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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焚毁的森林,没有经过冬耕的麦田,断掉的石桥。这就是我一路所见的河间地。

这里曾经是维基亚最富庶的地区之一:那时谷物在风中摇曳,如同波澜的大海。我听说,无数的美酒和美女让这里成了维基亚人心里的乐园。这里的庄园培育了最好的庄稼汉和手艺人,肥沃的黑土地让维基亚人完全不用担心收成的问题,而丰富的想象力则让手艺人总能做出精美的器皿出来。

一方白色的头巾、白桦林边上的少女、细密的三弦琴、无比辽阔的原野、风车在秋天悠悠地转动着。这里曾经是充满了希望的土地。每一个维基亚人都知道几个关于河间地的故事,最有名的是圣乔治曾经在这里卸下了自己的盔甲,任一匹战马把它拖入了森林之中,森林里的野蛮人们见到盔甲纷纷走出森林,朝着圣乔治下跪,并且从此接受维基亚人的统治。

就是在这里,维基亚人曾经抵御了众多的游牧民族的进攻。

那些盛气凌人的军队带着锋利的刀剑和数不清的士兵滚滚而来,但是却总是在维基亚人冬季的反攻里面折戟沉沙。维基亚的英雄如此之多,以至于将所有的地名都用英雄命名也不够。维基亚人的英雄大部分都是普通的的居民:自由农、泥瓦匠、教书匠、牧师、乡村弓手,虽然这些人往往并不明白正义的意义,他们的思想局限于家乡之中,但是一旦他们的家园遭到了侵害,他们却总是能够奋起反击,最终形成一股反击的风暴,把任何来犯之敌击溃。

维基亚人最大的敌人始终是自己,除此之外,维基亚人并没有什么值得担心的事情。任何曾经奴役过维基亚的民族无不是利用了维基亚人的内斗乘虚而入。而一旦维基亚人统一成为一体,就能凝聚起无比强悍的力量,以铁以血,如同浩荡的河流,把盔甲整齐的敌人扫荡干净。

可是现在,维基亚人却陷入了无比悲惨的境地里面。

我没有看见带着白头巾的维基亚少女,我没有看见她们活泼的笑容和洁白的裙裾,我没有听见她们在白桦林里面歌唱。我曾那么多次的想象过,在白桦林中,有一个身材单薄的姑娘在那里守候。我曾想象过卡嘉骑着骏马穿过浩荡的麦田,也想象过弥赛拉坐在一架花木椅上面安静的等我。我多么想看见一个安静的村庄,想看见无数的农人呆在温暖的木屋里面度过冬天,厚厚的积雪让人觉得温暖,烟囱发出袅袅的白烟。我多么想看见小孩带着狗在雪地里面捕捉野鸡和野兔,想看着白胡子的老头在村头守望者牲畜。

我爱维基亚的这片土地,或许因为我心中有我爱的人吧。

但是现在我却只能看着这片土地被撕成了碎片。

乔万尼想办法给他和我弄了两匹马,我们夹着马,穿着厚厚的皮衣,在河间地残破的乡村前进。泥路上面的被太阳晒化,满是泥浆,我们坐骑的马蹄如同搅拌在黄油里面的木棍。树叶上冻着一层白霜,积雪还没有从树梢抖落,光点从枝桠透了过来。整片树林仿佛在安静的呓语,看着我们两人的到来。

我们在一处村庄前面停了下来,两个蓬头垢面的男人正在一堆篝火边烤火,他们的身边,是一群同样落魄的人,这些人的身上大都穿着肃穆的黑衣,有一些则只是穿着棕色的布衣。我听见了细微的哭泣声,这些人麻木的看着我们。过了一会,我们看见一口薄薄的棺木被装在牛车上面拉了出来---我们赶上了一场葬礼。

悲伤的队伍在我们的身边行进,没有一个人多看我们一眼,树木冻得干硬,泥浆在送葬的队伍脚下被踩得更加的狼藉,一个脏兮兮的牧师举着十字,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天空的乌云渐渐的聚集,原本露出几片薄薄的蓝色的天空让人看了心情更加的低落。

我们已经靠近了列普宁家的庄园。

乔万尼试图靠近一个铁匠模样的年轻人,这个有淡蓝色眼睛的人抬头看了我们一眼,他的眼睛很大,但是却削瘦的如同一根结穗的麦子,这让他的眼睛显得更加的硕大。

“兄弟,”乔万尼说,“我们是外乡人。”

“祝您平安。”这个年轻人开口。

我一下觉得很亲切,这个人的口音和卡嘉还有利奥老头的一模一样。

“请问这是哪个不幸的人啊?”乔万尼冲着送葬的队伍说。

铁匠正在用叉子收集地上冻成薄片的树叶,把这些树叶堆成堆,还有一些枯枝也要被收集起来。人们在冬天里的时候就要开始准备春耕时用的沤肥了:把无数的烂木头和树叶收集起来,混合动物的粪便,一般是猪、羊还有牛的,然后把这些堆肥一直储备到春天,等天气回暖的时候,这些充满了肥力的渣滓就能补偿地力,让已经出产过粮食的土地能够再一次的用于耕种。

“哦,”铁匠有他们这个行业明显特征:皮围裙,烧痕累累的胳膊,油腻腻的皮肤和发红发肿的眼睛以及粗糙的双手,“是这里的面包师,他饿死了。”

铁匠似乎是在讲笑话,以至于我和乔万尼都愣了一下。铁匠看见我们发愣,似乎很得意自己的话,“很奇怪,是吧?面包师居然饿死了。不过真的是这样。”

他给我们讲了这个面包师的故事。

在过去,这周围的领主,包括列普宁家在内的贵族,已经撤销了铁炉税、烤箱税以及许多税务。也就是说,如果农夫需要制作面包的话,可以在自己的家里面制作,如果有困难的话,也可以找自己的邻人借用烤箱。同样的,如果农夫需要磨制面粉的话,可以在申请之后,自行的修筑风车磨坊。农夫们除了需要交纳约定的税款之外,就不需要再交纳更多的东西了。

很多的农夫结成了有一定实力的公社甚至行会,这些组织对内征收一定的粮食和物资,用以在灾难来临的时候资助困难的农夫,对外,这些人则借助教会以及城镇公所的帮助,与领主进行交涉,帮助农夫逐渐的摆脱依附关系,结束农奴的生活。虽然只有部分的农夫最终成为了自由农,但是农夫的确在生活上变得越来越有保障了。特别是在几次大瘟疫袭来之后,农夫的数量出现了下降,夏日的短工变得稀少而昂贵,这让农夫的生活境况变得更加的舒适了。

在战争时期,农夫和所有的人一样遭了殃。但是实际的情况却远不止如此。

周围的农夫曾经接受城镇和领主的命令,组成了民兵,负责支援正规军作战。但是几个月后,有人告诉他们,战争结束了,并且解散了这批民兵。很多的人还没有见过伯克人的面,只是听说过关于伯克人的可怕传闻。

接着,列普宁家族的领地突然被周围的一个领主占领了。这种变化对于农夫们来说,可能要比伯克人在城市里面取代维基亚人还要大。新领主立刻驱逐了农民的民兵组织以及保卫组织,并且没收了农夫大部分的田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