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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假開始了。

這是萊特的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在羅多克的春假了。由於皇家科學院會員的保舉,以及萊特本身是貴族後裔身份的關係,烏克斯豪爾的軍校很快的給他回了信,同意他在夏天開始的時候進學校參加預科,然後在秋天的時候正式入學。學校給萊特郵寄來了一張細則通知表,裡面交代了萊特一些事情,萊特驚奇的發現,他的室友是一個老熟人,迪米特里。因為萊特需要從一年級開始念起,現在這個人是他的學長了,這讓爭強好勝的萊特多少有些不甘心。不過父親勸他,遇上了熟人畢竟有個照應。說起來,迪米特里還算得上是父親的親戚。

萊特嘆了一口氣,說,也就這樣了,現在在羅多克只剩下一件事情了。

父親知道這是什麼事情,他曾經聽萊特說過,就是為他的母親帶回一些他父親墳冢上的泥土。

父親聽說過這個高尚的老婦人的故事,所以他很支持萊特去尋找。

哈爾告訴過萊特,老萊特是在菲德納山口附近巡邏的時候被伏擊的,然後他被人帶回了軍營,死後葬在了軍營後的一片灌木叢裡面。

根據這個情況,父親和萊特制定好了行程:首先從地勢平坦的齊扎山口快速的回到維魯加,在那裡處理好了雜事後,一起去菲德納山口尋找老萊特的墳冢,在萊特取到泥土後就直接去傑爾喀拉,萊特將在那裡乘船返回哥斯莫,儘可能的見自己的母親一面。而父親則會返回維魯加等待快開學的時候再前往傑爾喀拉。

薩貝爾一放春假就起程去沿海了,他要在春假期間收集羅多克沿海的7個觀測站的數據做研究。本來哥布林也要去的,但是哥布林得知蘇歌兒將在維魯加逗留兩個多月的時候,他跟薩貝爾說他自己腳氣犯了,要去維魯加修養一段時間。

薩貝爾很疑惑:“腳氣要修養兩個月?”

哥布林嚴肅的說:“是的,這份突然而來的柔軟我等待了多年,如今終於出現在了我的內心。我的心跨啦一下,碎了。我需要這段時間要恢復它。”

“我說,哥布林,讓我一個人去收集數據你也下得去手嗎?你到底想去維魯加幹嗎?”薩貝爾不解道。

哥布林一臉春意的望着薩貝爾,喃喃的說:“薩貝爾,有些事,你永遠不會懂。”

薩貝爾看的全身發冷,奪路而逃,彷彿哥布林二當家附體。

剛來的父親在一邊看得莫名其妙:“哥布林先生,聽說您準備也去維魯加,我們一起走吧。我的馬車準備好了,傍晚就可以出發,您跟我們一起嗎?咦?薩貝爾老師怎麼跑了喃?”

一直背對着父親的哥布林看着空中訕笑着。父親很納悶,輕輕的叫了聲:“哥布林先生?”,哥布林回頭了,然後父親看見了一個滿臉嬌羞的哥布林,似乎他心中帶有無限的溫柔。

不一會,正靠在樹邊喘氣的的薩貝爾看見我父親驚慌失措的跑了過來。

薩貝爾抬頭充滿恐懼的說:“哥布林那貨追上來了嗎?”

“沒有,天啊,太可怕了!”

“那可不怎地。想我縱橫情場多年,卻終究挨不過哥布林的一個眼神。”薩貝爾扼腕道。

師生兩人靠在大樹上喘了小半晌,一前一後瘟頭瘟腦的去了。

在傍晚,父親,萊特,西撒和哥布林坐上了一輛馬車,馬車吱吱嘎嘎的開動了。西撒的老家就是維魯加,他的父親是維魯加圖書館的館長,在北軍北撤的時候,圖書館的珍貴書籍被搶得一乾二淨。只剩下了一堆農業、醫學以及各類科普小冊子。人們痛惜着大批的文物的丟失,西撒的父親撿起了地上的一本農業書,他隨手翻開了一夜,上面寫着一句詩人的話:“上帝給了我們被焚燒殆盡的原野,我們用殘破的手掌在這裡播種着希望,破碎的大地會重新長出城市與村莊,就像冬天的漫漫黑夜會重新長出一輪奪目的太陽”

他對周圍的人說:“北軍搶走的東西,我們都記在了心中,先祖的智慧存在我們的生活之中而不是寄生在破爛的老古董里。他們留下的東西,才是我們的人民需要的。‘破碎的大地會重新長出城市與村莊’,北軍給我們留下的是最珍貴的東西。”

從小西撒就在父親的引導下博覽群書,他執迷於卡拉德上古時期的政治制度。這種執迷讓他對權力的理解從一開始就顯得很深刻。他分析了各個時期的制度,終於發現,最佳的政治制度恰恰就是最開始的那種,歸結為一個詞,就是平衡。只要所有的人都能表述出自己的想法,那麼人民所能迸發出的活力是無窮無盡的。一切壓制人性的暴君,雖然在短期內能集中各種資源,顯出一種近乎神的力量,但是這樣的人以及他們留下來的功業,現在全部化為塵土了。農民記得的只是上古的時候流傳下來的樸素的美德,他們尊重的只是那些尊重他們的人,熱愛的只是他們的土地。至於榮譽與理想,愛國與忠君,關他們什麼事呢?

西撒有一個夢想,就是有一天他能看見這種古老的制度被回復,每一類人都有自己的發言人,這些人共同的商議着關乎國家命運的決定,在國家需要保護的時候挺身而出。所以雖然羅多克的政治制度不完美,但是比較其他的國家,西撒還是很幸運自己能生在羅多克。但他的最終夢想是所有的人都能有一天獲得自己的權利。“這是瘋子的狂想”,西撒心裡說。

哥布林若有所思;從我父親那裡知道了今天下午發生的事情的萊特以及父親本人如臨大敵,如履薄冰;西撒在一邊不明真相,兀自的插科逗趣,想活躍氣氛。

這馬車在黑沉沉的田野里轟轟隆隆的朝維魯加開去,泥土已經開始泛着清香了,河流小溪也徹底的解凍了,車外的世界在一股清涼里透着希望。在這樣的夜晚走下車去,就能感到一股冰涼,皮膚會起雞皮疙瘩;在這樣的夜晚,安靜的等待着黎明,人們很容易就能想到已經過去了很久的往事。就好像一切還年輕,一切還只是春天的黎明,充滿了未知,充滿的希望。

車輪壓開了濕潤的泥土。整夜只有馬夫的咳嗽聲,馬匹的喘息聲,車輪的轉軸聲。嘈雜而安靜,喧鬧而寂寞。各懷心思的四個人坐在馬車中,等待着維魯加的到來。

加西亞聽着階下的父親痛定思痛的懺悔,面無表情。但是艾德琳卻不住的掩嘴偷笑,加西亞在父親到達之前就已經跟她把事情的前因後果交代好了,知道內幕的艾德琳覺得父親嚴肅的說話口氣太壞了。我的父親就只差朗誦詩歌了,加西亞看了看旁邊笑得花枝亂顫的女兒,心中一陣得意,但是也突然一酸,“她要是能看見就好了”。

在哥布林和薩貝爾去傑爾喀拉任教的時候,加西亞接見過他們,對他們的印象不錯,這次哥布林來訪,加西亞像對朋友那樣的接待了他;見到萊特和西撒的時候,他也盡了地主之誼,像是一個父親接待着自己孩子的夥伴;但是見到我父親的時候,加西亞將軍用了‘阿卡迪奧先生’來稱呼他。父親大驚失色,當即開始對自己的行為表示了後悔。

哥布林和萊特、西撒在一邊看着我父親傾訴衷腸的模樣,忍俊不禁。

過了很久,我父親好話說盡時。加西亞終於說:“小子,你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了?”

我的父親滿臉土色的說:“認識到了,實在是我的錯,我```我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加西亞突然哈哈大笑,過來大喇喇的左右親了他兩下:“小子,跟你爹一樣忠厚老實哈哈。去跟艾德琳說說話把,她可是很想你喲。”

艾德琳的臉微微的變了變,輕輕的埋怨父親:“說什麼吶”,臉慢慢的紅了。她在侍女的引導下慢慢的走開了,路過加西亞的時候,在他胸口上錘了一拳。萊特眉頭一緊,艾德琳的出手動作好乾練!但是他很快就被這種父女的溫馨感染了,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媽媽,萊特只覺得前途一片暗淡。

在簡單的午餐後,西撒搭上了馬車回西城區他的家去了。西撒也決定報名去亞倫,不論他做什麼決定,他的父親都會支持他,所以這次回去他跟他父親知會一聲就可以了。他和我父親約定了出發時間,然後揮手道別了。

送走了西撒,父親覺得應該着手去拜訪那兩個麻煩去了。比起蘇歌兒,他覺得小葵更頭疼。他決定先去拜訪蘇歌兒,等這頭完事兒之後再去會一會小葵。

他摸出了胸口的那張便條,看着上面的字喃喃自語“河岸區的水草飯店么··”

父親走回了院子裡面,慢慢的往屋子裡面走。回去大廳的時候,萊特已經回房休息了,哥布林則在跟加西亞談着什麼事情。父親在旁邊找了一個地方坐了下來,加西亞對哥布林笑了笑轉過頭來問父親有什麼事情,父親說:“哦,你們先聊吧。我就是問一個地方怎麼走。”

“哪裡啊?你跟管家說一聲,讓他給你準備就好了”,加西亞安排道。

“叫水草飯店,好像就是在河岸區。”父親回憶道。

“什麼!?”加西亞大吃一驚,“小哥布林正準備去那裡找他的老相好呢。”

“哦?”父親嚴肅的打量着人民教師哥布林,心想原來老師也是有愛情的啊。

哥布林大窘,“我只是仰慕她而已,自從她在傑爾喀拉獨唱之後,我就被她身上的氣質感染了。只為藝術,只為藝術。”

“獨唱?她有一雙藍眼睛是吧?”父親問道。

“是啊。”哥布林說。

加西亞聽得一頭霧水:“你們兩個一起看上哪家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