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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間劉浩然醒過幾次,不過他覺得渾身滾燙,飄飄忽忽地如同在空中一樣,難道我死了?如果真的下了陰間,打死我也不喝孟婆湯,到時再看看能不能和小鬼判官們拉拉關係,給投個好胎,最好能帶着記憶投胎。

劉浩然迷迷糊糊想着,不知過了多久,這天終於完全清醒了,睜開眼睛看到的第一個人正是丁德興。

“兄弟,你可醒了,這幾天可嚇死我了。”丁德興滿臉欣喜地說道。

劉浩然發現丁德興的臉更黑了,也瘦了許多,恢復清醒的腦子一下子明白過了,這幾天自己昏迷過去了,一定是丁大哥在照顧自己,所以搞得這麼憔悴。

“丁大哥!謝謝你了!”劉浩然感激地說道,萍水相逢,丁德興卻能如此照顧自己,怎麼不叫劉浩然感動。

“謝我幹啥,要不是你替我擋了一刀,躺在這的就是我了!”丁德興笑着答道。

“丁大哥,不是這樣的,當時是我腿軟,”劉浩然漲紅了臉說道,當時什麼情況,他自然知道得一清二楚。劉浩然自認為自己沒有那麼勇敢,迎着刀鋒就衝上去,連忙解釋道。

“兄弟,你不要多說了,你的情義俺老丁記在心裡了。”丁德興一把按住了劉浩然的肩膀說道,眼裡的感激不言而喻。

算了吧,這事是解釋不清楚的了,誰叫自己腿軟得那麼恰到好處,旁人看去,真的以為是自己奮不顧身去為丁德興擋刀呢,劉浩然心裡嘀咕了幾下,也不再多說了。

過了幾天,劉浩然的傷口在丁德興用路邊採的草藥搗鼓下,居然慢慢地好轉了,並開始結痂了。丁德興從小就開始“闖蕩江湖”,受過不少小傷,對於用草藥敷傷還有點心得。不過劉浩然也知道,自己好得這麼快,除了刀口雖然嚇人其實沒多深外,自己的體質好也是一方面。

又過了十來天,蹣跚的隊伍終於進入到項城境內,劉浩然也能跟着隊伍慢慢走了。在這段時間,劉浩然從其他民夫嘴裡知道,自己受傷後本來是要被丟在路邊喂野狗,丁德興執意把自己背上,還小心地照顧着,加上一路上聽到風聲的百姓早就四處躲散,官兵要想再抓民夫補數已經不是那麼容易了,於是也就容忍下來,這樣才保住自己的一條小命。

劉浩然心裡對有情有義的丁德興感激不盡,要不是這位大哥的照拂,自己這個穿越者還沒有體會到“新世界”是啥滋味就得魂歸西天,重新去投胎了。於是,劉浩然不由把丁德興當成了自己的親大哥。而丁德興也對這個願意為自己以身擋刀的小兄弟甚是看重,在旁人看來,劉浩然和丁德興兩人真的就跟親兄弟沒什麼區別了。

這天,在一個叫界溝站的地方,隊伍突然停了下來。押解的官兵聚在一起,一個個慌慌張張,不知在商量什麼。

沒多久,一個消息在民夫中間傳開了,劉福通在潁州舉事起義了。說起劉福通,此人在淮水一帶非常有名氣,他和韓山童都是白蓮教的統領,四處宣稱“彌勒降生”、“明王出世”,號召大家起事反抗朝廷。

接着,一個做伙夫的民夫從押解官兵中偷聽到詳細的情況,跑來向大家傳講。原來朝廷為了修黃河河道堤壩,徵發了十五萬民夫。有民夫在河道了挖出了一個獨眼石人,上面刻着“石人一隻眼,挑動黃河天下反”,正和四處傳播的民謠相吻合。趁着人心思變的時候,韓山童和劉福通聚眾在潁上起事,誰知道被官府給鎮壓了,韓山童死於非命。劉福通跑回家鄉潁州,拉起一票人馬,居然佔領了潁州,現在正四處攻城略地,想不到與這支民夫隊伍遇上了。

所有的民夫都不是自願來的,而且他們也聽說黃河工地上條件非常苦,已經死了不少人,自己這票人就是去補那些人的缺,所以大家心裡都清楚,前途肯定是凶多吉少。聽到劉福通率軍殺過來了,當即就活泛開了。

也不知道是那個人忍不住吼了一聲,數千民夫就跟炸了窩的馬蜂一樣,一起向押解的官兵涌去。數百官兵知道勢不可違,而且劉福通的大軍近在咫尺,於是他們倒也乾脆,或騎上馬,或撒開腿,轉身就跑了,留下一些來不及帶走的兵器和行李。

過了兩個多時辰,遠處的民夫發出巨大的歡呼聲,接着是一股人潮湧了過來。劉浩然終於知道什麼叫人多勢眾,漫山遍野的全是包着紅抹額的人。劉浩然知道,這抹額就是自己知道的包頭巾,看來自己的確遇上了元末赫赫有名的紅巾軍。

不一會,一個當官模樣的紅巾軍跑了過來,把劉浩然、丁德興一伙人聚在一起,即時編為一個小隊伍,然後派了一個十夫長過來。

劉浩然和丁德興接過十夫長遞來的紅巾和兵器,丁德興倒是興高采烈的,劉浩然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手裡的紅巾破破爛爛,顏色也是暗紅不一,上面還有幾塊疑是血跡的斑塊,也不知哪位先烈留下來的。再看看手裡的兵器,就是一把黑漆漆的刀,菜刀不像菜刀,柴刀不像柴刀,上面還有幾個缺口,不過幸好分量還夠沉,砍不死人還能砸暈人。估計是紅巾軍臨時打造的。

“兄弟,你怎麼了?”丁德興看出劉浩然的不高興了。

“大哥,我們才離了韃子的毒手,現在又要跟着紅巾軍去打仗,想過個安穩日子怎麼就這麼難呀!”劉浩然當然不敢告訴他心裡話,只是說了一下自己的感慨。

“兄弟,我們跟着紅巾軍還能混口飯吃,這世道已經亂了,只求能有口吃的活下去就不錯了。”丁德興拍了拍劉浩然的肩膀說道,他“出道”早,對這個世道認識很深,所以才有此一說。

劉浩然點點頭,他當然知道元末世道崩亂,要不然怎麼會有那麼多起義軍。劉浩然現在想的是根據他的歷史知識,劉福通的紅巾軍是沒有前途的,他不想跟着混到眼黑。只是最有前途的朱元璋在濠州,離這還遠着,而且朱元璋現在估計還是個和尚。不過最讓劉浩然畏懼的是這位老朱的品性不太好,當了皇帝後大殺功臣,跟着他的那幫弟兄沒幾個得善終的,名聲可沒有那麼好。自己要是跟了他,到最後天天算着自己是被毒死還是被“賜死”,那日子也不好過。

正亂想着,隊伍開始出發了,浩浩蕩蕩向項城開去。突然,劉浩然想起一件事,低聲對丁德興說道:“大哥,刀槍無眼,我們打仗可得機靈點,稀里糊塗做了短命鬼可不好。”

丁德興看了看劉浩然,有點不高興地問道:“兄弟,你怎麼這麼怕死?”

“大哥,我不是怕死,而是怕死得不值。跟在大家往前瞎沖,然後被亂刀砍倒,最後一捧爛泥土埋了,連名字都沒留。大哥,你希望這樣嗎?”劉浩然勸道,他知道自己這位大哥的心裡還有點志向,趕緊對症下藥。

丁德興默然了好一會,最後拍了拍劉浩然的肩說道:“兄弟,我知道你的意思。的確,男子漢大丈夫,死也要死得轟轟烈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