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艾露恩的女兒說的沒有錯。

我們朝着山口前行的時候,遠處就出現了連續不斷的哨探,打量着我們這小小的隊伍,我們帶着的大小箱子成了惹眼的東西。

在遇到的第一處大型定居點的時候,我們準備前去補充飲水和糧食,並且準備向當地的塔林繳納過境的稅錢,以換取在他地盤上的平安。但是這個定居點卻拒絕我們入內。艾露恩的女兒猜測是什麼人已經賄賂了這個定居點的塔林,這些人希望塔林在我們受到洗劫的時候不要插手。

這樣的事情並不少見,在喬萬尼的兵營里的時候,我就遇到過來路不明的人,給喬萬尼大筆的金幣,以換取他默認對過境者的搶劫。

放走那個牧民是一件愚蠢的事情,在這一段時間裡面還繼續逗留在外面則更加的愚蠢。

“也許根本就不是這麼一回事,”哥白尼說,“塔林的使臣說我們身上帶有瘟疫,這個說法沒有什麼奇怪的。”

“一身爛瘡的人都能大搖大擺的進去,”艾露恩的女兒說,“我們卻不能?你們這些人的腦子都長在膝蓋上面,知道怎麼下跪,但是不知道怎麼思考。”

我至今不知道這個姑娘的名字。

在接觸了這一段時間裡面,幾乎沒有一個人喊過她的名字。當我問起來別人的時候,這些人只會在茫然之後表示他們也沒有聽說過,也從來沒有注意過,每個人管她的稱呼都不一樣。要麼是母狼,要麼是野女人,要麼就是一個類似於‘赫瓦亞’的古怪名字,聽起來更像是一個頭銜,而不是一個名字。草原的女人沒有名字很常見,只有最偉大的婦女會留下自己的名字在史詩之中。但是艾露恩的女兒不應該是籍籍無名的女人。

草原上乾燥多風,夜晚非常的寒冷。

我們宿營的時候。月亮升上了天空,此時天空尚未黑透,月亮周圍的天際還是一片透明的亮白,月亮本身如同黎明之時未滅之燈。

地面延展極其開闊。無垠的草海,矮矮的草大多乾枯,伏在地上。許許多多的碎石子散布在大地上面,在近處看起來坑坑窪窪的地面,遠遠的看上去卻皎潔如少女的臉。

在草原的夜裡遠望,時常會忘記時間,天空如同旋轉的傘,星辰沿着完美的圓形轉動。

遠處傳來了笳笛的聲音。

聲音剛剛響起,艾露恩的女兒就抽出了佩刀。

她脫掉了保暖的披風,從箱子裡面搬出了鎧甲套在自己的身上。她的手指靈活異常,從後背將自己的鎧甲綁緊。庫吉特人睡眼惺忪的醒來,居然立刻變得清醒,馬上開始裝備起來。幾個雇來的庫吉特牧民跑去解開馬韁繩。三個拓荒者吹着口哨喚醒了他們還睡着的幾個同伴,立刻開始披掛上馬。

我們有二十三個男人。兩個女人。

除了貝拉,幾乎所有的人都在給自己身上裝備上更多的護甲。

笳笛聲是艾露恩的女兒安排的信號,三個庫吉特人早早的離開了我們的營地,朝着三個不同的方向前行十多里,每兩個小時,他們就要按照預定的方向前往下一個人的地方,一個晚上要輪替幾次。他們的行動必須非常的隱蔽。一般執行這樣人物的士兵都是最精銳的士兵。

不管是一個庫吉特士兵發現了敵情,還是他發現了上一個人留下的記號不對,他都要立刻回到我們宿營的地方,吹響笳笛發出警報。

我頭上戴着半盔,身上的護甲比瓦蘭時期要差得多,但是勉強可以防護住胸口。我的腳下穿着靴子。可能是全身最值錢的地方。我的馬是馱馬,不堪作戰,我讓牧民把它趕到了一邊。我找到了一架拓荒者攜帶的弩,從一邊的布袋裡面找到了弩扣,弩扣有三個鉤子。兩個鉤住腰帶,一個鉤住弩上面的開弦栓。我繃緊了腰,慢慢的直起腰來,把弩弦掛在了擊發的橫鉤上。我開好了一張弩,又開了另外一張。

笳笛聲凄厲地響了起來,然後戛然而止。

武裝起來的男人們紛紛翻身上馬,把頭盔戴上,用皮帶捆紮好。

我把哥白尼和貝拉引到了兩家大車的中間,讓他們蹲在裡面。我把兩架弩和三盒弩矢放在一邊,又找到了一張戰弓,試了一下,完全拉不開,就找了一張狩獵用的單體弓,勉強可以拉得動。這些東西都放在了一邊之後,我又推來了幾個桶,堆在大車不能遮擋嚴密的地方。

這個時候,已經可以聽見馬蹄轟鳴的聲音了。

月亮太亮了,這讓我們根本就沒有想着去熄滅篝火,反正我們這裡的情況已經被月亮照得透亮。

牧民抱着六七個火把,把這些火把全部在篝火裡面點燃了,交給了每個男人一人一個。

二十三個男人,卻只有十四個可以上馬作戰,其中還包括一個女人。還有幾個牧民,只能拿着弓遠遠的襲擾,完全無法近戰。

我的頭盔有點大,扣在我頭上,像是一隻盆子。

艾露恩的女兒威風凜凜的騎馬經過我身邊的時候,眼睛從銀灰色的頭盔下看着我,她看見我縮成一團,抱着弩盯着外面,就哈哈大笑起來。

最強壯的騎士是一個庫吉特人,這些人沒有採用庫吉特人抱團衝鋒的戰術,而是如同斯瓦迪亞人一樣,排成了一個小小的楔形。最高大的庫吉特人左手持着盾牌,右手端着短矛,在馬鞍後面掛着的武器壺裡面,還裝着三根更短的矛,或者還不如說是標槍。這個人甚至沒有帶上弓!這是庫吉特人嗎?酋長的女兒也一樣的呆在楔形陣裡面,也是一副這樣的武裝。估計這是烏赫魯改變了庫吉特人的戰術,不然的話無法解釋這些庫吉特人的戰術為何完全是西部式的。那幾個牧民倒是中規中矩的庫吉特人戰術,他們帶着兩張弓,在順手的地方塞滿了弓箭,這個時候都瞪着烏黑的眼睛看着遠處。

馬蹄聲開始劇烈轟鳴起來了。對面的庫吉特人帶着土黃色的皮帽子,油亮的皮甲被煙氣熏黑,看起來如同一片黑色的布幔。

“提米!”哥白尼突然抓住了我的胳膊。

“幹什麼?”

“如果遇到了危險,”哥白尼臉色蒼白。“一定要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這都是你!”我心裏面的憤怒突然涌了起來,“你放走了那個牧民!”

“我必須這麼做。”

“你自己答應艾露恩的,你應該自己來這裡!”我對他說。“我不想說了,我們等會再```”

他扇了我一巴掌,“提米!你必須來這裡!你一定要這麼做。你也一定要活下去!你必須活着!”

我被他打蒙了,清脆的巴掌聲讓前面的幾個庫吉特人和拓荒者回頭看了一下,貝拉把哥白尼的手拉走了。我不再理睬他,而是拖來兩塊厚木板,用石頭墊住,站到了上面,這裡是一個很好的射擊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