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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已經知道這件事了嗎?我原本想找個適當的時間通知你的......”面對眼睛布滿血絲的張豪雨,李崇光有點兒說不出話來,他早就知道被擊斃的王志強就是對方福利院里的王伯。可出於對對方情感上的考慮,他並沒有在第一時間把這件事告知對方。

當然,張豪雨是個明白事理的人,眼下他最關心的事只有一件:“帶我進殺人現場看看,我想了解一些情況。”

“行,如果有你出手的話,偵破這起案件的速度應該會快很多。再好不過了。”說著,李崇光就想起身。

可惜今天他身邊多了一個偏向於書獃子型的犯罪心理側寫員——錢莎莉。她在一邊冷笑着,好像發現到了一件很能引起她感興趣的事,嘲諷似地說:“副隊,你的做事風格還真是果斷,殺人兇手的親屬家人能隨便進犯罪現場嗎?”

“你懂什麼,一個剛進警隊的小丫頭就該有新人的樣子......得,得,得不跟你理論。”李崇光轉過頭,又對張豪雨說,“走,咱們做自己的事。”

兩個男人自顧自的走了出去,錢莉莎跟在後面,試圖再找些機會說自己新上司幾句。這顯然是她此刻釋放心中不爽的最好途徑。

而事實上,在這間空間不大的奶茶店裡,唯一感到懊惱的就只有奶茶店老闆一個而已。正如某個業餘哲學家說的一樣,他在一個錯誤的時間做了一件對的事,其結果還是錯的。眼下奶茶店也一樣,剛開業兩天,就遇到對面租碟店發生了凶殺案。七、八輛警車像瘟神一樣早早地停放到了他店門前的狹小街道上,而且大有一來不返的跡象。這導致他的奶茶店經營了一個早上,卻只有兩杯草莓奶茶的收入......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咯。今天給自己放一天假......”他口中小聲地念叨着,開始收拾起店鋪。

而當他試圖把捲簾門拉下來打烊時,鑰匙卻跟他作對似地掉落到了地上。他彎下腰去拾撿,無意間透過兩腿之間向後看,驚訝的發現店門對面一條小巷子里,居然坐着一隻通體雪白,長着一張酷似人臉的狗!

突入其來的視覺衝擊,讓顫慄瞬即傳遍奶茶店老闆的全身。“難道是我眼花?”他直起身子,在揉了揉下垂的眼袋後,再次往小巷裡瞧,這回,一切正常了——那裡,只不過蹲坐着一隻癟瘦的普通白狗,此刻,它正扭着腦袋好奇的望着自己。

“自己嚇自己,哈哈。”生性開朗的奶茶店老闆自我解嘲一番,繼續去撿鑰匙。然而,就在他第二次彎下腰的那一刻,恐怖的事情發生了,他看得分明:那隻渾身雪白的狗真地長着一張人臉。

人活一輩子,或多或少總會聽說過一些奇聞怪談,奶茶店老闆也不列外。眼下,他的思緒越是混亂,一些可怕的信息卻越是活躍地跳出腦海:

已記不清是在什麼時候了,他曾聽一位和自己經常下象棋的老頭兒講過:人可以通過很多方法見到鬼,其中有一樣,便是倒轉看世界的方法。說的是,當你的身體向前彎下腰,從兩腿之間向後看時,你會看到另一個世界的通道。但是,當你吸引到任何“過路客”的注意時,你必須馬上停止這個動作。因為鬼會誤以為你是準備要出生的胎兒,正邀請它來投胎......

放在以前,奶茶店老闆一直將這檔子傳說,視為茶餘飯後的消遣來看待,可如今自己真的親眼見識了,不由的汗毛直豎。“好漢莫怪,好漢莫怪......”他口裡念念有辭;在戰戰兢兢地拉下店鋪卷門後,頭也不回的朝自家公寓樓走去。

正當他小跑至街道的轉角處時,李崇光和張豪雨也走進了兇案發生的地方——租碟店。

還在兇案現場為採證工作忙碌的幾個警員,見他們的副隊長回來了,趕緊上前彙報工作進度,畢竟,天空之上不知何時已凝聚起了厚厚的烏雲,可能還會下雨,再加上他們也整整忙了好幾個小時都急着回家休息。

“副隊......呦,張大師也來了啊。你一來,我們的工作可就輕鬆多了。”一個穿戴整齊的警員熱情的朝張豪雨打着招呼。

經之前地獄道事件的這麼一鬧騰,張豪雨早已成為了城北刑警隊隊員們談論的熱門人物。其實,凡是人都有一個共性——總是喜歡將一些未知的,或者是具有傳奇色彩的事,給無限誇大化。刑警也是人,在他們添油加醋的互相描述下,張豪雨儼然成了某位大仙的存在。

“你認識我?”張豪雨看着那位警員陌生的臉孔,淡淡地問,他現在的思緒很亂,說話時的語氣也並不怎麼好。

“陳佳諾沒跟你說嗎?你現在可是我們局子里的風雲人物。”李崇光習慣性地扯了扯被自己坐褶皺的制服,對着前頭的警員道,“進展情況怎麼樣了?”

“案發現場的覆蓋範圍實在太大,我們一時處理不完採證工作,但大部分工作已經完結了,你看......”

“你們也的確累了,那就先收隊吧,好好回家休息。過會聯繫兩個協警到這裡來留守就行。”李崇光看了看黑沉沉的天色,心裡暗自驚奇,天氣這東西真是難以琢磨,一個多小時前還是陽光明媚的,現在又飄來那麼多烏雲,把天色染得像傍晚似的。

接到收隊的消息,被犯罪現場折磨了一天的警員們都不約而同的感到一陣釋然,大家完成手頭上省下的一些工作後,便開始陸陸續續地離開現場。

“呼!”張豪雨重重地吐了一口氣,跟在李崇光身後上到了這個尚且彌留着血腥味的租碟店二樓,里內悶窒的空氣讓人無法順暢呼吸。過道上血跡斑斑的場面觸目驚心,而就在錢莉莎猜測着兩個大男人要做什麼的時候,一股濃重的糜腐味恰好猛地鑽進了張豪雨的鼻孔。之後,他眼前的畫面開始變化:

轉瞬間,他已坐在了一個架設着鐵窗的門房裡,看見王伯手裡拿着一把明晃晃的菜刀正從不遠處的樓梯上踱步下來。

“呦,老哥,你完事了?”張豪雨聽見自己在說話,是一個中年男子的聲音,顯得有些沙啞和低沉。

拿着菜刀的王伯沒有回應,他走到收銀台前,表情顯得十分古怪:即寫着一絲害怕,可同時又透着一股邪異。

“老哥,你拿着一把刀幹嘛,來,拿來給我......”正被張豪雨窺視死亡的租碟店老闆,將身體趴在收銀台上,伸出手想去接過對方手中的刀。

誰想,就在這時,王伯的臉色忽然變得猙獰,一把將老闆的手死死抓住,然後另一隻手掄起菜刀就砍。

一刀,兩刀......堅硬的手臂直骨與刀鋒相撞,發出“噗,噗”的悶響,將這一幕血肉飛濺的場景看在眼裡的張豪雨不禁想吐,不過還有更令他發毛的事——那就是以他目前的視覺角度來說,王伯手中的菜刀所砍的對象正是自己的手,雖然沒有痛覺,但這種畫面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的......

也不知王伯砍了多久才將自己的手砍斷,總知,等到手臂完全脫落時,張豪雨所窺視的租碟店老闆癱趴在收銀台上。他痛苦地嘶吼着,另一隻手的手指甲正在不停地抓撓着桌板,直到他所有的手指甲都整顆整顆的斷陷在木板中為止。

這種名副其實的身臨其境,看得張豪雨心驚肉跳。不過,事情還沒完,他又看到王伯緩緩地走過去將捲簾門拉下了。接着又莫名其妙的問:“喂,老闆,幫我開下捲簾門,我要走了。”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張豪雨覺得古怪極了。

而在下一刻,王伯又表情獃滯的轉身,默默地將店裡面的燈給關了。再下來就聽到收銀台前響起了打火機的聲音,可能是王伯在彎下腰端詳那隻斷臂,因為緊接着他又瘋瘋癲癲地喊“老闆快出來啊,手,有手啊!”一邊喊着,他還一邊用力地來開了擋在收銀台前的木板。好似剛才砍人家手的並不是他一樣。

當然,租碟店老闆哪裡還敢讓對方把木板拉開,求生的本能催使他用盡平生力氣死死拉住木板。可惜他畢竟剛斷了一隻手,沒昏死過去已經是奇蹟,再加上王伯此時的力氣大得跟牛似的。低矮的拉門根本不堪一擊,在王伯近乎瘋狂的強拉硬扯下,最後的防線還是被轟然拉開了。

在視線完全黑暗前,張豪雨看見:王伯手中那把蜷曲了刀鋒的菜刀正瘋狂的向自己面頰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