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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再次來到的時候,芬德拉人正在關注着兩件事情。

第一件事情讓所有的人震驚不已:庫吉特士兵在不久前大舉越過了斯瓦迪亞邊境,斯瓦迪亞人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遭受了巨大的損失。

現在的消息還不是很明朗,人們只是傳言斯瓦迪亞東部的堡壘陸陸續續的陷入了包圍之中。對於斯瓦迪亞遭受侵略,諾德人普遍抱有一種幸災樂禍的態度。奇妙的是在芬德拉小鎮上,那佔百分之四十以上的斯瓦迪亞僑民的態度:除了少數老人以外,大部分人雖然不至於像諾德人那樣開心,卻也沒有因為故國被侵略而過多的感到心痛。

的確,在戰爭時期芬德拉人尚且沒有旗幟鮮明的支持斯瓦迪亞,現在在諾德的治下十多年,生活水平在漸漸恢復,本來就單薄的情感更加的稀薄了。

第二件事情則是近在身邊的事情:芬德拉港已經修築完畢。

在碼頭修築完畢的時候,鎮子上的人大部分人都還沒有做好準備。

普通居民們知道碼頭修築完成之後生活會變得不同,但是具體會怎麼不同,大家心中沒有什麼概念。絕大多數人覺得生活還是會和過去一樣,一成不變;

少數的商人和土著豪強們則有些野心,這些人在修建碼頭的時候從來不曾露面,對於攤派的稅款和勞役,這些人向來也是能躲就躲。現在,他們卻不可一世的出現在碼頭上,指指點點的劃分以後各自的商鋪位置;

而那位芬德拉的‘國王’,此時正在自己的辦公室中調停着與部下之間矛盾:這些人建議在碼頭上給政府留下百分之二十的土地就已經足夠,而‘國王’則建議還是留下百分之三十比較穩妥。‘國王’的追隨者們都溫和的批評他太持重了。

整個芬德拉都盯着自己腳下的東西,碼頭的建成,對於這些人來說只是自己活動空間更大了一些。就好像他們自己的住房又多出了一間房間,他們要做的只是如何把這間房間分配掉。

如果說芬德拉小鎮中沒有一個人理解碼頭建成的意義,那也是不對的。

至少有一個人是明白的。他在碼頭建成之後,露出了久違的微笑。

吉爾站在碼頭的高處,閉着眼睛感受着海面吹來的風。

對於吉爾來說,碼頭的建成可不是房子里多出了一間,那是整間房子要被推倒再重建的開始!

一年多了,當吉爾第一次來到這裡的時候,他還一無所有。

那個時候,月光下的海面讓吉爾感傷,當時的海灘上是星星點點的火光,吉爾穿着風衣,戴着斗篷眯着眼看着未知的遠方。

現在,朝陽里的海面讓吉爾心生感慨,這種感覺如同登山回望時的感嘆。吉爾杵着拐杖,身後是自己的商隊隊長馬汀以及十多個精神抖擻的交易所成員。

自從在芬德拉受挫以來,吉爾沒有閑着,白鴿交易所在被打壓中艱難的成長着。

最讓吉爾欣慰的是在馬汀以及伊萬的訓練下,白鴿交易所已經利用跑商這種艱苦的社會課堂鍛鍊出了一大批優秀的小夥子,這些新鮮的力量不畏懼困哪,對交易所忠誠度極高。

吉爾有意無意的向這些小夥子灌輸着這樣的意識:忠於交易所並不是單純的效忠吉爾,而是效忠自己的事業。

這些人知道,只有交易所興旺發達,自己才能有個好前程,自己的家人也才能不懼飢寒。這些小夥子從十六七歲上就開始接觸吉爾,幫着吉爾幹活,在最容易崇拜領袖的年紀里,他們對吉爾的擁戴已經潛移默化的刻進了自己的骨子裡面。

而現在,吉爾賦予他們的使命感,讓他們心甘情願的把自己的命運捆綁到了吉爾的事業和命運上了。

吉爾帶着這些人來看日出的碼頭,不僅僅是讓他們來觀賞這個壯觀的大工程的,吉爾想讓他們知道:這個碼頭背後,是整整一個新時代的到來,就如同海面上初生的那輪太陽一般。

監察官這個時候已經升職去了首都,臨走前監察官許諾會繼續的關照吉爾。

吉爾送別監察官的時候對監察官保證,監察官留下的窟窿自己會補上,而以後監察官如果需要政治活動金的話,吉爾會資助他的。

監察官最後擁抱了一下吉爾,對吉爾說,“我相信,我們還會再見面的。小小的芬德拉不夠容納你的。我會關注你的消息。”

鎮長已經幾次和吉爾密談過了,有一次來自北海行省的幾位官員還旁聽了會議。

在諾德新政策對芬德拉人公布之前,吉爾就已經在為條款的一字一句的跟政府官員們斟酌了。

諾德北海行省的人也在暗自的考察吉爾,他們不知道這個吉爾有沒有能力接手芬德拉。不過到目前為止,對吉爾的考核對吉爾很有利:多名政府官員保舉吉爾;吉爾在工地上的又證明了其對國家的忠心;並且吉爾手頭擁有大批的工匠和商業人才。

這一切都讓吉爾看起來能夠做好接收工作。

但是持重起見,諾德政府方面的意思還是盡最大的努力與土著豪強們合作。

吉爾以及馬汀、伊萬幾個人在心中是極力的排斥政府的這種政策的:如果政府取得了和豪強們的合作,白鴿交易所是沒有機會謀求最大發展的。

吉爾已經隱忍了這麼久了,他不會讓豪強們與政府和解的。現在吉爾代表的不是自己,而是一整個行會的要求。

為此,吉爾把各種條款定的極其苛刻。

所有的大家族不再享有免稅土地;

豪族不再享有執行私刑的權利,諾德政府官員收回全部司法權;

政府將對豪傑家族進行財產評估,產業大的家族將被徵收重稅。

這種條款還有很多,吉爾的這種做法就是為了挑起不可彌合的矛盾。

只有矛盾才會造成衝突,只有衝突才會讓板結的社會階層出現裂痕,只有裂痕才能讓新生的力量上升。

白鴿谷的老管家告訴過吉爾,每隔許多年,蘇諾森林中就會燃起火來,但是人們從不插手。吉爾很好奇,他問老管家那些樹不是可惜了嗎?老管家眯着眼睛說,老樹如果不倒下,新鮮的樹苗是沒有機會成長起來的。

面對這樣的條款,鎮長和一些諾德官員一眼就看出了吉爾的打算。這些人其實對豪強素無好感,但是吉爾這樣的挑釁也有些過頭了。不過既然吉爾的後台看起來還挺硬,他想挑起風浪就由他去吧,大不了他玩砸了政府再出面與芬德拉豪強們重新談。

鎮長直截了當的告知了吉爾政府的打算:一旦有變,為了防止事態不可收拾,在衝突中政府不會直接出面幫助吉爾,但是會暗地裡給吉爾支持。

當然,政府只認最後勝利的人:如果吉爾成功,那麼他將成為芬德拉的無冕之王;而如果吉爾失敗,那麼政府也沒有損失,它只需要面對一個已經被削弱的土著豪強就行了。

吉爾知道,最後的時刻要到來了。

若娜被接走了,離開了芬德拉。

與若娜一起離開的,還有白鴿交易所職員們的家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