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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磨坊

荒蕪之地。

瘟疫摧毀了許多東西,從最簡單的到最複雜的。過去再落魄的村莊,也總會有一段干硬的路面,或者用來聚會的圓形場地。不過現在,即使最為繁榮的村子,也不免淪為荒蕪之地,教士們前往村莊的時候,不得不依靠農夫們背着走過泥濘不堪的路面。過去被作為風景的高牆一樣的樹叢,現在顯‘露’出了因為沒有人煙而倍加‘陰’森的氣息。許多鄉間的小路都消失了,野草茂盛地長着,人走過的時候,衣服上會沾滿草葉,並且被‘露’水打濕,即使在中午的時候,路上也總是霧‘蒙’‘蒙’的。bo

狐狸和野豬不再懼怕人類,即使獵犬也無法將它們驚退。許多地區報告說幾十年來重新出現了狼群,而治安官卻派不出一個士兵去組織獵人們圍捕了。糧食欠收已經是必然的事情了,無數的糧食在過去一年的時間裡面錯過了收割的時機,白白的爛在了土地裡面,這讓四野里充滿了一股怪異的**的氣息,遍地都不正常地長着妖‘艷’奇怪的‘花’朵,還有許多人們以為早就根除了的野草。

巫術開始在教士兄弟們無法顧及的角落裡面恢復過來,某些村莊裡面開始崇拜一棵據說能避免瘟疫的樹,有些村莊開始恭敬地稱呼一位鐵匠為先知,還有些村子被山上遷徙來的異教瓦蘭人佔據,他們立起了石塊,並在上面雕繪着恐怖的人臉。這些報告塞滿了修道院的院長室,不過院長沒有關心這些問題。

這一段時間,他像是一個裁縫一樣,在傷痕纍纍的大地上打上補丁。

前不久,他派哥特總管恢復了河邊的一處磨坊。

這處磨坊的年代已經沒有辦法考量,在本地教堂最古老的記錄裡面,這座磨坊也早就存在了。這座磨坊最早的名稱是聖潔白牛磨坊,這肯定是禪達時代留下來的名字,那個時候的禪達人還崇拜者‘雞’和牛,會用葡萄去獻祭神靈。之後,這座磨坊就被稱作白牛磨坊了,不過在十幾年前因為戰火已經被廢棄了。本地的農夫們修好了它的一個碾磨屋,不過沒有一個零件是好的,全部都是農家自製的木頭貨,隔幾天就要更換部件,磨麵粉的效率也非常的地下,需要外來磨面的農夫整天整天的守在一邊,農夫經常因為順序問題而爭執打鬥起來。

哥特總管抵達這個地方的時候,一些守衛在這裡的農夫拒絕讓哥特總管調查磨坊。他們佔據了這裡,並且通過自己的磨坊向前來磨面的人收費。哥特總管出示了聲明修道院擁有磨坊的契約書,但是農夫卻往上面吐口水。

“胖子!”農夫對哥特現身惡狠狠地說,“帶着你的紙片滾回去,你們有十年的時間沒有管過這個地方了,現在我們剛剛修好了這裡,你們就要奪走它?想都不要想。”

“我不是想要你們的破爛。”哥特心平氣和的打量了一下這些農夫修建的機器,“這些東西每一次轉動都會磨損自己,一個月就要換新的軸承。而且它的轉軸非常的不合理,一天的只能做過去半天的活。我說的沒錯吧。”

農夫根本就不在乎他怎麼說,“那又怎麼樣,木頭又不要錢,我們自己就能做。我也有的是時間等它慢慢的把麵粉做出來,這比什麼都強。”

“而且你放着一條河在旁邊不用,卻要用畜力和人力,”哥特總管用‘肥’胖的手指戳着農夫的‘胸’口,“你在‘浪’費上帝給我們的東西。”

“又是這一套鬼話,”農夫和他身後的人拿着草叉河木棍虎視眈眈,“用上帝來騙人,然後又把我的一切都奪走?你來試試吧。”

“我不會試的,”哥特總管退後了一步,仰望着看着磨坊,又四下看了看周圍的河岸,自言自語的說,“的確是禪達人的手藝,幾乎沒有‘浪’費這裡的一寸河岸土地,上游和下游幾十里都沒有更好的地方了。這裡有五個碾磨室,你們連一個都用不完,我為什麼要跟你們爭呢。我們已經失去夠多的人了,每一個人都不能隨便‘浪’費,你們愛呆在這裡,就呆在這裡吧。不過我勸你們要儘快去另謀計,我保證,你們的機器以後很多年都不會再有一粒麥子放進去。”

哥特先帶來的幾名瓦蘭士兵對於這種克制非常的不滿,他們認為只要‘抽’出自己的劍就能把這些農夫都趕走,只要誰敢反抗,就把他收拾一頓。

“總管大人,”一個瓦蘭老年士兵對哥特說,“這些傻蛋的嘴不乾不淨的,我可以幫你把他們的舌頭割下來釘在柱子上,下次他們就不敢隨便說話了。或者不用割下來,直接從他們的嘴裡拉出舌頭來釘上,那樣更帶勁。嗯?你怎麼看。”

“沒有用的,”哥特說,“他們沒了舌頭,就會讓自己的兒子說,並且永遠的說下去,說個不停。你們站好崗就可以了。”

士兵們只能搖頭走開,把劍收在了劍鞘裡面。

這裡遠遠的能夠看見修道院的高高的塔尖,能夠聽見遠處的人們彼此喧嘩的聲音-有接近九十個農夫、工匠還有一些教士在洛薩兄弟的帶領下正在嘗試修復破裂的橋。人們在周圍修築了簡單的營地,這讓農夫和工匠們比較的好奇,因為這個勢頭看上去好像是要長期的呆在這裡的,修道院的院長準備修築多長的一條橋呢?前幾天,更讓人們吃驚的是,修道院的院長並沒有派出士兵去城市裡面搜捕逃亡的農夫,而只是給一些教士兄弟配上了牛車和許多謄抄好的招募告示,讓他們前往城市去張貼,並囑咐他們在返程的時候購買所需要的一切物資。這些牛車的上面沒有裝着香料、橄欖油、油膏這樣值錢的東西,反而帶着許多袋子的糧食和鹽。修道院的兄弟們只能暗自為院長的專橫無知感到惋惜,現在前往城市的機會非常的少,而院長看起來根本就不知道應該怎麼做意才能帶來最大的利益。

在小東湖城附近的採石場也接到了院長的救濟,那裡的礦主已經在小東湖城前一段時間的‘騷’‘亂’中死掉了,至今沒有人對他們過問。礦工們餓着肚子,望着草棚下面採掘出來的‘毛’胚石頭呆。這些石頭過去小東湖城會用非常便宜的價格買去,用來修補城牆,建築新的房子,或者裝載上船,運到東湖對岸去,賣給那裡的伯克人-瘟疫之前伯克人正在着手修建兩處城堡,一處是在舊址上面翻修,另外一座,則是純粹的在一塊新址上修建的。瘟疫的來襲使得伯克人的工程中斷了,新修的那處城堡被完全拋棄了,工匠或死或逃,一個都沒有剩下。在‘陰’雨連綿的天氣裡面,那裡一點都看不出來曾有三百個人在這裡勞作過。

大工程的停止對這些石礦工人的打擊是非常巨大的,他們已經得不到任何糧食,因為沒有人要他們的石頭。工匠開始集中起來襲擊附近的村莊甚至軍事據點,只是為了劫掠到足夠的糧食養活家人。治安官也不敢去過問這些人的罪行,在克里爾,據說已經爆了大規模的礦工起義,零零星星的消息傳來讓人們對於任何成群結隊的人群都抱有畏懼之心。加里寧在清洗完了城市之後,曾經補給過礦工一次,送去了十六袋**的小麥和一箱子鏽蝕得看不清形狀的錢幣,礦工們‘花’了很長時間才‘弄’清這些原來是薩蘭德一百二十年前就停止使用的銀幣。礦工百無聊賴之下洗乾淨了其中一枚看起來保存最完整的銀幣,銀幣的正面雕刻着一朵火焰,背面刻着一隻帶着翅膀的獅子。礦工們嘖嘖稱奇,又飢腸轆轆,憤怒之下用鐵錘砸碎了錢幣箱子,這些已經買不來任何東西的銀幣在地面滾落得到處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