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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湖、當塗一系列的大捷又一次讓江寧城陷入了歡慶的海洋。應該是從東南大捷開始,每次大捷,官府都會在邸報上大肆刊登勝利和戰事的經過,並在各大街和城門處懸掛彩旗和表示喜慶的紅色燈籠,紹興大捷後更是組織了一次規模龐大的軍民大遊行。雖然有點勞民傷財非議,但是這一系列動作都無疑地極大了鼓舞了江南軍民的士氣,對江南行省和劉浩然更加信任和充滿了期望。按照劉浩然的話來說,這些動作就是要讓江南軍民一起享受勝利的喜悅和榮耀,讓他們更加相信這個政權,從而對這個政權產生歸屬感。這些可都是劉浩然後世經驗所得,也是他提倡國家、民族等概念的重要一步。

慈湖、當塗大捷自然也經歷了一次大歡慶,但是由於不是擊敗元軍,所以江南行省沒有組織聲勢浩大的軍民大遊行,但是江南軍民依然陷入了喜悅和興奮之中,對江南行省和劉浩然的崇敬之情也越發的濃厚,這時,江寧學堂一幫熱血學子集合在一起,打出了勸進劉浩然稱帝的旗號,先是在校園裡大肆宣傳,然後又走上了街口,一時引起了極大的轟動。各民辦邸報紛紛刊登了這個消息,而江南各地軍民也將話題轉移到勸進上來,並有不少官吏軍民紛紛附和。

在他們看來,江南行省大敗了自稱漢帝的陳友諒,已經是江南當之無愧的霸主,那麼劉浩然自然有資格稱帝了,至於現在躲在安豐的小明王和劉福通早就被他們拋在腦後了。那幫江寧學堂的學子們說得很清楚,現在江南和劉浩然已經眾望所歸地承擔起驅逐韃虜、光復中華的重任,那麼就應該早登大位,以安民心,這樣才師出有名,聚集江南江北軍民,早日完成大業。

但是在群情激昂時,做為江南行省的喉舌-《江南邸報》和軍方的喉舌-《紅旗邸報》卻對勸進事宜隻字未提,而江寧城內的高級官員和將領更是一言不發。敏感的人很快意識到,江南行省高層應該對勸進事宜有分歧意見,應該很多原本放出話來的中層官員和大商人們都閉上嘴了,因為他們知道,《江南邸報》和《紅旗邸報》說出來的話就等於劉浩然說出來的話,現在這兩家都不開口了,就說明劉浩然在稱帝上有自己的想法。

此時的劉浩然正陰沉着臉聽夏煜做工作彙報。

“此次帶頭勸進的江寧學堂學子有七人,分別是杭州海商王秉耀、平江絲綢商郭松岳、湖州糧商賈道圓、松江布商胡三分、江寧學堂教授許平瑜、東南學堂教授廣覺誠之人,還有一位薛濤文是......”

夏煜說到這裡有點遲疑了,欲言又止。

“薛濤文是我夫人的堂兄是吧。”劉浩然淡淡地說了一句。

“是的丞相。”夏煜的額頭不由自主地滲出一滴汗珠來。而旁邊的朱升、陶安、李善長、都面不改色,只有汪廣洋微微一愣,隨即又恢復了平靜。

劉浩然的岳父薛正言只有薛如雲一個獨女,但是卻有一個弟弟和兩個侄兒,大侄兒薛濤文正好在江寧學堂上學。

夏煜說完之後一直低着頭不敢出聲。他身為內察司,除了軍隊不敢伸手之外,幾乎在江南民政官制中都有耳目,而且作為劉浩然的特務頭子,盡干一些見得光的事情,所以江南官員中對其頗有怨言,而李善長、陶安等高級文官又恥其為人,不待見他。為了自保,夏煜一邊忠心耿耿地死跟着劉浩然的身後,另外還有心交好劉浩然的後府,對薛如雲、秦羅、蕭氏三位劉浩然的妻妾是百般討好,極盡巴結奉承之能,對於三家外戚也是另眼有加。所以這次薛濤文在學堂帶頭勸進,夏煜早幾天就接到了風聲,但是卻不敢下手阻止,因為他不知道薛濤文此意到底是劉浩然之意還是薛如雲之意。結果事情就鬧大發了。

“剛敗了陳友諒一次,就要勸我稱帝,要是北伐成功,豈不是要勸我稱玉帝了。”劉浩然的話語中表示自己的態度,而朱升、陶安等人也默默點頭。這是劉浩然和一幫高級幕僚達成的默契,稱帝或許是不可避免的,但是這事急不得,講究一個水到渠成。按照他們的預計,最好的時機是統一江南了,準備北伐時稱帝,這樣既可出師有名,又可以鼓舞軍民士氣,現在鬧出這麼一齣戲,影響了整個計劃。

“內察司的職責體查民情眾議,報上來讓行省有準備,用邸報言論去引導輿論群情。現在你內察司有情不報,搞得行省措手不及,你說這內察司還有何用?”劉浩然厲聲呵斥道。

這話說得重,聽得夏煜臉色鐵青,冷汗直冒。他知道,自己犯下了劉浩然最忌諱的事情,有情不報。劉浩然一直強調內察司不管偵知到什麼情報,必須及時如實上報,因為分析情報是否真偽和有價值是中樞的事情,內察司的職責是最大可能地獲取情報。勸進這件事情上,夏煜明顯是延誤了上報,所以劉浩然才會今日如此的憤怒和敲打。

朱升等人依然面不改色,內察司是君王的權術,他們不能插手也無法阻止其運作,但是他們非常樂於看到劉浩然好好敲打一下這個被文官們不待見的特務頭子,他們也清楚,敲打歸敲打,劉浩然也不可能罷了夏煜的職。平心而論,夏煜在內察司都司的職位上還是幹得不錯,幫助都察院揪出不少貪污的官吏,幫助軍方抓住了不少試圖起事的野心家,也為行中書省提高了不少有價值的民情。在內察司的控制之下,劉浩然對於各地民情和民意的掌握越來越深,進而能夠用邸報言論和官方手段進行引導和干預。

“真是想不到,這麼大一件事,我是到了臨頭才從侍從司得知,幸好他們通知了我,這才阻止這些學子到其它各學堂去鼓動勸進。你非要鬧到不可開交才上報給我,難道非要我把內察司併到侍從司嗎?”

劉浩然知道夏煜忌諱什麼,但是現在敲打之時他也就裝聾作啞了。

夏煜的後背全濕透了,他一半是因為劉浩然嚴厲地敲打,另一半是聽到了侍從司的名字。這個神秘的機構名義上是負責劉浩然的侍衛工作,實際上職權極大,下設有副官科、宿衛科、侍衛一科、侍衛二科和調查科。

副官科由劉浩然的軍事副官組成,負責與行樞密院和各部隊的聯繫,也就是負責收集他們上報上來的軍情,向他們傳達命令;宿衛科負責劉浩然府上的內衛安全以及其的隨身安全護衛;侍衛一科負責指揮江寧城侍衛部隊以及其出行的安全護衛;侍衛二科則是負責選派擔負高級將領和文官安全護衛的侍衛;調查科則是負責情報調查,凡是涉及到危及劉浩然安全的情報他們都有權調查。

夏煜隱約知道侍從司的結構和分工,他分析一番也知道,對外權柄最重的是副官科,而暗中實際上最重的是侍衛二科和調查科,派往高級將領和文官身邊的侍衛,名義上是保護他們的安全,難保沒有承擔監視的職責,而調查科更是手眼通天,謀逆、叛亂、鬧事,都有可能涉及到危害劉浩然安全。而上次他密告傅友德、陳德勝之後就後悔了,這兩人是劉浩然的親信,與陳友諒密使接觸之事可能不告訴行樞密院,但是難保不會通過其它途徑上報給劉浩然,例如這侍從司,想了上次他白做了一回惡人,得罪了軍方的兩位大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