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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初次嘗試失敗了,但是張士德還得救,東南這塊肥肉還要試着去咬一口,龍鳳二年一月,即至正十六年一月,張士誠遣大將李伯升率領三萬精兵,準備再次渡江南下。李伯升是跟隨張士誠最先起事的老兄弟,把他派了出來,可見張士誠對南下已經是勢在必得了。

這個時候,常遇春在吳江大敗李與敬的淮西民軍,攻陷了吳江,而李與敬率殘兵退回吳縣,卻被哈薩沙拒絕入內,只得改投嘉興。常遇春乘勝追擊,直至吳縣南門。他紮下營寨,命軍士每個時辰擂鼓吶喊一次,使得吳縣守軍一夜驚惶,半刻不得休息。待到黎明時分,常遇春遣花雲、張赫率仗劍營和三千勇士,用繩索攀上東門,佔據了城樓,然後四門齊發,一舉攻破吳縣。哈薩沙聽說城破,投水自盡,貢師泰率義兵在城中苦戰一番,最後兵敗遁走,不知所蹤。崑山、嘉定、崇明、上海諸縣州聞訊後皆降。

平江失陷,地處要衝的嘉興頻頻告急,鎮守杭州的元廷行省丞相達實特穆爾卻無兵可調,只好傳檄聲名狼藉的苗軍元帥鄂勒哲移師嘉興,抵禦定遠軍的進攻。鄂勒哲接到檄文後先率兵去了杭州,把達實特穆爾威脅了一番,迫使他授予自己行省參知政事一職,然後在城中搜颳了一番,募得兵士萬餘人,這才心滿意足地去嘉興接防。

鄂勒哲到了嘉興,準備殺敗將李與敬立威。李與敬只好逃往松江,在澱山湖立寨,並傳令松江富商供其軍用,自己卻與松江府取來的幾名妓女整日里廝混。富商不堪其擾,屢屢向松江官府訴苦。松江達魯花赤巴圖特穆爾、知府崔思誠也非常討厭這個不幹正事的民軍元帥。正當此時,行省派來了元帥特古呼斯前來協助防務,三人立即勾結在一起,圖謀驅走李與敬。

得到消息的李與敬一不做二不休,乾脆與部將戴列孫率軍從西門放火攻城,擊潰守軍,然後大肆搶掠。而接到求援報告的鄂勒哲遣部將蕭亮、員成率兵突至,擊潰李與敬部,殺死戴列孫。一場混戰下來,軍民死傷無數,屍體塞滿了大街小巷,李與敬隻身逃走,降於吳縣常遇春。松江為簫亮、員成所據,然後又是一番燒殺擄掠,生靈塗炭,百姓苦不堪言。

在南邊一片混亂中,李伯升也開始渡江了。他吸取了趙打虎的經驗教訓,先是在泰興虛張聲勢,大張旗鼓地準備渡江,等到定遠軍水師圍過來時,他立即在孤山經馬馱沙渡江。馬馱沙是江中的沙洲,李伯升利用這個便利,以它為跳板,在江陰附近的石牌戌登岸。

等到定遠軍水師聞訊趕過來時,李伯升已經渡過了兩萬多兵馬。看到定遠軍水師雲集,他果斷地停止運兵,後續部隊撤回北岸,只讓水師圍殲了留守在馬馱沙的一千多人,打了一隻小蒼蠅。

李伯升不急於去救援常熟,而是把江陰城圍起來,日夜攻打。江陰守軍是從滁州調來的兩個守備團,野戰能力或許不行,但是憑藉堅固的城牆守城卻綽綽有餘,而且城裡已經做好了各項準備,糧草、軍械等等都足夠,所以在李伯升的圍攻下屹立不動。

而傅友德也不管江陰城,反而圍着常熟城一頓猛打,而且是不求攻破城池,只求把守軍打殘,箭矢、投石不要錢地往城牆上扔,反正他後面有水師保證,可以從江寧、當塗源源不斷地獲取補給。

城裡的張士德吃不消了,他原本就只帶了五千兵馬,幾經消耗就快見底了,於是就派人趁夜偷出城去,一路奔江陰,向李伯升求援,一邊浮水過江,向高郵告急。而傅友德對這些報信的人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由他們偷越過防線。

接到弟弟幾乎是用血淚寫的告急信,張士誠也着急了,儘管張士德在信中提醒道,這可能是定遠軍的陰謀,他還是派出信使,連連催促李伯升趕緊去救援常熟。

李伯升雖然知道常熟不好救,但是他清楚張士德在張士誠心裡的地位,只好萬般無奈地從江陰撤軍,步步為營,向常熟進發。

等到李伯升走到范蔡港時,傅友德突然率部撤離了常熟城。看着外面空無一人的營寨,張士德不由心裡一驚,知道大事不好,連忙派人去向李伯升報信。而他自己卻不敢出城半步,只是派偵騎出去偵查。因為他知道自己這點殘兵,守守城還能勉強支撐一二,一旦出城到了野外,不知道藏在哪裡的定遠軍大軍一圍過來,估計連渣都沒得剩。

接到張士德報信的李伯升也是大吃一驚,定遠軍以往的戰績已經告訴世人,定遠軍不但能征善戰,它的將領也是極其狡猾,李伯升可不敢掉以輕心。

李伯升趕緊就地駐紮,大修營寨鹿柵,積極備戰。誰知道過去三日,連定遠軍的哨騎都沒有看到一個。狐疑不已的李伯升不知道定遠軍賣的什麼葫蘆,但是他的任務還沒有完成,於是猶豫許久,最後下令全軍拔營繼續東進。

李伯升剛一動作,定遠軍就像是從地里鑽出來的一樣,鄧友德的旗號,胡大海的旗號,華雲龍的旗號,王弼的旗號,來回地變幻,而且聲勢浩大,彷彿數萬定遠軍全來了這裡一般。

李伯升可不敢相信這些是定遠軍的主力,因為主將傅友德的旗號沒有亮出來。他嘗試着進攻定遠軍,誰知道這些人油滑的很,一觸就走,根本不給李伯升摸清實力的機會。但是李伯升一旦要動身走人,這些軍隊又像牛皮糖一樣黏上來了,讓李伯升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就這樣,耗費了兩天時間,李伯升連二十里路都走不了,一百多里外的常熟城是遙遙不可及。

這一天,張士德又派人來送信,說他撒出去尋找定遠軍蹤跡的偵騎伏擊了一支定遠軍的送信小隊,繳獲了一封送往福山港定遠水師的書信。書信中叫水師不要再往福山港運糧草、軍械了,改為往劉家港運送,再由那裡轉運。張士德分析道,可能是南邊吳縣、嘉興一線的戰事發生了變故,傅友德所部可能南下去支援去了,所以才要水師將糧草輜重運往劉家港,因為那裡水路直通崑山,而崑山離吳縣非常近。

李伯升非常贊同張士德的分析,他們對南線戰事的情況知道的不多,但是以他們的猜想,元廷肯定不會輕易放棄富庶重要的平江、湖州、嘉興等地,一定會竭盡全力反擊。雖然朝廷江浙行省的實力已經大損,但是一旦拼起老命來,應該也夠定遠軍喝上一壺的,所以傅友德部率軍南下支援是很正常的事情。李伯升認為,相比之下,常熟遠沒有平江等地重要,因此他判斷傅友德的算盤是先盡量拖住自己,然後儘快解決南線問題,再回師圍攻常熟。

想通之後的李伯升當即決定,不管定遠軍的騷擾,加快步伐向常熟進發,爭取早日與張士德會合。而隨着李伯升改變策略,定遠軍的騷擾也更加頻繁和猛烈起來,已經到了日夜不停,以死相拼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