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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個悶熱而又漫長的上午。

大概到了十點鐘左右,市第一人民醫院進入到了以往的高節奏運作當中,許多孤兒院里的孩子和工作人員開始在這個時候趕來,他們大都穿戴整齊,有的還帶着白色臂章。

接待他們的姜院長沒能在人群中找到他師母的身影,雖說師母患有嚴重的老年痴呆症,但這次情況特殊,他原本以為孤兒院里的工作人員應該會帶她一起來,可事實上卻沒有。詢問之下,他得知了一個同樣令人揪心的消息——他的師母,也就是張興國的妻子,在凌晨時分已經安然地跟隨着自己的丈夫離開了這個世界。

也許,她是真的承受不起孤單......

張豪雨是在清晨時分恢復的一絲氣力,之後他就不聽眾人勸阻,早早的去到了停放着張興國屍體的太平間,李崇光幫他搬來了凳子。之後,他就一直獃獃地坐在張興國身邊喘着粗氣。

至於陳佳諾則是在悲傷的流淚中度過這個上午的:一開始是因為張興國的死,後來就變成了對張豪雨的擔憂。看到一向開朗的准男朋友轉眼之間變成現在這副模樣,這讓她感到既害怕又難受。

“豪雨,我們來接老師走。”醫院裡的姜院長帶着一大票人走進了有些陰涼的太平間。

張豪雨沒有回答他,只是默不作聲地站起身,在揮了揮手後便步履蹣跚地往外走,見他終於肯離開這個鬼地方了,陳佳諾和鄭可心急忙起身,上前攙扶。

“你養母也走了......走的時候,很安詳......”雖然明知自己不該在個時候再去刺激眼前這個早已傷心欲絕的病人,但姜院長還是忍不住把這話說出了口。

毫無疑問,這個消息就像是第二枚重磅炸彈,轟得張豪雨腦中嗡嗡作響。然而他臉上的表情卻依舊凝固着剛才的平靜。這是一種令人窒息的平靜,就如同海嘯到來前反而出現的退潮一樣,退得越厲害即將到來的衝擊也就越大。

許多看着張豪雨長大的孤兒院老員工,紛紛被他這份靜默的悲傷所渲染,不禁用手掌抹起濕潤的眼角,哽咽聲成為了這個房間內的主角。

“嗯,知道了......”張豪雨的回答是那麼的簡單,充斥着強烈的苦澀。而到了最後,他卻沒去送老人的遺體上靈車,他選擇回到自己的病房,然後像現在這樣:身體蜷縮在病床上,用模糊的視線獃滯地望着雪白的牆壁同時又將牙齒咬得咯咯作響。他認定是那隻怪物奪走了自己的親人,他要報仇——也只有這麼想時,他苦悶的內心才能得到一絲休息。

病房外,吳昌榮以“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安慰眾人,至於這重任是什麼,他自己也說不上來。

另一方面,殷坤已如昨天晚上對張豪雨許諾的那樣——開始部署起了消滅“地獄道”的事項。

城北刑警大隊會議室里,除了清一色的警察外,今天還特別調來了兩位市武警部隊內有名的狙擊手。

殷坤將幾枚子彈分別交給兩位狙擊手,“這些子彈很特別,你手裡的子彈,彈頭是用黑曜石做成的......”他指着個子相對較矮的狙擊手說道,在對方點頭確認後,他又轉身提點另外一個,“你手裡的,彈頭是在寺廟裡供奉了十幾年的硨磲製成的。黑曜石和硨磲都是鎮邪至寶,單就其中一樣就有很強的驅邪力,不過我們這次所要面對的傢伙極度危險,我希望你們兩人在得到我的命令後,同時將兩種子彈射進目標體內,以確保它灰飛煙滅為止,聽清楚了嗎?”

“明白!長官!”兩位狙擊手其實聽得一塌糊塗,只是回答比較鏗鏘有力罷了......

警笛聲在公路上鳴響,二十幾輛警車排成一線趕赴本次行動的目的地——城北區市第二中學。

當然,如此大的排場也不免招致眾多路人的駐足觀看。在這個“乞丐長得帥”都會被媒體拿來當新聞的時代,十幾輛警車在馬路上一字前進這種相當噱頭的事,想不引起媒體的關注也難,而殷坤顯然也忽略了這一點。

幾十分鐘後,第二中學校門外便被設立起了警戒線,為數眾多的警察正在線內來回巡邏,他們按照殷坤的要求,對學校外圍進行着嚴密的監視,即便是最不起眼的圍牆角落也絕不放過。

當然,這樣的架勢也把那些學校領導給嚇壞了,在學校被警察封鎖起來前,他們並沒有得到過任何的事先通知,這很容易讓他們浮想到——可能有大事件即將在這個學校里發生。只見學校校長帶領着一幫副手慌慌張張地出來迎接殷坤。“這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他問的很無辜。

“沒事。”殷坤式的冷漠回答再度響起,“你們只需要配合我們的工作就行,其他的不用多問。”

“是,是,是......”校長連連點着頭,“那我們要怎樣配合呢?”

“帶我們的狙擊手去找一個好的射擊地點!再幫我準備一間視線寬敞些的教室,窗戶盡量要多,位置必須在狙擊手可射擊的範圍之內;然後我還需要借用一下全校廣播,這些就足夠了。”

“狙擊手?!”這個名詞震得校長腳下一軟,險些癱倒在地,他驚恐地問:“學生!學生不會出什麼事情吧?”其實他想問的是自己會不會有事,但出於形象的考慮,他就把“我”字改成了“學生”。他很聰明,如果學生不會出事的話,那身為一校之長的他就更不會出事。

誰想,殷坤只是不耐煩地冷了一聲:“你要知道這麼多幹嘛?快去準備就行,剩下的警方會處理。”

校長點了點頭,無奈的掛着張笑臉,帶狙擊手去找他們想要的狙擊地點。很快,一切的準備行動就有條不紊的進行起來。

直到臨近學校課間休息時,校園廣播內突然響起了殷坤的聲音,“請大家注意,近日來衛生部門在學校內發現了特殊流感病菌的傳播,為避免潛在的巨大危害。我們警方即將對各位展開簡單的體溫檢測,每一位學生和老師都必須待在自己的教室或辦公室里,不要隨意出走,至於在室外活動的學生也請在聽到廣播後立即回到自己的教室。檢查工作很快就會完成......”

隨着廣播聲的落下,學校所有班級的教室內都是一片嘩然,學生們對警方能中斷他們枯燥乏味的上課時間而感到高興,這樣一來,他們便可以趁機明目張胆地在老師眼皮底下聊天說笑了。至於安危方面的問題,他們絕不會花時間去考慮這些。

“那個,我們也要接受檢查嗎?”此刻正站在廣播室內的校長一臉茫然。

“當然!”殷坤的回答簡單明了,隨後,他轉身向跟着自己來的幾名警察,“現在檢查一下你們手上的‘耳蝸溫槍’是否都正常,記住了,凡是體溫降低到30度左右的人一律帶到四樓舞蹈培訓室。如果發現什麼異常,立刻通過傳呼機向我和狙擊手報告方位!”說著,他也開始檢查自己手中的那支體溫計。因為他很清楚:但凡是遭靈體侵襲的人,體溫一定會下降到30度以下。

而只要事情能按照他的計劃發展下去,那麼除掉‘地獄道’也只是時間問題。

不過在這樣安慰自己的同時,今天的殷坤也免不了有些緊張:

其實他向來不是一個會懷疑自己的人,他曾協助警方破獲過多起令人膽寒的靈異案件,期間都未曾對自己的實力有過絲毫的置疑,但這次行動對他而言卻籠罩着一層揮之不去的陰霾。畢竟,在他的印象中父親永遠是在他之上的存在,而他的父親卻又死在了自己現下所要面對的怪物手中,這導致他內心深處的不安和憂慮無法剋制的滋生着。

時間將警察的行動一步步向前推進,高三六班教室內的王麗娜已經意識到了不對勁,因為進來檢查體溫的那些警察顯得那麼的小心翼翼,還有他們拿在手上的儀器也抖得有些不像話,“在懼怕什麼嗎?”她暗自忖度着。

與此同時,位於學校中央的“思遠”教學樓天台上,兩位狙擊手正通過狙擊步槍的瞄準鏡全神貫注地掃視着整個校園的動向,扣在扳機上的手指時不時的收緊又放鬆。他們是在以此來緩解一些教學樓視野死角帶給他們的壓力。

他倆都是有多年狙擊經驗的老手,本來倒也不至於會緊張到這種程度,但這次行動實在是太倉促了,倉促到他們沒有多餘的時間去選擇最佳射擊地點的程度。在這種樣的條件下,恐怕是真正的狙神在世,也不一定能有自信去準確無誤地完成射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