洗的衣服,師爺留下的信也在裡面,一包烤鴨可以在路上吃,還有十兩銀子,你帶在身上花銷着,聽說那些當兵的可黑着,記得去了以後要多加小心點,別再急躁的跟人打架......”

當兵不止打架,還要殺人......看來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了。

姑娘最後道:“剛剛我爹支開到縣城去進貨,趁這個機會,你走吧!”

千言萬語,都在一個“走”字中,馬無疆無言的拎起包裹,也不知該怎樣表達心裡所想,甚至連自己也想不清,究竟是想留下來還是想離開。

這時姑娘已經轉過身向內屋走去,沒有回頭,可是馬無疆仔細注意到,當她跨進門檻時,手悄悄抬起抹了一下眼睛。

“那個......”馬無疆心頭一熱,伸出手道,“其實,其實就算我留下來,也沒有不願意的,只要你肯......”

“不要!我不要這樣子!”姑娘大聲拒絕,轉過頭來,眼眶裡已經溢滿了淚水,“你能這麼說,我很開心,但我不要拖累你。你走!你趕緊走!走得越遠越好!走啊!”

也不等馬無疆回話,姑娘就急急忙忙用力推搡着,將六神無主的馬無疆推出門外,然後把門板上好,將他關在了門外。

馬無疆愣愣看着眼前封堵的大門,注視許久,然後從懷中掏出兩枚玉佩,拿出其中一枚從門底塞進去,然後長長嘆了一口氣,轉身離開了。

兩人都沒有給對方留下承諾,也沒有要求承諾,這是不願用承諾來束縛住對方。

姑娘從門底拾起玉佩,只見這枚玉佩正反各刻着一個字,分別是“永”和“相”。

她雙手捧着這塊玉佩,背靠着門,慢慢滑坐下來,眼淚終於忍不住流了下來,一滴滴落在地上。雙手卻是越握越緊,彷彿手中握着的,就是整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