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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試着駕馭着這些狗。

這些狗帶着懼怕瑟縮的神情看着喬萬尼。喬萬尼把這些狗打得膽戰心驚,然後,又讓它們飽餐了一頓。

這些狗口牙血紅,眼睛裡面全是貪婪而兇殘的光芒,這樣的光芒讓我看了不寒而慄。我意識到,如果我開始接受喬萬尼那樣的眼神,那麼有朝一日,我就要學會適應這些狗的眼神。

喬萬尼吸了吸鼻子,突然說了一句,“都是好肉。”

一股冰涼爬上了我的脊背。

兩個多小時之前,喬萬尼告訴樵夫,說他願意拿出金幣,換取食物,但是不願意被我這個小小的侍從看見他藏金幣的地方,“做主人的被侍從看見自己的秘密,畢竟不是什麼好事情。”

喬萬尼約樵夫去一邊的樹林子裡面完成交易。樵夫警惕的看了看喬萬尼,把斧頭和手刀掛在了腰上,又牽着這些狗一起跟着喬萬尼走了。

不久之後,狗開始狂吠。

風雪之中,群狗如同遭遇到了惡鬼一樣,聲嘶力竭的吼叫着,我擠在火堆的邊上,眼睛一點不敢離開火焰。由於盯着火焰的時間太長,我幾乎陷入了目盲。風在我的耳朵邊呼嘯,好像在大聲的歌頌着一場難看的屠殺。

似乎過了很久之後,喬萬尼回來了,一言不發。

那些狗舔着鼻子,肚子漲得渾圓,身上鞭痕累累。當喬萬尼坐下來的時候,那些狗就遠遠的在火焰的周圍圍成一圈,悄悄地躺下,喬萬尼只要一站起來,那些狗就會前肢伸直,後肢聳起,脖子上面的毛都立了起來,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我澀聲問,“那個人```怎麼樣了?”

喬萬尼一邊整理着雪橇,一邊扯出一條白布,纏在自己的胳膊上面。這個時候,我看見他的胳膊被割破了,鮮血已經染紅了裡面毛氈衣裳。

“那個人,”喬萬尼咳嗽了幾聲,“他會羨慕那個刺客的。”

喬萬尼的聲音冷得像鋼鐵。

“哦。”我不再追問了。

第二天一早,雪果然放晴了。

這些狗在雪地上擦乾淨了嘴,一個個的精神飽滿,除了身上的傷口之外,這些狗看起來非常的健康,適合在雪地裡面奔跑。

我拿着繩索去套在狗身上的時候,這些狗都豎起毛來不願意我x近,但是喬萬尼走了過來,拎着帶血的鞭子。這些鞭子上面還留着昨天的血液,但是已經被凍成了冰,這讓鞭子扭曲如同一條僵死的蛇一樣。

狗看見喬萬尼過來,全部都變得溫順起來。喬萬尼把鞭子遞給了我,“這個頂得上一百塊麵包,維多,你不需要它們喜歡你,你只需要它們跑就行。”

一開始,這些狗都只是躲着我的鞭子,跑的方向根本就沒有準頭,有幾次,雪橇都被拉翻。這些狗的力氣很大,而且一點都不聽話,如果控制不穩的話,這些畜生就會朝着一邊猛的拽去,運氣好一點只會打旋轉彎,運氣不好就會整個人一頭扎進雪地裡面。

我折騰到中午,才勉強能讓這些狗朝着一個方向跑去。

挺不錯的,我這樣對自己說。

等我們終於開始朝着東方前進的時候,我忍不住的看了看樹林子,想象着裡面一片狼藉的樣子。

“以後會有人能發現什麼嗎?”我問喬萬尼。

“不會,”他說,“狼和蛆蟲會把一切清理乾淨。”

“真噁心。”過了好一會,我才這麼回答。

“這不是最噁心的,”喬瓦尼說,“有些時候,你得做狼和蛆蟲的工作,尤其是在你特別餓的時候。好在我們還有狗,呵呵。”他咧嘴笑道。

我不想再說了,專心的駕車。

喬萬尼接過去試了試,他掌握的比我好,但是他的胳膊有傷,根本無法駕馭這狗車。他需要一個醫師,去了河間地就要找人,我有些懷疑他是不是真的能在河間地找到錢財。

隨着距離的拉遠,這些狗也跑掉了一身的野氣,駕馭起來輕鬆多了,雖然速度還是提不起來,但是已經能夠保證不翻車了。

我們在一片碎石上面過夜,第二天一早上路。

樵夫給我們留下了一輪干奶酪,還有一大堆各種各樣的垃圾。喬萬尼把奶酪在火焰上烤軟,然後用小刀割成一片一片的,這樣嚼起來要輕鬆一些。這些奶酪的味道糟糕之極,簡直就和木屑差不多,裡面還有很多可疑的小顆粒。

第二天晚上,我們似乎走錯了路,但是就在我們懷疑方向的時候,我們看見了地平線上面的燈火。

這是我們走出暴雪後見到的第一家農戶。

我本來對於這些自由農一點都不信任的,但是當我看見他有一個女人和四個孩子的時候,就稍微的放下心來。我轉念一想,我們其實是更加危險的人,這家人應該不信任我們才對。

幾天來的經歷讓我有些心驚膽戰,又有些後悔。那感覺就好像是手上沾了黑乎乎的泥漿,奮力的想甩掉,但是卻怎麼都甩不開一樣。

我們以一條狗的代價換得了兩碗肉湯和一小袋的混合麥,並且農家的主人許諾第二天帶我們去鎮子上面。我們已經到達了綠松鎮,喬萬尼說我們偏得太南了。

農家的一個男孩在我們沒注意的時候跑出了房子,在晚些時候帶着他的一個叔叔回來了,名義上面是陪着我們聊天,但是實際上是提防我們。我一夜沒有睡覺,感覺在有人的地方比在野外危險得多了。

好在沒有出什麼事情,我們在隨後的一天裡面抵達了綠松鎮。

我們分開的時候,那個農夫提出要買我們的狗和雪橇,他說他看出來了:這些東西有些臟。但是他保證,只要我們賣給他了,他就不會聲張出去。

喬萬尼最後以一匹小牛犢的價格把這整套東西賣給了農夫。

在晚些時候,我們登上了伯克人運營的馬車,當晚我們睡在馬車上面。

我的睡眠從那個時候開始,就變得非常的淺了,總是感覺身邊就是危險,並且我開始有些好奇過去為什麼能夠睡得那麼安心。我疑神疑鬼的樣子讓喬萬尼看得很好笑,他說我終於開始經歷這一步了。

“一開始上戰場的新兵都會這樣,”他說,“不過即便如此,我也沒有見過像你這麼疑神疑鬼的。以後等你在刀口上面死過幾次了,你就知道了,有時候怕也沒有用,還不如好好的睡,養足了精神再說。那天,你應該去森林裡面看看。”他露出了陰沉沉的笑容。

馬車裡面的一個維基亞香腸商人憤怒的抬頭看着我們,我們的談話吵醒了他。他瞪着圓圓的眼睛,滿臉的絡腮鬍子,一副就要發怒的表情。喬萬尼也看着那個小麥商人,但是卻一點都不把他放在眼裡。過了一會,喬萬尼開始更換自己的繃帶,他用匕首把幾塊破皮挑掉,然後用酒擦拭了一下傷口,最後用嘴咬着繃帶的一頭,自己用力的捆綁住另外的一頭,把手臂紮好。

香腸商人越看越驚,最後看見了血淋淋的傷口,就拿帽子蓋住了臉,假意睡覺。

喬萬尼爬到他的身邊,從他旁邊的香腸裡面割了一盤迴來。商人的喉嚨動了動,但是沒有說話。我數了一下,一共十六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