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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多克大營。

營口的全副武裝的士兵如同一道用黑鐵鑄就的堤壩:他們的長方形盾牌把他們的大部分身體遮住,盔纓隨着微風緩緩飄揚,長矛筆直的指向天空,給人一種威嚴的感覺。這些士兵奉加西亞的命令駐守於此,自從迎回了來自亞倫的密使之後,加西亞就知道,戰爭快要結束了。現在只用等着加米奇堡壘來接洽了。

在前一天的傍晚,一隊薩蘭德弓騎兵策馬靠近了羅多克大營,當士兵發現他們後馬上吹響了號角,羅多克弓箭手很快就登上了營壘滿弓而待,虎視眈眈的盯着那一小隊人馬。這些薩蘭德人似乎不是以往來窺看虛實的斥候小隊,一個臂力強大的薩蘭德士兵對着羅多克大營連射三箭,隨後薩蘭德人撤退了。羅多克士兵們很快就發現這些箭被拔除了鋒利的箭頭,只是三支訓練用的箭。這些箭的上面都綁着一封寫給加西亞將軍的信,內容一樣,寄信人是“薩蘭德蘇丹國加米奇堡將軍阿迪勒”。

加西亞似乎對與來自薩蘭德方面的接觸請求顯得一點都不驚訝,他只是按着信上的約定回複信號,在傍晚點燃了等距的九堆篝火---薩蘭德人看見了這個約定的信號,就知道羅多克人同意和談了。第二天,三百多羅多克士兵被要求穿戴上最華麗的盔甲在門口列陣等待薩蘭德人的信使。

在中午時分,羅多克斥候就回營報告一支薩蘭德車隊從加米奇堡壘出城,直奔羅多克大營而來。羅多克人的騎兵靠近了薩蘭德人,薩蘭德士兵並沒有做出戰鬥隊形,但是當羅多克人過分靠近的時候薩蘭德士兵還是警戒的放慢了腳步。在雙方的彼此試探之下,羅多克人最終確定了一個監視薩蘭德人又不至於引起薩蘭德人驚慌的距離,雙方默契的保持着這個距離緩緩的移動到了羅多克的大營。

薩蘭德人的領軍騎兵舉着一面純紅的旗幟表示和平,在薩蘭德人已經近在咫尺的時候,羅多克營門突然打開,士兵們整齊劃一的開始衝鋒。薩蘭德人大驚失色,勒轉馬頭的騎兵和來不及列隊的步兵相互碰撞,隊形一片混亂。

眼看羅多克精銳士兵衝到了眼前,一場廝殺似乎不可避免。就在這個時候羅多克人突然停了下來,把盾牌扣在地上,在一聲巨大的轟隆聲中停了下來。一位羅多克軍士長帶着滿意的微笑看着薩蘭德人潰不成形的隊伍,朗朗的說:“我等奉加西亞將軍之命,在此歡迎來自加米奇堡壘的使者”。

領隊的薩蘭德人臉色難看,但是卻很有風度,他正了正自己的頭巾,示意手下跟着往前走。羅多克士兵讓出了一條窄窄的道路,薩蘭德人通過的時候可以明顯的感覺到羅多克人侵凌挑釁的眼神。沒有一個薩蘭德士兵願意這樣的,圍城才開始不久,而羅多克人並沒有佔到明顯的上風,沒必要這麼卑躬屈膝的。沒有哪個士兵知道阿迪勒將軍的態度為何突然變化,主動的聯繫起加西亞將軍來。

加西亞在自己的營帳裡面接見了薩蘭德人,薩蘭德使者帶來了幾車的禮物,遞交了阿迪勒將軍的和平倡議書。

加西亞看着阿迪勒將軍的來信,發現裡面並沒有什麼對他來說新鮮的地方。加西亞其實比誰都知道加米奇堡在開戰不久就會停止抵抗。早在羅多克參戰之前,加西亞就知道了今天將要發生的情況。但是對於任何人,加西亞都沒有透露過一個字,甚至當薩貝爾提出去偷襲加米奇堡壘的時候,加西亞都沒有提醒他這是沒有必要的,這一切都好像是一場真正的戰爭一樣。

羅多克進攻薩蘭德人的目的卻只是為了讓薩蘭德人陷入分裂之中。

在薩蘭德人決定與庫吉特人並肩作戰的時候,加西亞將軍就已經開始考慮怎麼讓羅多克人獲得更大的利益了。薩蘭德人派往斯瓦迪亞前線的軍隊大多來自北方省份,於此同時,蘇丹在南方各省和首都周圍依然擁有強大的軍事力量,二王子那個時候根本沒有機會興師北伐。

羅多克人的參戰讓薩蘭德人前線吃緊不少,雖然薩蘭德蘇丹早就料到了羅多克遲早會參戰,但是他沒有想到羅多克人的動作這麼快。蘇丹算對了很多事情,但是卻估計錯誤了羅多克人的戰略意圖,他認為羅多克人的目標是恢復羅多克人原來的版圖,那樣的話羅多克人會被拖在薩蘭德人苦心經營的堡壘線之中的。但是那個老人沒有想到,他的二兒子為了得到支持,早就與羅多克人達成了協商:羅多克人負責對薩蘭德人施壓,讓薩蘭德蘇丹把軍隊儘可能多的派往西南前線,然後二王子趁機進攻首都。

羅多克人做的很漂亮,薩蘭德人為了防止羅多克人的野心,在一年多的時間裡面把中部數個省份抽調大半,這些人現在正在薩蘭德邊境的數十個堡壘要塞之中等待着羅多克人的進攻,但是此時羅多克士兵只是在加米奇平原滯留,並且像模像樣打了一場圍城戰。

就在薩蘭德中南部省份的注意力都被羅多克人吸引的時候,二王子的軍隊從南方港口沙瑞茲悄悄的啟程,一舉攻克了首都。

據說城內的戰鬥持續進行了近一周,平民們在在混亂之中分不清彼此的陣營;無數的貴族家一片火海,巨大的財富造成了哄搶潮;城內從貴族到平民人人自危,亂軍趁機四處剽掠。

馬穆魯克在這場後來被稱為“沙港政變”的過程中聲名鵲起,並不是因為他們的戰鬥力,而是因為他們的忠心。馬穆魯克的軍官已經被二王子收買,但是當這個軍官命令手下的士兵協助進城的南軍的時候,馬穆魯克們拒絕了他們的軍官,任軍官用鞭子和彎刀,大部分馬穆魯克都毫不動搖。最終,那個軍官只帶走了幾十個人,當這些人策馬離去之後,無主的馬穆魯克們便在最後一次穿戴整齊之後前往王宮。

馬穆魯克在在王宮前死戰不退。幾天下來,他們的盔甲上滿是折斷的箭枝;他們的盔甲上滿是血污;他們的彎刀上滿是缺口。馬穆魯克們不斷的勸說蘇丹離開這裡,但是老蘇丹卻拒絕了這些親軍的請求。馬穆魯克們沒有放棄哪怕一絲努力,他們死死的護衛着每一道門梁和每一個花園,直到被絕對優勢的南軍逼到老蘇丹誦經的寺廟前面。

南軍們被這支神秘的馬穆魯克軍隊的戰鬥意志驚呆了,打心底里不願意把這些人斬盡殺絕。在對峙之中,老蘇丹走了出來,南軍們在稍一遲疑之下還是跪下了。

老蘇丹冷冷的看着花園中的士兵,這一景象老蘇丹曾無數次的設想過,蘇丹甚至沒有刻意的迴避着這件事情。蘇丹不斷的提醒着自己的大兒子,但是卻從來不點破,老蘇丹把一切都交給了真主。真主最終只給老蘇丹留下了幾十個忠心耿耿的馬穆魯克士兵和一個燃燒着的首都。

老蘇丹要求一見自己的二兒子。

薩蘭德二王子見到父親之後,在老人嚴厲的注視之下,還是顫抖着跪了下來,流着淚拉過父親的手親吻着。

老蘇丹沒有過多的苛責。他摸著兒子的臉龐,

“你不是一個好兒子”,老蘇丹把自己的頭冠取了下來。

“你不是一個好弟弟”,蘇丹擰下了自己的一枚象徵著權利的戒指。

最後,老蘇丹拉起了這個兒子。

“但是我希望”,老蘇丹把頭冠和戒指交給了二王子,“你是一位好蘇丹”。

老蘇丹在王宮裡面把皇位傳給了自己的二兒子。這場政變迅速的在整個薩蘭德引起了餘震。每個薩蘭德士兵都在疑慮重重的思考着出路,有人說在大王子已經逃到了境外接管了軍隊,不日就會殺回薩蘭德;也有人說,二王子已經相繼處死了蘇丹和大王子,蘇丹國馬上就會適應她的新蘇丹了。

只有當時在場的二王子知道,老蘇丹轉身進了寺廟的禮拜堂,不多時,火焰衝天而起。剩下的馬穆魯克們失聲痛哭,四十七人,全部自殺於廟階之下。

二王子厚葬了這些勇士,並命令在場的幾百名士兵不得把今日今地的事情公諸於世,不然誅殺全族。聰明的士兵很快就離開了,只有那些想着賞賜士兵留了下來,妄想着新蘇丹的慷慨。不久,那些還不明白怎麼回事的士兵被以謀反的罪名關了起來,後來其中大多數被處死,少數送到了沙漠中央的一些綠洲裡面做屯軍。那些士兵不明白一個道理:千萬不要隨意的見證歷史的骯髒時刻,不然某些人為了掩蓋這些時刻,往往會把這些見證者清理得乾乾淨淨。

唯一讓二王子不快的是,大王子在一些忠於蘇丹的貴族幫助下,逃離了首都。

薩蘭德的各個城堡和城市現在都變成了孤島。這些城堡和城市在那段時間裡常常會收到來自兩個政府的命令。由於擔心塵埃落定後的懲罰,各個地區都不敢輕易的表態,害怕站錯隊。這些中立地區正在被薩蘭德大王子和二王子的部下們爭取着。當薩蘭德開始滑入崩潰的邊緣的時候,加米奇將軍阿迪勒正在低聲下氣的向加西亞將軍祈求的和平。

阿迪勒的約定上註明的條款是:羅多克人退回阿美拉堡壘,作為回報,磨坊山分水嶺以西全部劃歸羅多克。加西亞打發走了薩蘭德的使者,說他會考慮。

被冷淡對待的使者灰頭土臉的回了加米奇堡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