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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在與拓跋雄分出個勝負之前,白無沙絕不會動自己,不但如此,若有人想動自己,白總鎮還會拚命保自個——想通這一節,葉迦南頓時心情大暢,兩天鬱積在心頭的擔憂一掃而空,看孟聚頓時也覺得順眼起來。

她笑吟吟地望着孟聚:“小孟不錯嘛,見識蠻廣的,不愧是洛京過來的人。”

孟聚早發現葉迦南的規律了,她心情不好的時會公事公辦地管自己叫“孟侯督察”,要利用自己的時候會很親熱地叫自己“孟聚”,若是心情大好時就會管自己叫“小孟”了——真是天地良心,這婆娘比自己還少了好幾歲呢!

“大人謬讚了。卑職一點淺薄之見,只怕讓大人笑話了。”

“呵呵,雖然有點幼稚,不過你們年青人能想這麼多已經很不容易了,你算用心了,比我那幾個師爺聰明多了。以後沒事多來我這邊轉轉,我這兒的茶葉還是不錯的。”

說到這裡,她才想到自己很失禮地還沒給孟聚上茶呢,高聲呼叫丫鬟進來侍茶。然後,她才笑吟吟地望着孟聚:“如何?你今天到我這邊,不光是為了還手弩的吧?還有什麼事,一併說了吧。”

看出葉迦南此刻心情大好,孟聚小心翼翼地說:“呃,卑職確實還有件事想請示鎮督大人的,就是不知合不合規矩,不好開口。”

“呵呵,有啥不好開口的,你還害羞哪?不就是靖安署報你任軍情室主辦的事嗎?藍正的摺子已經送上來了,但我這兩天忙着霍鷹的喪事,還沒來得及批下去——不過你這廝還真是心急啊,升職這麼大的事,連一兩天都沒耐性等?行了,我知道了,這就叫他們拿過來,我抓緊批下去——放心,跟我混,虧不了你!”

葉迦南心情愉悅,長長一口氣說下去,孟聚連個插話的機會讀沒有。好不容易找個空隙,他才道:“大人對卑職的信重和愛寵,卑職實在感激不盡。但卑職想問的不是這事。”

“呃?那是什麼事?說吧,有啥問題,說出來,我幫你解決了!”

孟聚正想說,但這時,有人敲響了會見室的房門。葉迦南不悅地喊道:“進來!”

一個侍從警衛出現在門口,他恭敬地報告說:“啟稟鎮督大人,負責操辦喪事的衛督察讓小的來稟報,有人來祭拜霍鎮督了。。。”

“祭拜就祭拜吧,還特意報告我幹什麼?這點事都做不好,衛子青吃素的?”

“可衛督察說,這次來的人不同尋常,希望鎮督大人您能親自接待一下。”

葉迦南嘴角彎成一條諷刺的弧線:“這麼了不起?來的是誰?”

“來了好多人,小的也不是很懂,但聽說裡面有六鎮大將軍拓跋雄。”

葉迦南一震,不由自主地望對孟聚一眼。然後,她說:“哦。我知道了。”

衛兵下去了,葉迦南自言自語道:“拓跋雄過來幹什麼?”

上司看似自語自語,孟聚知道,身為在場的唯一下屬,自己有解答的義務:“或許,拓跋將軍與霍鎮督生前很有交情?”

“我沒聽過他們有交情。”葉迦南想了一下,肯定地說:“從來都沒聽過這事。”

身為一省情報機構的副總管,葉迦南既然說“沒聽過”,那孟聚就幾乎可以肯定霍鷹與拓跋雄之間肯定沒什麼交情了。

“大人,不管拓跋雄是什麼來意,您這樣把他擱着不理不好吧?他來幹什麼,您總得去看看才知道。”

“知道了,我這就過去。”

孟聚站起身:“大人既然有要事,卑職就先告退了。”

不料葉迦南說:“孟聚,你跟着我去看看——拓跋雄這廝想搞什麼鬼!”

葉迦南帶着孟聚匆匆趕到靈堂時,拓跋雄還沒來,倒是陵署的高級軍官聞訊來了一批。看到葉迦南過來,軍官們都迎了上來,紛紛行禮:“鎮督大人。”

葉迦南跟他們打了個招呼,就問:“拓跋雄來幹什麼了?他帶了多少人來?”那口氣,不象是喪事的主家,倒象是應付對頭來踩場的黑道老大。

“啟稟大人,拓跋雄已到了西廳,帶的隨從不少。現在衛督察正在陪他們喝茶,但對方好象已經很不耐煩了。”

“不耐煩?哼,拓跋雄事先沒通知就這樣突然過來,這不是找麻煩嗎?旌旗、馬尾、杖節等儀仗可準備好了?拓跋雄不懂禮,我們可不能失禮了。”

“啟稟大人,已經準備好了。”

“迎接的儀仗兵集合了嗎?”

“時間太緊,來不及等他們過來了。我們把當值的鎮標兵叫來了——請大人檢閱。”

黑色的地板,黑色的輓聯,白色的靈衣,靈堂上懸掛着“壯志未酬,浩氣長存”的黑色橫幅,黑衣的鎮標士兵持刀挺立,釘子般肅立在進門的通道兩邊,威嚴中透出肅殺。

葉迦南匆匆走了一趟,覺得這個場面蠻有氣勢的,讚許道:“不錯,沒弱了我們陵衛的威風——就這樣,有請拓跋元帥過來。”

這時,她望見站在靈堂門口的孟聚,想到這個小軍官雖然年青,但好象還是蠻有眼光的,她沖他揚揚手:“孟聚,你過來!”待孟聚跑到跟前,她低聲說:“今天你就扮衛士,跟我身後。有什麼不妥的,你提醒我。”

孟聚一愣,點頭:“遵命,大人。”

匆匆準備了一通,外邊已有人在叫了:“來了!大將軍過來了!”

一眾陵衛軍官紛紛走出靈堂外,恭候六鎮大將軍、持節元帥拓跋雄。

遠遠的,前方的道上來了一隊人馬,舉着皇命節旗、元帥麾旗、鎮帥旌旗、元帥杖節等物什的儀仗隊已經蜿蜒而至,隊伍里有人敲鑼打鼓吹羌,鼓樂喧囂聲不斷傳來,陽光麗日下,隊伍氣象威嚴,貴氣逼人。

葉迦南咬牙切齒說:“拓跋雄這廝,存心是來搗蛋的!居然敲鑼打鼓地來拜靈,當真無禮!”

但沒奈何,對方既然擺出了全套家當,自己就必須按制度行禮。葉迦南跪下,朗聲道:“末將東平省陵署同知鎮督、伯爵葉迦南,恭候持節元帥、六鎮大都督拓跋殿下!”

跟在她身後,東平省陵署的一眾官員紛紛跪倒地上。

儀仗隊在靈堂門口迎接的人群前停了步子,鼓樂喧囂也停了下來,只聽得秋風捲動旌旗的烈烈響聲,但隊伍里卻沒人出來,舉着旌旗的軍士面無表情地注視着眼前跪倒的人群。

葉迦南無奈,只好再喊了一聲:“末將東平省陵署同知鎮督、伯爵葉迦南,恭候持節元帥、六鎮大都督拓跋殿下!元帥躬安?”

這時,隊伍里有人走出來,笑容滿面地扶起了葉迦南:“賢侄女,不必多禮,快快請起。”

“鎮帥大將軍親臨,末將有失遠迎,罪該萬死!”

“賢侄女太客氣了,是叔叔心焦,來得魯莽了,豈能怪你呢。”

葉迦南起身,眾人跟着起身,很多人都是第一次見到這位雄踞北疆七年權勢熏天的大將軍鎮帥。

六鎮大將軍是武官職業的巔峰,統掌北疆六鎮,握兵三十萬,堪稱武將中的武將、將軍中的將軍。但從外表上,拓跋雄卻一點也不象個武將。他個子並不高,約莫五十多歲人,小肚子已經凸了起來,花白的頭髮,紅撲撲的圓臉,笑眯眯的小眼睛,蒜頭小鼻子,嘴邊上有一道深刻的笑紋。他沒穿元帥的官服,而是穿着一身絲綢的黑袍,樣子有點滑稽——說眼前的是一個走街串巷的賣貨郎大夥還更相信點。

望着靈堂門口上“壯志未酬,浩氣長存”的輓聯,拓跋雄一陣噓嘆:“沒想到,霍公真的就這麼去了,實在令人痛惜。回想當年,我與霍公促膝長談,深為相知,引為知己,他的音容笑貌猶在眼前,沒想到一轉眼,他竟被姦邪小人所害,就這麼去了。。。唉,陵衛痛失良才,朝廷又失一正直忠臣啊!”

葉迦南答道:“末將以前還不知道鎮督大人生前與元帥您竟有交情。霍鎮督公忠體國,體恤部屬。他英勇戰死,殉職報國,東平省陵署全體上下同感悲憤,誓要繼承霍鎮督生前遺志,把所有叛逆同黨一網打盡,絕不姑息!”

“嗯,賢侄女說得正是。不但要捉拿謀害霍公的兇手,還要查明兇手背後的主使——此人究竟是何動機用意?可得好好細查,那些心懷鬼胎的奸詐之徒,莫要讓一人漏網了。”

“請元帥放心,為霍鎮督報仇,此乃吾東平陵衛頭等重要的大事。無論是背後指使的元兇,還是提供兇器的幫凶,我們都絕不放過,定要將他們繩之以法!”

“好,有賢侄女繼承霍公衣缽,我倒也放下心來。賢侄女,為霍公報仇之事,你只管放手去查。有人膽敢謀害一省鎮督,此等駭人聽聞的大案竟然發生在我六鎮轄區,叔叔我也絕不會袖手旁觀,定會鼎力相助!”

“元帥大人的好意盛情,末將謹代表白總鎮及全體東陵衛將士謝過了!倘若當真力有不及,末將定然會向元帥求援的。”

孟聚在旁邊聽得聽得清楚,兩人一通對話,明着看也平常,卻是暗藏機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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