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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確定你手裡那把破弓弩能對付我的話,那就試試看吧!”殷坤忽地從地上站起身,隨手拍了拍粘在衣服上的塵土,犀利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對方,他正在施壓——凡是見識過他剛才那些殺蟲手段的人就絕不敢懷疑他的實力。

縱然板刷頭以前也在部隊里訓練過格鬥技,但是要真和眼前這個堪稱怪物級的男人動手,仍然沒有半點把握。

既然來硬的沒把握,那就只有來軟的了。板刷頭驀地放下弓弩,跪倒在了地上,口裡哀求道:“大師,求求你也救救我的戰友吧,他們也是爹娘生的,如果他們都要死,我也沒臉活啊。”

“救?怎麼救?難道讓我回去和那些蟲子再幹上一場?”殷坤重新坐回到地面上,撿起蟲子和匕首颳起解藥來,一邊還嘆氣道,“我不做沒把握的事,能救四個人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那我自己回去抓蟲子!”板刷頭做事總是一根筋思考問題,但不得不說還是挺夠義氣的。

看着他往原路返回的身影,李崇光和任棟國都大鬆一口氣。他們自覺不是什麼聖母,雖然心裡也不怎麼好受,但解藥還是吞的飛快。至於殷坤則隨手從褲兜里摸索出3枚一元的硬幣,放在兩隻手掌上搓弄一陣,然後又丟到了地上。

別人看不懂他究竟是在幹什麼,至少不會在這個時候玩小毛孩的玩意兒吧?而事實上,他剛才那套簡簡單單的動作卻是道學中頗為深奧的學問之一——卜卦。

他通過觀察三枚硬幣落地後的正反面數量,臉上露出震驚之色,自言自語似的疑惑道:“怎麼?那個傻子居然不會掛?”

正感困惑的時候,一股濃重的屍氣猛地自一側的甬道深處涌了過來。

“是火魃?它進洞後就失蹤了,現在突然來找我該不會......”殷坤的思緒顯然是被突如其來的火魃給攪亂了。說到底,他還不是很信任這隻高級殭屍,即便通過神交跟那老和尚有過溝通,但是這樣仍不足以說明火魃沒有凶性。畢竟,那些道家典籍早已把‘魃’給描繪成了怨氣極重、常常給人間帶來災難的邪物。

然而事情卻大大超出了他的預料,火魃突然顯身,在嚇了李崇光和任棟國一跳的同時,嘴巴里還吐出了幾隻行動遲緩的屍香蟲。

殷坤頓時一驚,“難道它一直跟在我後面?”他心裡這麼想着,又見板刷頭從火魃的背上滑落下來,摔在了地面上。這個‘獃子’已經被帶回來了,走上前看了看,明顯是屍香蟲毒液的效力發作癱倒的,難怪卦象上說他不會死。

“你為什麼要跟着我?”殷坤見板刷頭沒死,內心不再糾結,轉而對着火魃問道。

“因為這是一場試煉。”

當然,火魃不可能說話,殷坤也沒像張豪雨那樣學過‘駕鬼馭屍術’,聽不懂屍語。回答他這個問題的,居然是那位全身籠罩着金光的老和尚。他又在不知不覺間進入了對方的意識,完全不在意人家接受不接受得了。

“你不是說自己只是一絲殘念,逗留不了太久嗎?怎麼還沒消失?”

“阿彌陀佛,出家人不打謊語。貧僧的確逗留不了太久,但不代表那時候就消散了。”

怎也料不到得到高僧居然也玩文字遊戲,殷坤被小卒了一把,很快又恢復淡定的神色,問:“對了,你剛才說的試煉到底是怎麼回事?”

“施主有所不知,火魃乃地藏王菩薩坐騎諦聽的後裔,擁有莫大的神通。三道一旦歸依,它終將成患。貧僧不惜耗損壽期留下殘念,便是為了給火魃指引歸宿。”

“你是說,你想吧火魃交給我照顧?”殷坤有些喜出望外,如果能得到這個強大的助力,日後執行任務肯定事半功倍。

可惜他也有打算如意算盤的時候,老和尚微笑着搖了搖頭:“呵呵呵,非也非也,貧僧先遇張豪雨,再遇你。探知你兩日後都有成一代宗師之潛質,但卻都不符合貧僧百年前對適格者‘神脈藏於身,真眼居其右,神臂位其左’的認定。遂想從你兩中選出一個,以在日後將火魃帶入正途。”

“看樣子,試煉的結果我也不需要問了。既然你都說‘非也’了,也就代表着我在試煉中沒過關,難道不是嗎?”殷坤也不為得不到火魃這個助力而失落,坦然的說著。

可對於他的這個說法,老和尚仍然像先前那樣微笑着搖了搖頭:“非也,你對道學的了解遠比張豪雨深遠,而佛道論理大同小異,所以我先試煉了你,隨後就是他。”

“既然還沒誰是正主,那我也就親兄弟明算賬,問問,我剛才的試煉你是否滿意。”殷坤豪不避諱,坦言道。顯出幾分光明磊落,敢作敢為的作風。

“哈哈哈,殷施主膽識過人,技藝超凡,日後定然成就不凡。只可惜,尚未領悟這世間的大道,未能視他人為己身。”

“你的意思是說,我剛才應該陪那板刷頭返回去取葯?”

“自然不是。你既知回去便是死,那又何須回去?珍惜自己也是心中有佛。”

老和尚說話多是一套一套的,以殷坤的智慧一時之間也是難以摸透其中的意思。既說自己更應該珍惜別人的生命,又說不能去平白送死,豈不是很矛盾。

老和尚似乎看出了對方的疑惑,在漸漸消失的同時,大笑道:“哈哈哈,佛語有云: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聞言,殷坤心頭一震,恍然大悟。倘若他已認定回去取葯便是死路,自然就沒必要回去。可假使他有信心取葯後全身而退,那就能救他人性命。捫心自問,他當初的確沒有仔細考慮過自己究竟行、或者不行,只是按照對‘屍香蟲’的印象斷定此行會有危險,從而放棄了別人的生命。

也許佛家的話,多有勸人向善的意思。但是再往裡分析,將它代入到修行中就有了其他效果——假如當時殷坤能折返回去,他將在和‘屍香蟲’的戰鬥中不斷克服遇到的困難,從而超越此刻的自己。直到戰勝這些蟲子的那一刻,他便遠勝從前。而這一切都決定於修鍊者的內心。

正如他師父白雲觀主持當年教誨他時所說:有些人往往總認為自己考慮的很周全、很仔細,結果怕這怕那,裹足不前。實則是贏了生命,輸了人生。

“我明白了。”殷坤回過神來的時候,火魃已經跟着老和尚的殘念離開了,只留下李崇光和任棟國還瞪大着眼睛站在原來的位置。他釋懷的揚起嘴角笑了笑,“道可道,非常道。豪雨,不知道你會不會比我先了解這個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