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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歷六年六月初四。丁亥日,宜沐浴、入殮、安葬,忌開市、安門。

這日一大早,兀魯回河畔是彩旗招展,朵忽迷兒、馬馬該、嘉度奴特三人將自己最好的衣服都穿上了,身上也掛滿了金銀珠寶的飾品,在他們身後,則是大大小小數以千計的漠北草原貴族。按照流程,當朵忽迷兒被大明皇帝正式冊封為罕不答汗和義寧王,馬馬該被冊封為順安王,嘉度奴特被冊封為和寧王后,這些貴族也將被大明皇帝正式授予宣慰使、千戶、百戶等官職。有了這些官職,他們就可以正式劃定地盤,清點子民,安心做起“土皇帝”來,因此他們也是翻箱倒櫃地找出華服穿上身上,唯恐失了禮儀。

冊封地點設在兀魯回河畔,離明軍營帳只是咫尺之遠,這裡早就搭好了高台,做好了一切布置。

朵忽迷兒三人早早地趕到了這裡,他們的兒子貴力赤、阿魯台、馬哈木緊跟其後。在場了除了數以千計的大小貴族。塔西措木寺的措南喀巴大喇嘛、嘉多密山寺的善行多巴大喇嘛均在場,甚至連大薩滿師別勒吉、德昭雲寺的嘉木喀佑大喇嘛、蘇輪布德寺的嘉措細木大喇嘛等草原上德高望重之人也都應邀出席。

離預定的時辰還有半個時辰,明軍大營有了動靜,先是持旗騎兵,他們身穿板甲,外披紅衣,持着大明國旗、軍旗走在最前面,接着是三千火槍兵,穿着紅色的軍服,邁着整齊的步伐,如林般的走在第二。接着是一面大旗,上書“奉旨漠北冊封欽差”,在大旗後面是騎馬的夏時安,只見他頭戴三梁冠,銀帶鈒花,佩葯玉,黃、綠、赤、紫織成盤雕花錦綬,下結青絲網,銀鍍金綬環,身穿赤羅衣、青領緣白紗中單、青緣赤羅裳,下為赤羅蔽膝、配赤白二色絹大帶、革帶、佩綬,腳着白襪黑履,神情肅穆,雙手捧着一道文書。

陶希言衣着差不多,緊跟其後,也是一臉肅穆。

兩位欽差護衛着鎧甲,配腰刀。鮮甲怒馬,神采奕奕,護在周圍。

常遇春、濮英等將校則一身軍服戎裝,帶着三千火槍兵跟在其後。

由於冊封地點離明軍營帳太近,不夠這長長的隊伍施展開,於是大隊人馬從西門出,遠遠繞了一個大圈,這才走到位於東邊的冊封地點。

朵忽迷兒等人看到這儀仗,心裡既是畏懼,又是笑。畏懼的是明軍的確不凡,僅僅六千兵馬居然有如此威勢,恐怕就算來上兩三萬人也啃不下他,笑的是中原人畢竟是中原人,就是喜歡擺這些花架子。

來到冊封地點,暫且不說六千明軍列隊站好位置,夏時安與陶希言徑直走到高台上,將詔書放在已經擺好香案的桌子上,然後一撩衣擺,撲通跪了下來。

朵忽迷兒等數千人連忙跪下,整個場面只有執行警戒任務的明軍官兵樹立不動,只行軍禮。

大禮參拜之後。夏時安來到桌前,與陶希言、常遇春對過詔書外皮的蓋印火漆,確定無誤,這才小心翼翼地啟開,取出詔書來。

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大家都知道,重頭戲來了。

夏時安展開詔書,鄭重的目光居高臨下地掃了一遍全場,剛一落到詔書上,卻臉色大變。

一旁的陶希言久久沒有聽到夏時安開口,不由皺了皺眉頭,這個被這場面嚇住了,真是上不得檯面的人。但是轉眼看到夏時安的臉色,陶希言心裡不由泛起一陣浮念,難道事情有變?詔書出了問題。

這可是件大事情!要是詔書出了問題,他這個欽差副使也逃不離干係,最少這輩子的仕途算是完了。想到這裡,陶希言也不顧禮節,幾步走到夏時安跟前,掃了一眼詔書。這一看,陶希言也愣住了。

只見詔書上只有簡單的一句話:“冊封會盟一事,着常遇春將軍便宜從事。”下是一方朱紅大印-“大明皇帝行璽”。

陶希言的腦子一下子全蒙了,任他聰慧過人,卻一時想不明白劉浩然到底是什麼意思?這詔書絕對是真的,畢竟上面有劉浩然的親筆和印章,可是卻隻字未提冊封等事宜。而且這印章也不對,這等的詔書是要加蓋“大明天子行璽”。

按照明制,大明皇帝劉浩然只有五方玉璽。“大明皇帝之璽”專門用來制授官職,冊封爵位之用;“大明皇帝行璽”則是用來調遣兵馬、頌布律法;“大明天子之璽”則是用來加蓋國書、辦理外交事務;“大明天子行璽”則是用冊封大明臣屬藩國,調遣臣屬藩兵;“大明天子信璽”則是用來事天地鬼神,說白了就是哄鬼的。

按道理說這冊封漠北應該用“大明天子行璽”,怎麼用上了調兵遣將,頌布律法的“大明皇帝行璽”?想到這裡,陶希言心頭一動,明白了一點。

這時,已經走下高台的常遇春高聲道:“軍諭!”說罷他掏出一份文:“奉上詔,諭樞密院行,着常遇春總領漠北戰事,不日靖平漠北,護朵忽迷兒、馬馬該、嘉度奴特以下四千五百六十四人入京,不得有誤,違令者殺無赦!”

話一落音,整個會場死一般的寂靜。可是這寂靜沒維持幾息時間,卻被一陣呵呵的笑聲打斷了:“正好諸位都在呢,也免得我們去請了。”

“濮英,你這是什麼意思?”朵忽迷兒從地上一躍而起,大聲喝問道,馬馬該、嘉度奴特等人也聽出味道來了,陰沉着的臉幾乎要耷拉出水來。

濮英白眼一翻:“剛才常將軍不是說得很明白嗎?陛下想請諸位去北京做客。說不定還有可能請諸位到南京定居。”

朵忽迷兒眼睛幾乎要噴出火來,在這幾日糖衣炮彈的拉攏下,濮英與他勾肩搭背,幾乎成了異姓兄弟,不僅如此,濮英還拍着胸脯保證在大明皇帝陛下那裡美言幾句,一定要讓朵忽迷兒這草原可汗當得名副其實。

想不到轉眼之間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常將軍,這到底是什麼意思?”一直不多話的馬馬該開口道。

“什麼意思,很簡單,從今往後,這漠北草原沒有什麼可汗。沒有什麼王爺,你們只有一個效忠的對象,那就是我大明皇帝陛下。你們現在只有兩條路可走,一是老老實實當我大明的子民,另一則是-死!”

朵忽迷兒等人聽得目瞪口呆,而馬馬該也第一次露出猙獰之色。

“難道還沒聽懂了?”常遇春冷冷地問道,他右手飛快地拔出短銃,對準就在跟前的馬馬該“轟“地就是一槍。

馬馬該雖然反應很快,但是卻沒有常遇春的手和槍快,噗的一聲被打中了右胸。

“你們,你們想血洗草原?”馬馬該倒在身後兩位護衛的懷裡,咬牙切齒地說道。

“正是!逆者亡,順者存!”常遇春話剛落音,會場到處響起了口令聲,“預備-瞄準-射擊!”然後是四處響起的槍聲,連綿不絕迴響在兀魯回河的上空。

還摸不清頭腦的大大小小貴族們被暴雨一樣打來的鉛彈打得一片片倒下,一時慘叫聲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