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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穿越群山,我們人數很少,沒有大車,所以不必去走那些平坦但是繞彎的大路。

我們選擇的的是一些人跡罕至的小徑。這裡只有牧羊人來往,庫吉特人倒是對這裡很熟悉,他們說過去這裡有許多的山洞,是走私販子的天然藏身處。因為這裡並沒有大路可以快速通過一支大軍,所以在山脈兩端的國家彼此虎視眈眈的時候,這裡也沒有駐紮什麼士兵。我們翻越山脈的時候,見到了幾具屍體,大多是倒斃的旅行者,背着糧袋和簡單的工具,死在路邊。有些已經腐爛很久,看起來是第一次瘟疫的時候避居此處的居民。他們身上的糧食已經不見蹤跡,可能是先來此地的人已經搜羅掉了。

群山之間只有凜冽之風,吹在樹梢上發出空靈的迴響,就如同世界上所有的人已經消失了一樣。

在一處山洞外面,我們遇到了一群山民,這些人用樹枝和泥漿圍起來了一個延伸到洞外面的圍牆。這些圍牆只有一人高,山民們站在後面拿着最粗陋的弓箭和草叉。在我們試圖靠近的時候,他們對我們放了兩箭,我們本來準備去換一些糧食的,於是只好作罷,從邊上遠遠的離開。我們離開了山洞之後,有一兩個山民還一直跟着我們,直到兩天後,我們開始從另外一面走下山峰為止。山頂有一處廢棄的禪達人哨塔,我很震驚在這個地方禪達人都修築了哨塔,而且這處哨塔雖然非常小,只能駐紮十餘名士兵。但卻修着水池和一個葯園,甚至還有一處兼用養豬和拴馬的小小馬廄。

“禪達人真是不體恤人力。”我們在空無一人的哨塔留宿的時候,我沿着布滿灰塵的旋轉石梯登上了哨塔的頂部。天空入夜之後亮的出奇。星星成片,在星辰之間還有淡藍色的微茫。當我發現哥白尼也站在身邊的時候,我對他這麼說,“在這樣人跡罕至的地方,居然也修築這樣的哨塔。在山脈下面定點據守幾處堡壘,就能控制整個山脈。”

“禪達皇帝曾經說過,‘群山之西,皆為禪達’。你其實可以把這條山脈,當成禪達的巨大城牆好了。”他看着遠處模糊不清的平原說道。“整個世界都在禪達皇帝的手中。他將用不完的金錢去換取更為穩妥的邊疆,並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現在禪達早就沒有蹤影了。”我對哥白尼說,“這些哨塔和石頭大道也沒什麼用了。”

“是啊。”哥白尼摸着石頭,“一切都有個盡頭,禪達帝國也不例外。不過這石頭大道到還是有幾分用處的。你的父親在羅多克作戰的時候,曾經沿着禪達人修築在群山上的石道,從背後

偷襲過薩蘭德人的堡壘。”

“噢?還有這種事情?”我有些驚訝,“那裡現在還有遺迹嗎?”

“應該還有,廢棄的紮營地、丟棄的工具、牲畜的骸骨、箭頭。士兵經過的地方。總會留下點什麼東西。”

“我以後要去那裡看一看。不過先跟我講講我父親為羅多克人打仗的事情。”

哥白尼便和我坐在古代禪達人的哨塔頂上,跟我說起了許多年前羅多克人與薩蘭德人的恩怨,他從最開始說起,從羅多克剛剛失去邊疆土地。整個斯瓦迪亞地區的志願軍人紛紛前去支援的時候說起,一直說到了許多年後,我的父親參加羅多克人的收復邊疆的戰役為止。

哥白尼用一種感慨的語氣說。在那個時候,如今的加西亞大公。還只是一座即將淪陷的要塞裡面的青年```

幾天之後,我們抵達了平原。被梁贊河所阻隔。梁贊河在這裡,還沒有它注入東湖的時候的一半寬闊,但是我們依然無法找到合適的淺灘渡河。

庫吉特人徵用了一個漁夫的木筏。

我們花了大半天的時間,一次次的往返在河岸兩邊,把我需要的馬運到了河流對岸。

漁夫和他的三個兒子毫無表情的看着我們笨手笨腳的把筏子划到了河對岸,幾次在河中間的時候,我們都差點翻掉。

庫吉特人的護衛已經完成了使命,他們大部分人將要返回庫吉特,並前去尋找他們的女酋長。

“渡過了梁贊河,就是維基亞惡鬼的地方了,願長生天護佑你,騎士之子。”庫吉特人紛紛過來與我告別,贈送了我許多小禮物,木雕的神像、射箭扳指、被祭祀祝福過了的一袋鐵箭頭等等。這些人裡面,有三個庫吉特人將繼續追隨我,這是維多利亞下的命令,她讓這三個庫吉特士兵效忠我。

“追隨我到什麼時候?我怎麼支付你們的報酬?”

“酋長說,只有三個條件可以解除我們的效忠,第一,你像一頭驢一樣的死掉了;第二,我們自己死掉了;第三,你的仇人都死了。不管哪一個條件滿足,我們如果還活着,就可以自由選擇去留,任何人不能干涉。”

“為何我死掉的方式要特彆強調一下?”

這三個庫吉特人面面相覷,“騎士之子,這是酋長的原話,我們毫無侮辱你的意思。”

“你們真的能追隨我?我沒有能力支付你們報酬。”

我不太相信。

有恩於他們首領的,是我的父親,而我,卻對他們沒有恩惠。雖然那三百名士兵效忠的場面使我心潮澎湃,但是冷靜下來之後,我知道哥白尼說的沒有錯。維多利亞能夠用草原人的方式去領導他們,而我並不具備這樣的能力。而且仔細的思考之後,我更加的悲觀,我更願意用傭兵的眼光去看這三個人。傭金和戰利品,這兩個維繫傭兵的關鍵,我一個也拿不出來。單純的效忠?我見過太多的‘效忠’了。並不覺得那樣的忠城比傭兵的信譽更可靠。

庫吉特人接下來的話卻讓我大吃一驚,“酋長已經找到了我們的家人。抹掉了我們的通緝記錄,把我們的家人隱姓埋名。將他們安置在那個庫吉特人的城鎮裡面。我們畢生的願望就是不再東躲西藏,也不願意家人受到連累。如今願望已經滿足,追隨騎士之子並沒有什麼怨言,也不指望報酬。”

“這麼快就能找到你們的家人?”我一直以為維多利亞在城鎮裡面只是胡來一通,沒想到她做事情這麼迅速,“酋長可是大大的得罪了塔林,你不擔心塔林折磨你的家人?”

“我們的家人本來就一直遠遠的跟在我們身邊遷徙各處,找到並不難。至於塔林,在城鎮裡面的事情你也看見了。塔林在酋長面前不堪一擊,懦夫的刀子永遠是鈍的。”庫吉特人的語氣里居然有了一些對酋長的自豪。他難道不知道,酋長的力量其實是他們帶來的嗎?

“你們半路跑掉,又有何難?”我覺得和庫吉特人談話很輕鬆,不需要在乎禮貌和臉面,直接說出自己的心裡話就可以。

“我們自然可以跑掉。”庫吉特人聳了聳肩,“但是你要知道,酋長在城鎮裡面安置的恐怕不止是我們的親屬,她的刀子可比塔林快得多。”庫吉特人說到這裡的時候。他用一種有些委屈的語氣對我說,“騎士之子,學士的話我們聽進了心裡,你卻半信半疑。報恩與追隨。對於草原人來說,並不是像放屁一樣簡單的事情,我們追隨你。全部出於自願。我告訴你酋長的手段,只是讓你心安而已。你以後不必再疑神疑鬼,這會讓我們感覺很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