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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鳳五年元月,陳友諒遣部將王奉國與其堂弟陳友德率大軍,號二十萬出撫州,攻略信州。

信州是龍鳳四年四月被定遠軍傅友德攻陷。傅友德從龍鳳三年十二月兵出婺源開始進攻信州,結果花了四個月才攻陷這座險城。守城的元將是江東廉訪副使巴延布哈德濟和鎮南王子大聖努、樞密院判官席閏等人,兵不過一萬。但是守將守城意堅,據險固守,傅友德累次攻城,損失上千人,卻遲遲難下。

發了狠的傅友德先切斷信州城中水源,斷其糧道,然後派華雲龍、胡大海、嚴德、吳復率部輪流攻城。巴延布哈德濟派人在城中四處掘井,並將其帶來的戰馬數百匹全部斬殺做為軍糧。為了應對定遠軍四面攻打,重點突擊的戰術,他與大聖努、席閏、部將蔡誠各守一面,部將蔣廣為策應,哪裡緊急就支援那裡。加上將士用命,硬是頂住了定遠軍的瘋狂進攻。

傅友德在野戰中來往縱橫,神出鬼沒,但是對付這種守在堅城裡死活不出來的敵軍,他就有點無計可施了。到了三月,傅友德從江寧請得工兵部隊一支,火yao數百斤。於是他就遣工兵日夜在北門掘地道,卻故意讓守軍察覺。巴延布哈德濟知道定遠軍火yao厲害,他們可是用這玩意轟開了江寧城門,於是就暗自在北門布下重兵器械,待定遠軍轟開北門後拚死堵上缺口,並圍殲湧入的定遠軍。

誰知傅友德是虛晃一槍,四月,北門地道掘成,他裝模作樣在北門部署,準備從這裡重點進攻,其實卻趁夜用船載火yao炸開了信州南面水門,大軍乘船一擁而入。守軍猝不及防,一下子被定遠軍佔據了南門。守南門的席閏出降,而聽說城破,守官庫內城的萬戶顧馬兒馬上率部調轉槍頭,殺了十幾個頑固分子向定遠軍投降。

定遠軍攻入城中,守軍由於堅守孤城已經數月,早就疲憊不堪,現在城池又陷落,更加沒有鬥志,只是四處亂跑,只有少數人還在堅持巷戰。到上午,大聖努、參謀該里丹戰死,巴延布哈德濟力戰不支,退守北城一角,垂淚對北跪拜,自刎而死。巴延布哈德原是衢州守將,常遇春攻衢州時正好移駐建寧平定山賊,救之不急。衢州攻陷後,常遇春將其家眷放還,並好言勸降。巴延布哈德對曰:“我乃朝廷司憲重臣,有守土之責,不敢苟且。”繼而拜其母曰:“今兒子不能侍奉盡孝道。”其母笑曰:“你做忠臣,我就是死了又何妨?”過幾日,巴延布哈德遣其子額森布哈奉其母間道入福建,並將江東廉訪司印璽送福建行省,自率軍移駐信州,伺機圖復衢州,卻最後在信州盡忠。

部將蔡誠見城破,盡殺其妻子,與蔣廣奮力巷戰,皆死於亂軍之中。

傅友德佔據信州後,留胡大海鎮守,並加緊修整殘城,因為他知道信州、婺源一線是抗拒陳友諒的南線重鎮,不得不多加準備。

聽說王奉國攻信州,傅友德留嚴德守婺源,自率華雲龍、吳復等兩萬餘人出饒州德興,駐靈山,與信州遙相呼應。王奉國攻城,他就出擊,侵擾王部側翼和輜重,與城內胡大海內外合擊,數次大敗王奉國。

王奉國無計,只得率大軍在信州城外紮營,修柵欄壕溝。傅友德見王奉國沉下心來,一時也找不到下嘴的地方,也只好繼續駐紮靈山,尋找戰機。

劉浩然是在回杭州的路上接到這個消息的。他一時不解陳友諒到底想幹什麼?大江便利之路不用,偏偏要集兵從信州這種山區向自己發起進攻,難道他兵多得沒地方用了?不過似乎池州一線也一直沒有安寧過,趙普勝以安慶為據點,累次侵擾池州,甚至還縱兵攻掠池州路青陽、石埭等縣,想從側翼威脅池州,幸好只是分兵偏師,均被趙德勝、花雲帶兵擊破。

難道只是試探性的進攻,想看看自己的防線到底哪裡有漏洞和薄弱點,可是這陳友諒也太大手筆了吧,一出手就是二十萬,雖然這裡水分很大,但是好歹也有七八萬人吧,居然拿來做試探,這投機心理也太大了吧。

劉浩然對陳友諒為什麼不從長江一線進攻自己百思不得其解。江州是其老窩,重兵雲集,又有安慶這個前進據點,只要聚集數十萬大軍東下,自己只能在池州、銅陵、當塗層層設防,逐一抵禦,然後再伺機從他路進行進攻,尋找獲勝時機。可他現在卻棄如此便利不用,反而把重點放在南線,二十萬人馬真的就那麼好招募。

或許是陳友諒對安慶的趙普勝不放心。趙普勝原是徐壽輝、倪文俊舊部,與陳友諒此前的級別差得不遠。陳友諒殺舊主而上位,肯定也怕別人學這一手。安慶是趙普勝的老窩,他來來回回在這一帶轉悠了好幾年,打下安慶後也一直是他在鎮守,陳友諒要是移駕安慶出征自己,難保不擔心趙普勝有樣學樣。

劉浩然一路上分析着信州的戰事,這時馮國勝又快馬追上來送來一份情報,說方國珍遣重臣劉仁本前來議和。

劉仁本字德元,號羽庭,羽山人。元廷黃岩四位進士之一,曾授江浙行省左右司郎中。至正十四年,方國珍統轄台溫等地,劉仁本應聘為幕僚,輔助其創立基業。並受命在慶元、定海、奉化興儒學,修上虞石塘,建路橋石橋,辦黃岩文獻書院,修杜范祠,是被方國珍頗為器重的重臣。此人曾以元廷無德,河北百姓卻無辜之由,請方國珍海運糧食,並曾經兩次親自泛舟大海,出沒風濤,為元廷運去台溫、福建糧食近七萬石。可惜他北運的糧食被大都官吏上下勾結,轉由色目人高價販賣,河北依然是餓殍遍地。

“叫國勝把劉先生直接送到江寧,正式議和就要有正式的規矩,我現在還在行軍路上,不便招待。”劉浩然斷然地命令道。

由於劉浩然是隨大隊人馬北上回江寧,所以速度比較慢,反而讓坐着快船的劉仁本在無錫超過了他。

劉仁本站在快船上,看着在自己眼前迅速後退的大隊船隻,心緒萬千。由於是在船上,大內親軍沒有平時列隊行軍嚴謹的軍紀,他們有的坐在船上擦拭滑膛槍,在火槍兵操典里,保護武器是日常非常重要的工作,尤其是滑膛槍,需要精心護理,隔三差五軍官會檢查的,稍微保養不好就要挨懲戒甚至處罰;有的抱着槍坐成一團,聽戰樂隊吹奏軍樂。

聽着笛子、笙和塤合奏出來的時而輕快,時而蒼涼、時而激昂、時而傷感的曲子,劉仁本轉過頭對旁邊的方關說道:“二公子,你有何看法?”

這次議和方國珍是下了血本,不但讓劉仁本獻台、溫、慶元三路圖冊,以示臣降,還派出了二子方關,準備留在江寧做人質。

“羽庭先生,學生曾聞治軍需用嚴命,定遠軍如此嬉戲,學生不以為然。”方關遲疑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