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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救室門前,吳昌榮見恰纔李崇光口中的這位蠻橫專員,對自己是如此的敬重,心中不免有些沾沾自喜。他摸了摸掛在領口的‘絕魂印’,這枚銅製的掌門印信其實是二十幾年前,自己按照譚濟世傳受給他的那本破書中的圖案,花錢讓銀匠給自己打造的。

當時只是為了圖個噱頭,反正整個絕魂道上下就只剩自己一人了,也不會有人跟他來計較這些。現如今,他才算是真正明白到這枚印信的作用。

“你好,老頭子我是絕魂道第......第......”人老了,記憶力自然會下降,他忖度了良久後才肯定道:“第十八代傳人,吳昌榮。”。

“絕魂道?”殷坤自小飽讀關於道教各派分流的相關書籍,他現在之所以對絕魂道有疑問,並不是因為自己沒聽說過這一門派;只不過根據自己記憶中那些書籍的記載,這一脈的道人在明末清初時便已消聲滅跡了,現在突然又冒出個掌門來,這免不了讓人懷疑,“你是說,元初年間因為研習死亡禁術而被太一道掃出庭院,後來分流出來的絕魂道?”他想得到進一步的確認。

吳昌榮哪能知道這些,一本破書所能給他的知識可沒這麼多,但他還是點了點頭,而後切入這次來醫院的正題,“我徒弟,不,應該說是未來的徒弟張豪雨的情況怎麼樣了?”他再不這麼問,估計他身邊的那三個人就得為他冠上“專員同黨”的罪名。

然而還沒等殷坤把‘用屍油驅符的事’給講出來,張豪雨自個就已經拖拉着瓶瓶罐罐,像臨死前的困獸一樣從搶救室里沖了出來,一連串清脆的鹽水瓶敲擊地板聲響徹整個走廊。

“豪雨,你沒事了?”陳佳諾大喜過望,但很快,大喜變成了大驚,只見張豪雨胸前的傷口正在不注地淌血,手術是被迫中斷的事實再顯而易見不過了。

張豪雨聽到陳佳諾的聲音,忙上前抓住她的雙臂,急切地詢問道:“我被拘留的事,沒有告訴張院長吧?”他手中的力度不輕,抓得陳佳諾雙臂發麻。

“豪雨,剛才只是你昏迷中的幻覺,張院長不會出什麼事的,你還是先讓我幫你進行手術吧。”手裡還拿着麻醉劑針管的趙啟超連同幾個護士追出了病房,他的話讓走廊上正不知所措的眾人大致了解了情況。

可張豪雨依舊堅持己見,他雖然知道恰纔只是自己夢見了張興國出事的景象而已,但有一種感覺讓他不安,那是一種由強烈的情親傳遞而來的感應。“不,我肯定,我爹出事了......院長?!”他神經質地叫喚着跑向廊轉角處。

趙啟超決定強行為他注射麻醉劑,在場的所有人都上前幫忙,唯獨吳昌榮和殷坤站在原地沒動,“親靈感應!”他倆異口同聲道。不出他們所料,正當張豪雨被強行按倒在地,將要接受注射時,一陣急促的手術車滑輪聲由遠及近而來。

“爹!”張豪雨不知哪來的力氣,掙脫開束縛,跌撞着走向那輛疾駛來手術車。

“讓讓!”推着手術車的大夫催促道。張豪雨好似未聞。等他趴到手術床邊的時候,眼淚不覺間滑落,上面真的躺着還未閉上眼睛的張興國。

“老頭子!!你怎麼了!?”張豪雨聲嘶力竭的問了一聲,痛不欲生的情緒隨着音波激蕩在整個走廊里,不管是肉體還是精神,張豪雨的承受力已到了極限。

在這道呼喚的作用下,原本已閉上眼睛的張興國竟奇蹟般得睜開了,他用那雙渾濁的老眼靜靜的望着自己的養子,不知道為何又緩緩的咧開了嘴,似乎能在死前見上一面讓他感到很欣慰。

可惜他已經再沒說話的力氣了,只能微微顫抖着手用眼神示意張豪雨摸進自己的口袋。

“你帶了什麼東西嗎?”為了不致使老人臨走前太難受,張豪雨盡量壓抑着自己的情緒,他順從的摸進了張興國的上衣口袋,因為她知道老頭子總是會把重要的東西藏在那裡。

沒錯,這次也不例外,張興國的上衣口袋上的確藏着一張摺疊整齊卻又發黃了的紙張。

等到他看着自己的兒子把紙張拿到了手,張興國終於安心了,他原本是想拿着這張紙片來教育張豪雨的,可現在顯然是沒機會了,畢竟,對臨死前的他來說:能堅持到這一刻已經非常不容易了。直到他再次緩緩閉上眼睛,推着手推車的醫生才示意護士繼續把車往手術室里推,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也許是感應到這回見面可能就是永別,張豪雨重重地跪倒在地上,伸出手試圖抓住那輛正在被推進急救室的手推車,但這一切只是徒勞。在場的所有女性都被這一幕給驚呆了,她們捂着嘴巴愣在了原地。

趙啟超和李崇光心中也是雜亂不堪,但他們還是上前為張豪雨注射麻醉劑,再這麼下去,張豪雨的神經很可能會在肉身和情感的雙重打擊下崩斷。

感受着冰冷的液體流進自己的靜脈,張豪雨知道這意味着什麼——自己無法見張興國最後一面了。不過,世事並沒有絕對,吳昌榮不知何時叼着一根自己捲起來的土煙,蹲到了即將進入昏迷的張豪雨身邊,“來!抽上一口,回憶那場車禍帶給你的死亡感,跟着煙霧走,它能帶領着你去見上你的養父最後一面。”

隨着吳昌榮手中那支已被點燃的捲煙緩緩遞近,一屢黑色的煙霧夾雜着令人作嘔的惡臭飄忽着進入了張豪雨的鼻腔,隨即就又有一種令人窒息的陰沉感衝上腦門。

“喂,老先生,都什麼時候了,你不幫忙可以,不過也不能幫倒忙啊,病人怎麼可以在這個時候抽煙呢?!”雖然不知道對方是什麼人,但趙啟超可是受過教育的,臨手術前讓病人抽一根散發著惡臭的煙,這也實在太離譜了一點。

可吳昌榮本人卻不這麼覺得,他擺了擺手,毫無遮攔的潑冷水道:“年輕人,大千世界無奇不有,你不懂的就不要亂說,這可不是普通的煙,一般人我可捨不得給。”

聽他這麼說,總讓人覺得是話裡有話,愈漸昏沉的張豪雨也就來不及多想了,既然對方說了這根煙能讓他再見到張興國,那總不至於會是個低級玩笑。所以他叼住煙嘴,用儘力氣重重地吸了一口。

很快,被吸食進去的黑煙就跟隨着空氣在他肺腑中遊走了一圈,之後又分別從他的眼睛和嘴巴里溢出來!

這等情況顯然是眾人沒見過的——這世上哪有人吸煙吸得眼睛冒煙的道理!

趙啟超又想發表自己的觀點,可就在這個時候,張豪雨體內產生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奇妙感覺!或者說是一種詭異的感覺來得更加確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