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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我已經做好了留下的打算,但是康斯坦丁策馬離去的時候,我還是後悔了一下,我有些想跟着他回到瓦蘭科夫去。而且伯爵本來的安排就是讓我跟着盧卡西諾家,也沒說讓我到兵營裡面來,留在城裡盧卡西諾的大宅裡面並沒有違反他的安排的。

不過寒風一吹,我就清醒了過來,這種想法還是不要有吧。

到了晚上,果然開始下雪了。

剛開始下雪的時候,外面亂糟糟的有人開始牽起帳篷來,有一些大木箱子要用厚布蓋住,不然的話裡面的東西在化雪時會受潮。有一些皮子和山裡采來晒乾的蘑菇和木耳很怕潮濕,這些都是周圍的農莊送過來充作實物稅的。我好奇為什麼不把這些東西乾脆都放到營房裡面去,等我走到營房裡面去了之後,就知道為什麼了:這裡面同樣堆着無數的東西,亂糟糟的看起來豐富的很,早就沒有空地方了。

“你叫維克托?”喬萬尼舉着一隻蠟燭,一個士兵丟過來了一隻木頭燭台,喬萬尼把蠟燭扎了上去,然後遞給了我。

“是的,喬萬尼大人。”

“你會寫字,是吧?”

“是的,大人。”我回答他,“我會用斯瓦迪亞和維基亞語寫字,但是寫不了太複雜的,不過讀起來倒是沒有問題。”

“沒問題,我以前的扈從只會寫兩百多個字,就已經夠用了。”喬萬尼讓我走在前面,遇到岔路口的時候,他就指示我怎麼走。

在外面看起來修道院已經破敗了,但是在內部,卻顯得相當的寬敞。牆上有很多的壁畫,燭光照過的時候就會不時的出現一些聖徒傳教的壁畫來,這些壁畫非常的漂亮,在邊緣還點綴着一些禪達話寫出來的**。一副加百列天使提劍斬殺異教徒的壁畫非常的壯觀,上面畫著某位禪達皇帝在沙漠邊緣擊潰游牧騎兵的畫面。

我稍微的停留了一下,喬萬尼回過頭來,他本來在吹着口哨的,這個時候他也站過來看了看那副壁畫,“禪達的第六個或者第七個皇帝,薩蘭德人被他殺得太厲害,現在居然把他當成了自己的某個聖徒,真是不可理喻。”

喬萬尼一提醒我就想起來了,這是禪達的第七任皇帝。不過他之所以被薩蘭德紀念除了在他早年立下了戰功之外,還在於他允許薩蘭德人自由的來往帝國內外,並且停止迫害薩蘭德人。那位皇帝開放了聖城讓薩蘭德人參拜,並且把真主登天時踩踏的石頭贈送給了一位伊瑪目。而一百多年之後,那位伊瑪目的族人裡面崛起了那位薩蘭德人的大蘇丹,大蘇丹統一了薩蘭德各部,並在沙漠盡頭擊潰了禪達皇帝的曾孫,奪走了真十字架。

“哦,是很奇怪。”我沒有多說話。

我們走進了一間小屋子,

裡面瀰漫著一股刺鼻的皮硝味,很多羊皮堆在一邊,有一些被泡在幾個大桶裡面,刺鼻的味道就是從這裡傳來的。

一個緊張兮兮的孩子正在把大桶裡面泡着的羊皮用叉子撈起來,掛在牆上的鉤子邊。另一個人則把一些已經晾乾的羊皮取下來,交給一個雙眼紅腫流淚的男人。這個男人接過羊皮,用釘子釘在一個木台上,然後用刀子熟練的把羊皮頭割下來。接着,他再把第二張羊皮釘上去,用同樣的手法切下羊頭皮來。在他的身後,已經堆好了一大攤的處理過得羊皮。

這些羊皮被一個士兵模樣的人抱走,放在大木桌上,一張張的努力攤開,然後用銼刀和石棍子用力的碾平,打磨,最後再用一枚巨大的刀片用力的刮擦。

這幾個人都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每個人都不在乎周圍的人在幹什麼,我們經過的時候,也只有最後的那個人獃滯了看了我們一眼,對我們點了點頭。

我們穿過了這間小屋子,新鮮的空氣一下子灌滿了我的胸膛,我不知道那些人已經在裡面呆了多久了,如果讓我一天到晚干那些事情,我估計幾個月就要瘋掉。但是弗拉基米爾說過:不要小看人的適應能力。想到這裡,我有些不寒而慄,要是我有一天被送到這種小羊皮作坊裡面去了,估計也能活下來,但是會變成那副麻木樣吧。

“那是做什麼的?”我有些好奇的問,“那麼多的羊皮?”

“做羊皮紙。”喬萬尼說。“羊身上最貴的可能就是羊皮了。薩蘭德人用羊皮做小筏子,庫吉特人用羊皮做袍子,而其他的人要用羊皮做紙寫字。”

“有些地方已經開始用草葉子和樹皮做紙了```”我對喬瓦尼說,“那種紙很漂亮,白得像是雪,在西部很流行,是薩蘭德人經由羅多克傳來的```”

“那些東西不好,怕潮濕,輕輕一捏就碎了。儘是些東方人想出來的奇怪玩意,和絲綢一樣,中看不中用。還是這些羊皮好,經久不壞,而且每一個教士都喜歡這種東西,願意出大價錢。”喬萬尼開心的笑了笑,“我們每年要收上幾千隻羊,其中只有不到一千隻的皮可以用來做羊皮紙。一張羊皮可以做三張大羊皮紙和五張小羊皮紙,熟練的工人可以裁出六張來。每年修道院都要來這裡收羊皮,當然,還有一些圖書館也在干這些事情,因為要記錄那些奇奇怪怪的東西,每年光東湖區就有幾萬隻羊要被殺掉,想來還是挺有意思的事情。要是有一天人皮被發現有什麼好用處的話,嘿嘿```”

喬萬尼回過頭來神秘的跟我說,“你知道嗎?庫吉特人裡面有一些部落喜歡用人的頭皮縫在墊子上。你去他們家裡作客的時候可要當心點,說不定你正坐在什

么人的頭上面呢。”

我們走進了最裡間,喬萬尼示意我把蠟燭台放在一個桌子上面。

在這裡,一個老頭子正在給一些羊皮上一種似油似蠟的東西,那些羊皮紙被處理了之後柔亮發光,每做完一張皮子,他就抽動一下皮子,從一個鼻煙壺裡面給自己的鼻子擠一點東西聞一下。

在這裡,我看見了皮子作坊的最終產品,幾令漂亮整齊的羊皮紙。這些東西被碼放在一隻小木匣裡面,看起來漂亮的很。而在大桌子上面,鋪着一塊磨平的木板,木板上麵攤着一部羊皮卷,在旁邊是一盒羽毛筆、一把削筆刀和一小瓶墨水。

喬萬尼去看了看那墨水,發現裡面有些結冰,就埋怨了那個老頭子幾句。老頭子有些耳背,聽了半天才明白喬萬尼在說他,他搖了搖手,憤怒的說,“你又不給我加爐子老頭子凍成冰坨了,這瓶該死的墨水結冰有什麼好奇怪的我跟你說```”老頭一邊吐痰一邊咆哮起來。

我有些驚訝,因為我知道喬萬尼是這個地方的長官,我不知道為什麼這個老頭子可以這麼說話。在別處的話,老頭子是會被處罰的,不過這是瓦蘭人的地盤,我已經沒有什麼好奇怪的了,遇到事情只要想一想,‘這是瓦蘭’,就能不再驚訝。

喬萬尼倒是不在乎這個壞脾氣的老頭子,他把那瓶墨水拿過來,從外面的一隻水囊裡面汲了一些溫水注在這裡面,然後吩咐我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