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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項城駐了一天,繳獲不少的紅巾軍美美地大吃了一頓,然後雄赳赳氣昂昂地開拔,繼續向北前進。中間多了上萬新加入的項城百姓,在路上,又多了數千聞名趕來投奔的各地“英雄好漢”,一時氣勢更盛。

在南頓以南,紅巾軍遇上了汴梁路的二十餘萬官軍,據說是元廷的御史大夫也先不花率領大軍。還沒等官軍擺開陣勢,只聽得中軍一聲號令,十餘萬紅巾軍一窩蜂地便衝上去了。只見潮水般的紅巾軍從三個方向涌了過來,不顧官軍如雨般的箭矢,紅巾軍將士們只是一味往前沖,就是前面有人膽怯了,在這股洪流中你也沒有辦法調頭,甚至有可能被後面衝上來的同伴撞倒,死於踐踏。

劉浩然夾在中間,不停地對旁邊的丁德興抱怨道:“有這樣打仗的嗎?這樣的打法,一時得勝了還可以,要是遇到強敵受阻,死得更難看。”

丁德興不由笑了,“你難道還懂得打仗嗎?”

“那是當然,想當年我也是罈子,家族裡有數的知兵之人,雖然沒打過仗,但是兵書也看了不少,戰例典故更是裝了一肚子。”劉浩然脫口而出,很快就意識到錯誤,連忙改口繼續吹噓道。

“你肚子有貨我知道,你應該讀過不少書,可惜,要是世道太平,你這個讀書人應該可以謀個出路。”丁德興邊跑邊感嘆道,一段時間的相處,他知道劉浩然天文地理,民政兵法似乎無一不知,很多東西都很講得頭頭是道,比他這個大老粗有見識多了。

“讀書多有個屁用!”劉浩然忍不住爆了句粗口,雖然他裝了一肚子見識,但是卻不會寫字,連現在的書也認識不多,因為他對繁體字不熟,只好賣弄嘴皮子。但是這些現在卻毫無用處,要不是還長得健壯,說不定連紅巾軍都不收他了。

紅巾軍很快就和官軍戰在一起了,雙方殺得難解難分,不過紅巾軍不顧死活,一浪接着一浪向官軍發起攻勢。看得出來,這股官軍並不是訓練有素,而且指揮的將領也不是個良才,光是在那裡和紅巾軍硬扛,很快就被紅巾軍沖得七零八落。看到已方得勢,紅巾軍更是氣勢如虹,玩命地往官軍陣中沖,好像那些官軍都是稀罕的金娃娃。

廝殺了兩個多時辰,劉浩然這隊也早已順勢衝進官軍陣中,追着開始逃竄的官兵後面猛砍。

一個官軍軍士不知從哪裡冒出來,對着劉浩然就是一刀。劉浩然慌忙往旁邊一躲,幸好手腳夠快,刀鋒從他的右胳膊三寸外划過。得手的軍士一反手,繼續向劉浩然砍來,嚇得劉浩然手腳發軟,暗暗叫苦。這時,一把刀橫劈過來,直接砍在了軍士的脖子上,正是丁德興又救了劉浩然一命。

丁德興的刀和劉浩然的一樣,都是缺口的破刀,所以只是重擊了一下,外加傷了點皮。丁德興乾脆順手往下一拉,刀口在軍士的脖子上狠狠咬了一口,終於割出一道血口子來。鮮血迸濺出來,全飛到了劉浩然的臉上。

感覺到還有點溫熱的血水在臉上流淌着,聞着那股濃濃的腥味,再睜眼一看,對面的軍士已經成了一個血人,脖子上的傷口像是被狗撕咬過的,血肉模糊。劉浩然只覺得喉嚨發酸,一時沒忍住,幾口隔夜飯全吐出來了。

這和以前遠遠地看到死人不一樣,那時的劉浩然只是覺得喉嚨發緊,心跳加快而已。這次,血腥的殺戮就在眼前發生,劉浩然實在忍不住了。

丁德興拍了拍劉浩然的後背,喊了聲:“兄弟,先忍住,現在還在血戰。”

劉浩然只好強忍住噁心,揮舞着手裡的破刀,跟着丁德興往官兵身上亂砍去。只聽到啊呀一聲,劉浩然砍傷了一個軍士的手臂。等他負痛轉過來,劉浩然發現這軍士非常年少,頂多不過十七八歲,還帶點稚氣的臉滿是驚恐和痛苦。劉浩然心一軟,沒有再趁機下毒手。但是年少軍士卻反應過來了,忍着痛,向劉浩然舉起了手裡的刀。

劉浩然反應很快,立即把刀往前一遞,直接刺進了他的胸口。看到年少軍士心有不甘地倒下,劉浩然撿起他手裡的環刀,在心裡狠狠地罵道:“操他奶奶的,不是你殺人,就是人殺你!”

和丁德興一樣換了把朝廷定製的環刀後,劉浩然緊跟在他後面。有了勇猛的丁德興做依靠,劉浩然也能偶爾砍翻一兩個官軍軍士。殺到後來,劉浩然也麻木了,遞刀出去也絲毫沒有一點猶豫,並開始學習起丁德興的凶准狠。在這個血腥的戰場上,滿身是血的劉浩然站在那裡,和一個普通的紅巾軍沒有任何區別了,耳邊的慘叫聲和眼前的鮮血和殘肢一樣,似乎已經難以讓劉浩然的那顆心發生悸動了。

官軍終於潰散了,聽說一開戰那位御史大夫就跑了,各路將領各自為戰,所以讓紅巾軍最後取得了勝利。走在滿是屍體和鮮血的戰場上,劉浩然突然發現剛才已經不見的心悸又回來了,他忍不住扶着一支插在地上的長矛嘔吐起來,不過還好,和他一樣癥狀的人不在少數,其中還有不少人剛才還異常英勇。

“兄弟,我們要換頭了。”走過來的丁德興說道。

“怎麼了?”劉浩然忍住嘔吐,直起身來問道。

“我們的十夫長王四死了,他也真夠命背的,居然被一支亂箭從左眼插穿了腦袋。”丁德興漠然地說道。

“管他呢,只要我們還活着就行了。”劉浩然看着正在打掃戰場的同伴們,發現紅巾軍也是死傷慘重,從堆起來的屍體來看,沒有五千也有四千,不由黯然地應了一句。

可能是劉福通覺得北邊的汴梁路是元廷的重地,兵力集結,應該不好打,於是就率軍調頭向西,殺回汝寧府。

攻打上蔡,劉浩然所在一部有幸成了前鋒,新任十夫長和九名同伴死在城下,劉浩然和丁德興只是受了點輕傷,幸運地又活下來了。

在西平以南,紅巾軍遭到了汝寧府義軍的襲擊。這支由汝寧地主豪強組織的軍隊有數萬之眾,從左翼攻了過來,劉浩然所屬一部很不幸成為受到攻擊的第一波。血戰一場後,戰鬥力並不是很強的義軍終於撤退了,劉浩然和丁德興一個腿上被刺了一下,一個手臂被射中了一箭,都無大礙,不過他們第三任十夫長和其餘七名弟兄卻沒那麼好彩,全部死於亂軍。

“大哥,我們這一隊二十多個一同入伙的,現在沒剩下幾個,你說會不會到後面輪到你當十夫長。”給自己和丁德興按照現代醫療手法包紮好的劉浩然開着玩笑道。由於兩人遵循保命原則,所以原本一向勇猛、並有多年砍人經驗的丁德興並不是很出眾,所以還沒有被提拔。

“要當也該你來當,你腦子比我好使。”丁德興笑了笑說道,說實話,他很佩服劉浩然的聰明,這傢伙一旦適應戰場後,冷靜的腦袋敏銳地嚇人,他對戰場把握地非常准,就好像有一種莫名的嗅覺可以聞到戰場的變化一樣,每次都會拉着自己往看上去很激烈,其實是已方占絕對優勢的地方湊。他的勇猛,加上劉浩然的狡猾,兩人這才在激烈的戰事里活蹦亂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