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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吉爾帶着一個老僕前往議事大廳的時候,所有的人都瞪大了眼睛。

幾個望風的手下跑來告訴領袖,議事大廳周圍沒有一個人。

“這個笨蛋一個人來的嗎?”,領袖在心中嘀咕着。

吉爾慢慢的走過來,帶着微笑和周圍的人打着招呼。這些人疑惑不解的看着吉爾,人們不知道這個人有什麼把握敢於去挑戰所有人。

看着周圍或是挑釁或是焦慮的表情,吉爾在心中默默的嘆了一口氣:這些人已經過了人生中最進取的年紀,他們只想守着自己手中的特權和產業,希望有朝一日把這些東西繼承給子孫就足夠了。任何可能會危及他們既得利益的改變都是無法容忍的。

一個眾所周知的寓言是一隻小船上有一個賣膠水的商人、一個賣刨花的商人、一個賣草梗的商人,在航行中,船底破了一個洞,如果三個人通力合作,用膠水粘合刨花和草梗,就能堵住船底的漏洞。但是三個人彼此推諉責任,直到船沉沒三人無一倖免。

這個寓言在芬德拉重現了。

但是情況更加的嚴重,因為小鎮上的人還不知道現在已經到了危機的關頭:如果不改變的話,一旦各地商人介入,芬德拉小小的產業是不足以與之抗衡的。

吉爾繼續向前走去,那名從工地上就一直跟着吉爾的老僕幫他拉開了一隻椅子,等吉爾坐定之後,老人就侍立在後面。

與吉爾的冷靜不同,這個老人顯得很緊張,擰着手指,不安的看着周圍的人。

說是公平的談判,但是只要在現場,旁觀者就能看見:領袖的身邊站着數十個各行領袖,而吉爾後面只站着一個老僕。

對比是強烈的,這種對比幾乎完美的對應了芬德拉小鎮上的實力對比。

“吉爾”,領袖冷冷的看着這個年輕人,“你第二次讓我失望了”。

“先生,如果我準備讓你失望的話就不會來與您談判了”,吉爾不卑不亢的說。

領袖後面的人群嗡嗡的議論起來,領袖清了清嗓子壓住了噪音。

“你以為就憑你能夠扳動我們所有人嗎?”,領袖說,“我知道你怎麼想的,你覺得我們都是一群糟老頭子,只要你打通了上面的關節,就能像宰殺綿羊一樣把我們一個一個都收拾了是吧。”

“先生,我絕無此意。”

“哼,你說什麼有用嗎?我只看你做了什麼就足夠了,你也不用為自己辯解了,這沒有意義”,領袖沉吟了一下,“也算你厲害,聽說你在省城有不少死黨是嗎?”

“先生,這從何說起?”

“從何說起?公文裡面都說了,你是‘被打壓的正直商人’,是什麼人這麼保舉你?”

“我只是盡了自己的本分,在國家需要我的時候出了力罷了”,吉爾不動聲色的諷刺起在修建碼頭時芬德拉人的不作為來。

“為國家出力?”,領袖笑了起來,“為國家出力!多麼高尚的品格啊,吉爾,我應該找幾個吟遊詩人幫你寫一首薩迦,等你有時間的時候就練練嗓子,說不定以後被你的親愛的諾德王看上,收進皇宮裡去做伶官也不錯啊哈哈”。

領袖說完,周圍的鄉紳們也符合的笑了起來。

聽聞眾人的笑聲,吉爾也跟着微笑的點了點頭,但是這微笑如同燕尾滑過的池塘時留下的波紋,倏忽即逝。

笑聲漸止,吉爾正色道:“先生,玩笑開完了,我們來談正事吧。”

“說吧。”

“先生,您是芬德拉人的領袖,省里想知道您的意見,您先說吧。”

“哼,諾德王在這裡都什麼都不算!馬爾將軍路過的時候我們都沒有讓他進城!省里的那幫小白臉算個什麼雜種,還想知道我的意見,他們配嗎?”

周圍哄鬧起來,喝罵吉爾,詛咒新政的聲音此起彼伏。

吉爾等眾人鬧完,問領袖道:“先生,我是否可以向省里彙報您的意見就是‘他們是群雜種’呢?”

“你想去告狀?去吧。”

“不是告狀,先生,只是您顯然沒有認真的和我談判。所以我最後一次問您,我們的談判結束了嗎?如果結束了,我現在就起草一份報告上繳省內;如果沒有結束,我希望您和您身邊的人能夠給我起碼的尊重,這樣我們就能心平氣和的把問題談清楚了。”

吉爾說完,對面的人沉默了。

過了一會,領袖拿出了一份地圖,讓人拿給吉爾看。

吉爾看出了,這是碼頭的地形圖。在碼頭周圍方圓幾里的地方,已經被人圈出了各種地名,倉庫、貨棧、酒館、作坊等等,似乎如何開發碼頭周圍的土地已經被商量妥了。

“看見了嗎?”,領袖耷拉着眼皮問道。

“看見了,先生,這裡是碼頭的示意圖。您對碼頭以後的開發設計讓人印象深刻。”

“恩。這不用說了”,領袖說,“我們芬德拉為了諾德的繁榮作出了自己的貢獻,我們犧牲了大量的土地和材料去幫助諾德王修建碼頭,喂!小子!你笑什麼!我說到哪裡了,哦,現在碼頭修建好了,諾德王高興,我們也高興。這塊地方芬德拉人一定會善加利用,不會辜負諾德王的期待的,這一點請諾德王放心就是了。當然,作為對諾德王的感謝,我們已經商量好了,你看見那塊打了陰影的土地了么?”

“看見了,先生,在東南邊的一片小角落裡面。我在工地上的時候那塊土地時常塌方,估計修建了房子的話三年內就要滑到海裡面去”。

領袖的臉尷尬了一下,“咳咳,這個我想辦法總比困難多。那塊地方也不差,算作我們士紳們的一點心意吧,以後省里可以自由開發那裡。那塊土地,你拿去告訴你的主子:愛怎麼用就怎麼用,不管是在上面修妓院還是建教堂,鎮上絕對不插手。那塊土地佔碼頭周圍土地的四分之一了,不小了。”

吉爾感激的點了點頭,“政府會了解先生的心意的。”

吉爾的話讓領袖有些摸不着頭腦,吉爾卻似乎也沒有解釋的意思,終於,領袖打破了沉默,“這麼優厚的條件你們滿意了嗎?”

“恩,對於這一塊土地的使用權來說,政府相當滿意”,吉爾笑着說,“政府會善加考慮您的規劃的。對了,這些沒有打陰影的地方,您對政府的開發是有什麼建議嗎?”

“建議?”

“這些地方也是和那一塊土地一樣,政府想怎麼開發就怎麼開發嗎?還是說您有什麼高見?”

“混蛋!你在耍我們嗎?這一塊土地是芬德拉人的!誰都別想拿走!”

吉爾露出了驚奇的表情,“誰告訴您的?諾德王的碼頭什麼時候變成芬德拉人的了?諾德王向芬德拉徵用的人力物力資源,芬德拉人的完成率不足兩成,現在卻一下子要求得到大半的碼頭開發權?這個笑話可不好笑,先生”。

“你是來談判的嗎?臭小子?”

“是的,我滿懷着誠意來的。”

“哦?誠意?”,領袖諷刺的問,“什麼誠意,拿來我看看!”

“其實和您的設想差不多”,吉爾恢復了先前寧靜的表情,“政府決定與您按三比一划分開發範圍。”

“鬼扯!你們當我們是叫花子嗎?你們想用四分之一的碼頭土地就打發我們嗎?”

“不不”,吉爾搖了搖手指,“不是碼頭的土地,是鎮子上的土地---芬德拉的土地:政府決定回收芬德拉四分之三的土地,當然如果您願意出錢的話,諾德王同意你們用首都的地價贖回土地。這只是土地部分。還有權利部分,我想那張告示上說的有,比如回收司法權等等,這些都是細目了,我們可以慢慢談,不久之後省里就會派兩名法官來芬德拉鎮協助您完成交接的```”

吉爾話音剛落,周圍的豪紳們就跳了起來,大叫‘住嘴’,‘混賬’,‘殺了他!’之類的話。

領袖這個時候卻顯得不動聲色,吉爾的話沒有說完他就聽出味道來了:吉爾在把他們往絕路上趕,現在的情況不是衝突會不會發生的問題了,而是衝突會到什麼程度的問題。

領袖有些納悶:鎮上這麼多士紳,盤根錯節的勢力,吉爾就這麼有把握連根拔起?

“你不是來談判的”,領袖用手勢靜了場,“你是來下戰書的”,領袖指出。

吉爾看着領袖的眼睛,“哦,您也不是來談判的,您根本就沒有讓我離開這裡的意思不是嗎?”

“呵呵,何以見得”,領袖看着吉爾,似乎覺得這件事情很有趣。

吉爾突然站了起來,猛的推倒了自己的凳子。

板凳碰地啪嗒的一聲響,讓領袖也不由得愣了一下。

此時,在議事大廳左右的牆壁後面出現了騷動,幾個緊張兮兮人從一邊的暗門裡跑了出來,手裡的匕首和短刀明晃晃的閃爍着。

吉爾諷刺的看着領袖,“先生,看吧,一有風吹草動,我就可能被扎一身的窟窿不是嗎?”

在短暫的尷尬之後,領袖也不再隱瞞自己埋伏有殺手的舉動了。

看了吉爾一會後,領袖慢慢的說,“我本來無意與任何人作對的,芬德拉人守着自己的生意就足夠了,我們不想去插手別人的,別人也別想着來插手我們的。你太不知天高地厚了,你背後的那群官僚也是,你們真的以為能夠碾壓過所有擋路的人?到了今天這一步,我也不想給你解釋什麼了,你把你自己送上了絕路。想要踏平芬德拉?沒有滿街的鮮血是做不到的,很不幸,你是第一個流血的人。”

領袖揮了揮手,示意周圍的幾個殺手,“動手吧”。

周圍豪紳們眼睛裡面射出了快意的火焰,全部目光炯炯的看着吉爾,似乎在等待着吉爾被割開喉嚨的場面,吉爾的老僕癱軟在地。

緊張的幾秒鐘過去了,毫無動靜。

領袖和豪紳不解的看着周圍的幾個僱傭過來的殺手,在門板後面,陸陸續續還有事先安排好的家僕們提着武器走了出來。

“喂,動手處理掉這個傢伙,要我再說一遍嗎?”,領袖不滿的沖僕役們嚷嚷道。

場面繼續僵持着,地上的老頭也恢復了部分勇氣,不解的看着這奇怪的場面。

吉爾眼中帶着憐憫,這憐憫過後,吉爾的眼光變得堅定起來。

吉爾學着領袖的樣子揮了揮手,“動手吧”。

匕首出鞘,短刀離腰,每柄武器都吻上一個喉嚨。

芬德拉的豪紳頭目們一舉成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