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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1 預兆之於戰前 下

同一天的晚上九時。

"卡多爾叔叔!"少年跑過來,一邊跑着一邊對騎士打着招呼。

"康士坦丁?你怎麼會在這裡?"還在忙着看守的蓋亞騎士卡多爾,看着迎面走來的少年,驚奇地問,"你不是應該在孤兒院------"

"爺爺叫我來幫忙救治一個人,在確認手術成功之前,我會在這裡暫住幾天。"少年答道。

"霍爾大公爵又在逼你幫忙那些血腥的手術嗎?------不行,這太過分了,我去跟他說說。"

"不,叔叔!"康士坦丁連忙阻止道,"我很好,真的。雖然一開始不習慣,看見血就想吐------但是吐着吐着,現在已經完全習慣了。我知道這不是在玩,而是真的在救人。我能幫得上忙,有人得救,爺爺也高興,大家都高興,這樣就好了。"

"你也高興嗎?你的腿不是這樣告訴我的。"騎士卡多爾看着少年仍在微微發抖的雙腿,"康士坦丁,這裡不是你以前那個家,你不需要看別人的臉色來過日子。如果是你真的不想做的事情,就拒絕吧,對我們說'不'吧。你要是堅決地說出來,我想霍爾大公爵是能理解的。

------這裡的人都不是壞人,沒有人會強迫一個孩子去做他不願意去做的事。"

"我知道,我知道......"少年小聲道。他感到騎士溫暖的大手在他頭上輕輕拍打了幾下,然後他再也止不住眼淚,哭道:"叔叔……雷娜姐姐的事,我很抱歉。"

"那不是你的錯。你趕到的時候雷娜已經死了。就算你有天神一樣的巧手,也不可能起死回生。"卡多爾道,"而且,我從來沒有打算過讓你去救她。那不是一個小孩子應該做的事。用雙手把人救活,這樣的責任對於一個孩子而言,太沉重了,絕不是你應該背負的東西。"

"叔叔......"

"別說了,要哭就專心哭吧。"騎士安慰着少年,他早已把這個孩子當作兒子般看待,他看着這個心地善良的少年,臉上充滿了父親一樣的慈愛。

康士坦丁哭了好一陣子,等他終於哭完了,才把注意力放在一旁牢獄中的兔人萊德上。

"那,那隻兔子是怎麼回事?"他看着縮成一團,神情獃滯的萊德,問。

"那名兔人涉嫌向敵方通風報信。天位騎士亞瑟大人吩咐過,在查明真相前,都要對這隻兔子嚴加看守。"

"我不是問這個。"康士坦丁道,"我問的是,------他的耳朵------是怎麼回事?"

兔人的左耳昨天才被亞瑟一劍削掉,只過了一日,綁着繃帶的耳朵還在不時滲出血來。看起來---很---疼---的樣子。

"等一下。你該不會是想......"蓋亞騎士卡多爾突然有不好的預感。

"叔叔,你真不會變通啊。"康士坦丁露出一個頑皮的笑容,"亞瑟大人說的是'嚴加看守他'而已,從來沒有說過不可以'治療他'吧?"

同一時間,冷藏庫。

"嗯,古代人設計得真是精巧啊。"默林看着那些冰封着的內臟,以及內臟上發著微光的魔術咒文。

"一邊吸收宿主的生命力來維持咒文,一邊加載了'在宿主死亡時自動移植到下一個宿主'的指令。主要的指令就這兩個,其他看不懂的部分應該就是用來開啟世界之壁用的程序了。"

"你有信心複製一個嗎?"亞瑟問。

"大概很困難吧。按照原來的迴路來原原本本地複製,以我的天才能力是可能做到的。但是這樣的完美複製意義不大。你想要的是'徒有外表,能騙過狐人們的檢查'的複製品吧?這種東西應該是不存在的。"默林道,"他們研究了這東西好幾十年,你以為我們臨急抱佛腳地弄個複製品,不會被察覺嗎?"

"嘖。沒辦法,那隻好用另一套方案了。"亞瑟道,他在默林耳朵旁嘀咕了幾句。

"好,這樣看來更可行。"默林笑道。

"哼哼,你不是說你不能殺人嗎?這樣做倒是沒有問題?"亞瑟試探性地問。

"主意是你出的,組裝那東西用的是這個世界的材料。只要不是經我的手直接殺死的人,我想,問題不大。"默林道,"那些人都是按着他們的命運達到的必然死亡,我沒有扭曲任何的歷史。"

亞瑟不屑地看了默林一眼:"默林,別把你自己說得像是可以隨便改寫歷史的神明一樣。"

默林神秘地一笑:"亞瑟,你以後會弄明白的。"

晚上十時,亞瑟臨睡覺之前,決定再去一次查看兔人萊德的狀況。

"明天我們就要和獸人們交換人質了。"亞瑟道,"你沒有話要說嗎?"

獨座在牆角上,兔人萊德轉過頭來,冷冷地說:"不是我做的。放了我。"

"才不------"亞瑟還想說什麼,但是他突然看到萊德被接回去的左耳,他暴怒了。

"------卡多爾?!!!"亞瑟怒吼道,"你不是一直看守着嗎?!這是誰幹的?這該死的兔子的耳朵是誰給他接回去的?!!"

"......亞瑟大人,我... 我不知道。他的耳朵會不會自己長回來了?"騎士戰戰兢兢地道。

"別騙我!吉普賽人才沒有這麼好的再生能力!"亞瑟怒斥道,然後他腦筋一轉,明白了是怎麼回事:"康士坦丁在哪裡?我有話要和他說。"

"那孩子......這麼晚的時間,他恐怕已經睡了。"蓋亞騎士卡多爾道。

"我在,卡多爾叔叔。"康士坦丁道,他從一旁的過道里鑽出來,對騎士亞瑟行了個禮,"亞瑟大人,請你不要怪罪卡多爾叔叔,這主意是我出的,要打要罵都往我身上來吧。"

亞瑟看着這天真憨直的孩子,他的氣消了一半,但是他還是怒道:"你知道這傢伙是出賣了我們,把我的同伴,甚至霍爾大公爵都陷入了險境的人。你不是很敬愛你的爺爺,霍爾大公爵嗎?你為這樣的混蛋治療,就不怕霍爾大公爵怪罪你嗎?!"

"我不知道他是怎樣的人,但是我知道這隻兔子一定不是個壞人。"康士坦丁道,"亞瑟大人,如果你有認真看,你可以看到他身旁都有些什麼東西。"

亞瑟狐疑地轉頭盯着萊德看。

一隻小小的蝴蝶,停留在兔人受傷的耳朵上,似乎在安慰兔子。

幾隻地牢里的小老鼠,蹲伏在萊德的腳下,似乎想要在這個寒夜裡為兔子帶來一絲溫暖。

"只有真正心地善良的人才會這樣受小動物的歡迎。他絕對不是什麼壞人。"康士坦丁道。

"那是兔人族的特殊能力吧......"亞瑟說,"這說明不了什麼......"

"撇開他是否有背叛這事不說,我只是不願意看見一個好人受這些苦而已。"康士坦丁說,"亞瑟大人你只是關着他就算了,有必要把他折磨成這樣嗎?"

亞瑟無語了。他沒有想過自己居然會被這樣一個小孩質問得啞口無言。

"好。卡多爾,把牢房的門打開。"亞瑟突然道。

"亞瑟大人?"蓋亞騎士一陣遲疑,完全不知道亞瑟打算幹什麼。

"快點照辦。"亞瑟催促道,他冰冷的語氣就好像想要殺了誰似的。

雖然很害怕,但是蓋亞騎士卡多爾還是遲疑着打開了牢房的鐵柵欄。

"康士坦丁,如果你非得替這隻兔子說話不可,就進牢籠里去說個夠吧。你和他關在一起好了。在未得到准許下擅自幫助敵人治療都是重罪,視情況而定,輕則監禁十個月,重則就是死。------這都是騎士團里的規定。"

"知道了。"孩子沒有任何遲疑地走了進去,坐在萊德的身旁。

"看來你是認真的。"亞瑟道。

"我一直都是認真的,亞瑟大人。"康士坦丁道,"請把牢房的門關上吧,條件是不要怪罪卡多爾叔叔,也不要再傷害萊德哥哥。"

"......好。"亞瑟道,但是他沒有過來關牢房的門,而是轉頭走,"那隻兔子就交給你和卡多爾一起看管吧,既然你那麼相信他是好人,那麼就用不着牢房了,都出來吧。"

"亞瑟大人......謝謝你!"

"不,我還沒有說完呢!"亞瑟轉頭瞪了兔子一眼,"如果明天貝迪維爾不能平安回來,你們三個都得死。如果明天貝迪維爾缺了個胳膊少了個腿,我也從你們身上拿走相應的東西。做好覺悟吧!"

騎士說完就頭也不回地走了。

"好可怕的人......"蓋亞騎士卡多爾道。就算和霍爾大公爵相處了很長一段時間,見識過天位騎士們的霸氣,這名騎士也還是頭一次被亞瑟發怒的樣子所震懾。僅論氣勢而言,亞瑟是天位騎士,甚至這以上的級別。

康士坦丁吁了口氣,這才回頭對兔人萊德說:"……好吧,你來我的房間和我一起住吧?這骯髒的牢房對你的傷口不好,而且你需要更多的休養。呃......萊德哥哥?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裡疼了?"

"不是......"萊德捂住臉,眼淚從他兔掌的間隙中滲出,滑出,湧出。

"不要這樣。不要對我這麼好。對於你們來說,我只是個陌生人而已啊!我甚至不是人類啊!"

康士坦丁沒說話,只是拉着兔子,靜靜地把他帶離了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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