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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夏天的陽光灑向大地,把亞倫城那用白色石頭修築的高大建築炙烤的反射出晃眼的白光的時候,從森林裡面遷徙來的蟬發出了第一聲清亮的叫聲,不久這叫聲就從城東頭響到西頭,從北邊到南邊,最終響徹了整個亞倫城。

亞倫城的市民最好的消暑方法就是關閉所有的門窗,用布條堵住每一絲可能投進熱氣的縫隙。把滿是陽光的風景和高溫一起擋在外面,然後在夏天充滿蟬鳴的下午在幽暗的室內昏沉沉酣睡過去,等到傍晚的時候再搬出板凳,就着海邊吹來的風納涼。

那個時候滿城的樹都綠了,白牆綠樹的亞倫城即將迎接她孕育出的第一批新式海軍。這批海軍不再是烏合之眾,他們的船長的文化素質高於以往的任何時候,能夠在最惡劣的天氣裡面辨別方向,懂得如何把海水蒸餾出淡水,知曉如何通過公平的紀律而不是暴力去維持士氣;他們的水手都是精挑細選的水性優良的小夥子,他們沒有酗酒賭博或者濫交的惡習,這些人知道如何操縱新式的帆船,被反綁着手丟進大海裡面也能游出足夠遠去尋求救援;他們的戰艦是整個大陸上最驚人的全帆式戰船,船體的優雅的在兩頭翹起,船頭裝飾着天使,天使拿着一盞指路的霧燈。

接手這批船已經半個多月了,船長霍.阿卡迪奧依然不能徹底的了解船的全部性能。水手長在發現了船長的疑惑後,恰當的安慰了一下他:“先生,過去所有的船長都是從士官慢慢升職上來的,一開始就擔任船長的例子我是沒有聽過的。但是我接受培訓的時候,訓練官告訴過我們,我們的船要做到的是沒有船長也能維持運作。這是一批新奇的好船,可能就是這樣,所以軍部的人才敢讓完全沒有帶過船的人當船長吧。先生,我不是懷疑您的能力,我只是覺得您不需要在這個上面太傷腦筋了。我們會協助您的!”

西撒在之前跟阿卡迪奧核對過船隻配備:船長一人,大副一人,軍法官一人,傳令員三人,水手長一人,軍需官一人,醫生一人,鐵匠木匠各兩人,一級水手十二人,二級水手二十七人。共計五十二人。

西撒發現,這個數字高於基姆校長曾向他們說過的數據。在後來,他才知道,這些屬下的來歷五花八門,有些來自之前的海軍,有些則是受陸軍委派。維魯加派系的軍官當然不會放任海軍部的人一家獨大,他們積極的把自己的人安插進了新軍裡面。這讓父親和西撒在管理上一開始完全摸不着頭腦,因為他發現水手長和軍醫關係良好,但是卻討厭軍法官和傳令員,水手之間也經常就淡水和食物的分配發生矛盾。船上經常出現水手對峙的場面。

當然,這是之後的事情了。

直到到了船上半個月後,父親和西撒都記得那天的正式任命的場景。

那天,基姆校長從海軍部調集來了一支軍樂隊,跑到碼頭上為新任的船長們送行,這只是走一個過場,為的是讓政府的特派員們看見海軍的培養結果。

這一天所有人都顯得極其的愉快,他們知道,平時可以懶懶散散的不賣力幹活,但是今天得好鋼用在刀刃上:有領導在場,做工作萬一被人看好就是平步青雲了。

基姆換上了海軍軍官服,顯得英氣逼人,他在一個小小的演講台上擺了擺手示意樂隊開始奏樂。

在一頓亂糟糟的樂曲聲完畢後,基姆清了清喉嚨,開始了冗長的演講。學生們已經習慣了基姆的演講方式,至於他說的內容人們並沒有太在意的去聽。人們只是等着基姆講到興奮處突然把聲音拔高,然後猛然停下來的時候,人們就一個勁的鼓掌起來,以此來表達自己對基姆演講的欣賞和崇拜。

基姆演講完之後是政府的特派員上台接着演講,他開了幾個失敗的玩笑,沒能調動起氣氛,只有基姆好像明白了笑話的真諦,哈哈的笑了起來,笑得前仰後合。於是一大幫海軍學院的老師和助理們也突然都領悟了特派員的幽默,全部都笑了起來。特派員挽回了面子,又再接再厲的講了幾個莫名其妙的寓言,結果誰都沒聽懂,這次基姆都不知道怎麼救場了。特派員決定見好就收,於是草草的感謝了一下為海軍更新換代做出努力的諸君,接着就灰溜溜的下台了。

之後又走馬燈似的上去了一群人,這七那八的感謝了國家和好政策,說這才是海軍能這麼快成軍的主要原因。

到了最後,基姆發現聽眾已經表現出了明顯的不耐煩之後,就宣布了最激動人心的時刻即將到來。基姆拿來了一份表單,讓全體起立,然後用沉穩的語調說:“我們今天齊聚於此,將見證我們最新鮮的血液補充到我們的隊伍裡面來,這些人來自全國各地,是最優秀的青年,他們在過去的大半年的培訓中顯露出了優秀的品質和學習的天賦。我們有信心讓我們最優秀的小夥子們揚帆遠航!內務部已經將各船註冊完畢,現在,請各位船長上台接受船長佩劍。”

“鐵釘號。船長,戈爾”,人們開始鼓掌,一個胖墩墩的小子樂嗤嗤的跑了上去,給了基姆一個擁抱,然後接過了佩劍,站到了一邊。

“白翼號。船長,羅文”

“風信子號。船長,查士丁尼”

···

人們面帶微笑的去為這些意氣風發的人鼓着掌。

突然,人們發現一隻表情嚴肅的基姆校長卡殼了,他皺着眉頭,仔細的看着手上的一份文件,好像不認識上面字一樣。他轉過身去,招手叫來了一個內務部的負責人,兩個人在台上對着那份文件指指戳戳起來。基姆好像有些激動,就好像他一直被什麼事情蒙在鼓裡一樣,那個內務部的負責人露出了無辜的表情,他在上面把手攤開,給基姆解釋着什麼事情。

在內務部的工作人員裡面,有一個年輕的辦事員眼圈發黑,顯然是頭天晚上沒有睡好覺,他死死的盯着基姆,冷汗直冒。

坐在下面的人群開始竊竊私語,猜想着發生了什麼事情。人們猜想着可能是船名起的太驚世駭俗,不然就是文件上面出了什麼紕漏。

終於,基姆打發走了內務部的人,好像極度的在壓抑着自己的不快。他看了一眼文件,再把眼光拋向人群裡面看着什麼人,如此反覆了幾次。

基姆吸了一口氣。

“白鴿谷號。呃···船長,霍.呃···霍.阿卡迪奧第二”。

人們鼓起掌來,卻發現一個沒有穿着船長制服的年輕人走了上去:他只穿了預備船長穿的那種便服,外加一件腰部收緊的敞胸寬袖的襯衣。他的隨意穿着在一片刻板的海軍制服里顯得格格不入。西撒帶頭鼓起掌來,不明真相的群眾以為這可能就是癥結所在:基姆不喜歡他的學生太過隨意,看來這個新船長以後應該注意一下自己的穿着問題了。

很快,十五位船長站成了一排,父親站在左數第三個,跟他左右的新同事握着手,向著下面的人群揮舞着自己的指揮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