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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庫騰綠洲。

這裡是離開薩蘭德的最後一個綠洲了,再往前走不遠就是薩蘭德的重鎮加米耶德堡,只要越過了那裡,情況就比現在要安穩的多了。

現在加米耶德控制在大王子的手中,色庫騰綠洲周圍的大片區域則位於兩個陣營相互爭奪的模糊地帶。周圍時常有不明的馬隊經過,但是那些人似乎沒有過多的在意這小小的一架馬車。偶爾有落單的騎馬的人遠遠的在沙丘上駐足觀望,但是都沒有靠近過。

在路上,偶爾也有逃難的薩蘭德人在向著前方逃逸。

曾經,薩蘭德人視庫吉特汗國為貧瘠之地,只有商人和窮苦的腳夫會去那些地方謀生活。但是自從薩蘭德人開始出現內亂,得知薩蘭德大王子在庫吉特汗國成立了新政府後,不少的薩蘭德人開始成群結隊的湧向邊境。在加米耶德堡,每天都有數以千計的難民越過邊境。這些人被大王子安頓在邊境上的村鎮裡面。

曾經的邊境小城馬茲根現在被大批湧入的軍民擠得水泄不通,這些人都決定追隨大王子。在心裏面,薩蘭德人還是認為大王子是一個合法的蘇丹。這個時候人們都相信叛亂很快就會被平息下去,如果這個時候不向大王子表示忠心的話,日後會得到什麼懲罰就不好說了。大王子每天都會派出使者前往保持中立自治的城鎮遊說當地的軍民加入他的陣營,當然二王子也在做同樣的事情。大王子正在積極的準備軍力,希望能夠一戰收復首都都庫巴。

乘着這種混亂,幾個人也許能夠混過邊境。

但是越過了邊境之後,幾個人環境並不會變得更好:那個時候他們就必須小心翼翼的在大草原上提心弔膽的提防着庫吉特人了。

已經走到這一步了,幾個人也沒有打算多想什麼了。先過了邊境再說吧。

從色庫騰朝東走四十多里,在下午的時候,一行人的馬車遇上了一支難民隊伍。

隊伍裡面有一無所有的流民,他們全部的財產就是背在背上的毛毯和一些破破爛爛的器皿;也有家境殷實的富人,這些家族有自己的衛隊,牛羊成群,所過之處煙塵四起;而難民之中不乏垂頭喪氣的士兵,這些士兵還穿着老蘇丹時期的軍服,他們把厚厚的鎧甲背在肩膀上,有氣無力的拖曳着長矛。這些士兵從各地趕來投奔大王子的,很明顯,一路過來他們走的相當不容易。

目前薩蘭德在名義上已經退出了與中土二國的戰爭,但是當父親出現的時候,薩蘭德人還是警戒的看着這一行人。

這個時候,那個東方人坐了出來,坐到了父親旁邊。

父親能感受到這個人的虛弱:這個東方人的肩膀不時的顫抖着,手有些不受控制,但是他還是堅持的坐在車門前面。

當薩蘭德人看見這個東方人後,眼睛裡面的疑惑就減輕了不少,人們理所當然的把這個人當成庫吉特人了。能跟庫吉特人混在一起的人,就目前來說,肯定不是薩蘭德人的敵人了。

人們知道在前線有很多諾德人和維基亞人正在幫助庫吉特士兵。

北海兩國樂見戰事一直持續。這兩年來,兩國都在戰爭上面發了財。維基亞人的毛皮和鎧甲,諾德人的小麥和武器都是交戰雙方最喜歡的東西。

進入了難民隊伍之後,在人群之中,似乎大家的情緒好了一些,不再那麼緊張了。的確,有一大群和自己境況相似的人能跟自己走在一起,人總是能感到安全的。

父親小心翼翼的駕馭着前面的那匹駝馬,不時的回頭看一看馬車後面,那被繩子串在一起的另外兩匹。

這個時候,那個東方人對我父親點了點頭,“謝```謝你”。

“沒事”,父親搖了搖頭,他想起了西撒說的話,損失了那麼多人,最後跟着自己逃離的只有這個東方人了,“只是機緣巧合而已```你叫什麼?”。

“尤”。

“尤?”

“是的```奇怪嗎?”

“是的,這個音節太簡單了,而且只有一個音節。”

“恩```這不重要。你```似乎不是大食人```”

“大食人?”

“薩```蘭德,薩蘭德是大食人裡面的一支。”

“恩,我不是薩蘭德人。薩蘭德人有別的族人,我知道的,似乎在沙漠之南。”、

“恩```沙漠以南,不錯```的地方,比這裡好。”

沉默了一會,父親又開口問:“你是那個會製作絲綢的民族的人吧?”

“呵```聽你的口氣,好像```好像我族人就只是一些紡紗弄泥的匠人似的```”

“我沒有惡意”,父親說道。

“沒關係,大食人尚且如此,你們就更加的不清楚了”。

這個時候,南方的天空似乎陰霾的有些不對頭。東方人提醒了父親這一點。

“恩,我注意到了,昨天夜裡的星象很奇怪,星星明亮,但是月亮卻一點都不顯得暗淡”。

尤點了點頭,“是的,我十多年前就聽人算過。前年有彗星臨地,今年則是月亮。”

“月亮?”

“是的,月亮的軌跡出了問題,我族的曆法算不出來,我重新計算了一下,今年會出現不同尋常的事情。雖然如此,我族的曆法和天文理論卻是大食人也比不上的。”

“恩,十幾年前月亮出問題的時候,帕拉汶發生了泥石流,半個城市被迫重建了。”

東方人意味深長的笑了笑:“呵呵,我倒是聽說帕拉汶的泥石流,幾百年來本來已經不再發生了的。但是最近幾十年斯瓦迪亞人大建宮室,盲目修繕城鎮,大量砍伐了山上的樹木。月亮稍微帶來了一點變動,帕拉汶山就垮了一半```”,尤靠在車門邊,虛弱的說著。

“是的”,父親有些不自在,“我挺尷尬的。我在蘇諾家裡的時候,就聽長輩說過這個情況,我國近來的確有些喜歡大興土木”。

“呵呵”,尤笑着說,“沒什麼尷尬的,我族人來自東方,在那裡,這種故事可不少見。”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不久,加米耶德堡已經出現在了視野中。

堡壘前方有一道木頭柵欄,人們在那裡擁堵着,每分鐘都有數十上百人到達那裡,而通過的人卻只有少少的幾個人。這種擁堵讓人們心中有些煩亂,看起來今天通過營寨是有些困難了。

在傍晚的時候,尤爬回了車中,西撒坐了出來。

“我聽了你們的談話”,西撒小聲的說,“我聽過這個東方人的來歷,他是只是一個逃跑的工匠而已。但是聽他的口氣吧,他簡直像是一個官員一樣。我雖然一直認為貴族與庶民應該享受一樣的待遇,但是對他來說,作為一個奴隸工匠,面對的還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卻似乎毫無感恩之心”。

父親抓住韁繩,把它交給西撒,有些疲倦的伸了一下懶腰,“算了吧,東方人想着什麼我們又不知道。他不添亂就行了。”

西撒聽罷不再多說什麼。

薩蘭德人的營寨上開始亮起了火焰,有士兵在營寨前面大聲的呼喊着,指揮着秩序。父親看見,在營寨的一些樹立着的木杆上面,有不少被弔死的人。據薩蘭德人說,那些人是二王子派來的姦細。人群戰戰兢兢的從這些人身邊走過,屍體在風中微微的搖晃着,當它們轉過來的時候,藉著燃燒的火焰,這些人的表情僵硬的可怕。

父親打了個冷戰,好像感覺到已經有一根繩子在勒着自己的脖子一樣。

有些難民見到今晚出關無望,索性就停了下來,歸置弄了自己的族人和牲口。這些人在營寨門口建立起了一個個的小小的營地。篝火星星點點的開始在加米耶德前面的山坡和林下亮起,一眼看去,就如同一群蟄伏在池塘邊的螢火蟲一樣。

父親突然想起,在小時候,自己常常會和吉爾去追捕那些螢火蟲。諾德女人告訴過父親,螢火蟲是人的靈魂所化,人死則化為螢火蟲,一定要在親人面前綻放光澤才會離開。因為如此,每當吉爾被我父親纏着去抓螢火蟲之後,諾德女人就會揍吉爾一頓。吉爾稍微長大了一些之後,童心漸收,就不再抓捕螢火蟲了,同時也說服了我父親去尊敬這些小蟲子。不知道為什麼,看着這千叢篝火的時候,父親總是想着小時候。那時,當他跳進池塘,成百上千的飛上天空的螢火蟲就會驚起,光點漫天,不知哪些是星辰,哪些是螢火蟲。

父親自己笑了笑,把這個念頭掃了出去。

他們和幾個都庫巴的商人搭夥組成了一個小營地,花了十幾個銅板向當地樵夫買了當夜用的乾柴。一行人圍坐在一起,交換着食物,安靜的看着火焰發愣,但是大家的談興都不高,似乎前程的陰影壓在大家的心頭,讓人們不願意多說話。

一夜過去。

第二天早上三點開關,下午的時候,才排到父親這裡。

薩蘭德人的檢察官疑惑的盯着父親。

“維基亞人”,父親用蹩腳的維基亞話說著。

“過去吧”,那個薩蘭德人說著,帶着親切的笑容。

父親露出了開心的微笑,但是馬上,西撒悄悄抓住了他的胳膊擰了一下。這個時候父親才驚覺薩蘭德人剛才說的“過去吧”是羅多克話。

一個小小的伎倆,父親就暴露了。

薩蘭德人露出了狡猾的微笑,示意了一下自己的部下,幾個士兵開始圍了過來。

就在這個時候,大地突然一陣顫抖,所有的牲畜都受驚的不安起來。

營地叫聲一片,南邊的天空更加陰沉了,薩蘭德人被突如其來的變動驚呆了,在他們反應過來之前,尤爬了出來,猛的一揮鞭子。

馬車衝過了柵欄,一路的衝過了堡壘前的大道,直奔草原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