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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署里,二人求見靖安陵衛總管藍正想打探點消息,結果剛進門就挨了好一通訓,說他們二人上班時候擅離崗位,誤了大事,也給靖安陵衛丟臉抹黑了。

等老藍罵累歇息時候,劉真腆着臉上前問:“藍老大,這次是我們不對,要罰要打我們都認了。但是葉鎮督找我們到底有什麼事?您給我們透露一丁點,也讓我們心裡有點底啊!”

藍正板著臉盯着劉真,彷彿恨不得將他挫骨揚灰,但劉真嘻皮笑臉的,想起平時這廝平時也沒少給自己進貢,藍正終於也泄了氣:“不知道!今天葉鎮督派來的人也沒跟我說。”

“啊啊啊,”劉真大驚失色:“這也太過分了!那美女蛇要找藍老大您手下的人,居然事先不跟您打個招呼!這也太不給面子了!老大,這口氣我可吞不下,美女蛇又怎樣,五品官又怎樣?她不給老大你面子,我們也不給她面子,我決定了,不理她!讓省陵衛的人自己玩好了!”

儘管滿肚子火,藍正還是忍不住被逗笑了。他起身踢了一腳劉真:“你小子,凈給我惹禍!今晚你們連夜過去省陵署那邊求見葉鎮督吧,不要耽擱了,萬一真的誤了大事,我也保不住你這個臭小子——還有你,孟聚,你是良家子出身,不要被劉真這個賊胚子帶壞了!不要跟他學,他這個貨,遲早是送懲戒營的命——滾吧!”

從靖安陵署出來,二人顧不上吃飯,連夜就趕往東平陵署。因為靖安是東平行省的首府,東平陵署其實也在靖安城內,與靖安陵署同城。兩個陵署隔得不遠,只有三條街,孟聚和劉真一溜快馬就過去了。

來靖安陵署任職還不到一個月,孟聚還是第一次來東平陵署。在外表上,省陵署跟一個私人莊園差不多,青色的圍牆遠遠地展開去,在牆頭上露出了一抹蒼翠的綠樹。孟聚本來以為靖安陵署只在門口掛個木牌子就算很低調了,不料作為一省陵衛最高指揮中樞的東平陵衛總署更低調:它門口連牌子都不掛,只有一個簡單的門牌號:“靖安城瓊華路十五號”。

孟聚盯着這個門牌足足看了五秒鐘,劉真扯着他走:“怎麼啦?”

“劉哥,省陵署怎麼說都是一個衙門啊,怎麼連個牌子都沒有?”

“要牌子幹什麼?”

“不然大夥怎麼知道它在哪裡?”

“省陵署不直接對外接案,該知道的人都知道,不該知道的人。。。他也沒必要知道。要牌子有什麼用?”

陵署大門那扇黑色的鐵欄門虛掩着,劉真將自己和孟聚的腰牌遞進去,對裡面低聲說了兩句。過了一陣,鐵門打開了一條小縫,劉真領着孟聚進去。門房裡有人把腰牌遞還給二人,說:“順着小路向前走就是了,那棟亮着燈的小樓就是了。”

在孟聚想象中,東陵衛的省陵署應該是個陰森可怕的地方,黑牢、血污的犯人、看守、慘叫,但眼前的情景讓他大為吃驚:

綠樹成蔭,鳥語花香,草木芳香,休閑的木椅和雕塑在園林間里錯落有致。若不是看到了不少穿着黑衣的陵衛軍官和士兵在走動着,孟聚還真把這裡當做一處莊園了。按照門房的指點,兩人順着小路繞過了兩片林子和一個花圃,一棟雅緻的小樓出現面前,正是葉迦南的官邸。

沒等二人走近,一個氣宇軒昂的大鬍子哨兵已上前盤問了,喝道:“幹什麼的?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

孟聚和劉真對視一眼,二人都穿着陵衛軍官制服,但巡哨就敢這麼喝問他們,這種氣勢還真是了不得。

“大哥,我叫劉真,是靖安陵衛的人。今天聽說葉鎮督有事找我們?這不,我們剛從外邊趕回來,聽到消息馬上就趕往這邊來了。勞煩這位大哥幫我們通報一聲?”

大鬍子哨兵昂着下巴,懷疑地望着二人:“靖安陵衛的人?你叫劉真?不對吧,我怎麼不知道鎮督大人今天找過你?有什麼事?”

“這個,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你來幹什麼?你以為鎮督大人是阿貓阿狗可以隨便見的?啊,也不看看現在什麼時候,打擾大人休息,你屁股痒痒想挨軍棍是吧?啊,愣什麼楞,你豬腦子啊你!”

再怎麼說,劉真也是從九品的武官,雖然官銜微薄,但也算朝廷命官了,卻被一個不入流的小兵罵得狗血淋頭,孟聚在旁邊聽得心頭冒火,正要站出來發飆,卻被劉真死死扯住了衣裳。他點頭哈腰地賠笑道:“是是,大哥您教導得是。這位是我的同伴,也是靖安陵衛的孟聚。”

“呃?”大鬍子親兵頓了一下,轉過頭來:“孟聚?這個名字我好象聽過——對,今天葉鎮督是派人找過你。”

孟聚站出一步,不卑不亢:“勞煩通報一聲,就說靖安陵衛孟聚候督察奉命前來報到。”

親兵斜眼望着孟聚,似笑非笑,目光中的味道很是古怪。孟聚還不明白怎麼回事,旁邊的劉真已經搶前一步,在他手上塞了一點碎銀,討好道:“大哥辛苦了,拿去喝酒吧。還望在鎮督大人面前多美言幾句。”

掂掂手上的銀子,親兵才露出了笑意:“你是個懂事的。我這就去稟報一聲鎮督大人,看他運氣吧。”

看這個魁梧的背影消失在小樓的陰影里,孟聚狠狠地一口痰吐出來:“什麼東西!”

“老孟!”劉真望着四周影影綽綽的樹林黑影:“還有暗哨,不要說了。”

看孟聚還是一副氣鼓鼓的樣子,劉真安慰他道:“這也不算什麼啦。我們出去公幹,那些五、六品的地方官不一樣得巴結我們嗎?他雖然只是小卒,但是鎮督大人的親信,我們拍他馬屁也是應該的。”

被他安慰着,孟聚勉強地笑了下,他低聲說:“總有一天。。。”

“嗯?你說什麼?”

“沒什麼。。。”孟聚壓抑着急速的呼吸,心中默念着那句沒出口的話:“總有一天,我要讓這天下風雲變色!”

雖然已知道不關自己事,但劉真卻也沒撇下孟聚自己回去,孟聚心中暗暗感激,小胖子雖然平時不正經又貪財,但關鍵時候還真沒掉鏈子。雖然知道這時他也幫不上什麼忙,但有人陪着自己閑聊,孟聚也少了幾分緊張。

劉真絮絮叨叨的:“不知道葉鎮督找你什麼事?老藍也是混蛋,傳話也傳不準,明明是只找你一個,卻說找我們倆,害得我過來白挨了一頓訓。老孟,葉鎮督可不是好糊弄的人,你說話可要當心啊。”

“很奇怪,葉鎮督找我幹嘛呢?我剛過來靖安這邊,也沒經手過什麼大案子。”

劉真也想不通,但他還是裝出很有把握的樣子:“等下見了鎮督你可得好好表現。我們很多人在陵署幹了十幾年都沒能見鎮督一次。若能得鎮督看重,你就飛黃騰達了。最好能調入省陵署裡面,那可比在靖安陵衛里跟着藍老頭有前途得多。弄不好,幹個三兩年就能弄個帶刀御史做了。”

孟聚苦笑一聲:“我怕是沒那個好命了,也不知道這次召見是福是禍。”

“別擔心。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準是好事!”

兩人聊了好一陣,那個大鬍子親兵才大搖大擺地走了回來,鼓着腮幫喊道:“孟聚!”

孟聚應聲道:“下官在!”

“鎮督大人傳見你,立即跟我進去!”

孟聚朝劉真招呼一聲,後者對他揮揮手,做個“一切小心”的手勢,孟聚點頭示意明白。

帶路的親兵板著臉,嚴肅得象北疆魔族馬上就要打過來似的。孟聚悶着頭跟在他後面,小樓不大,結構卻頗為複雜,迴廊的樓榭七轉八拐的。好在在迴廊和各處走道上都點着燈籠,光亮得很,走起路來倒也不至於磕磕碰碰。

親兵將孟聚帶到了二樓的候見室,說:“你坐這等着吧,鎮督大人馬上就來見你。”

孟聚欠身,不緊不慢地說:“有勞兄台了。”

親兵不由看了他一眼,這個軍官雖然官銜不高,年齡也很輕,但他氣度沉穩,談吐條理清晰,沉靜中自有一種令人不敢忽視的氣質。東平鎮督府來往的多是赳赳武夫,粗嗓門挺着肚子嚷嚷的丘八粗魯武夫平時也見多了,但這樣的人還真是少見。他不象陵衛軍官,倒更象讀書的文官。親兵隱隱有種感覺,這個青年武官不同一般。

“你。。。你叫什麼名字?”

孟聚詫異地轉身過來望着這個剛才還顯得很倨傲的親兵:“孟聚。孟子的孟,聚合離散的聚。”

親兵皺起了眉頭,他搞不清“聚合離散”是什麼意思,卻說:“我叫王柱,是鎮督大人的家丁——孟大人,以後你有什麼事想求見鎮督大人的,可以來找我,我可以幫你跟大人說。”

雖然不明白怎麼回事,但清楚對方在示好,孟聚詫異着,拱手行禮:“感謝王大哥抬愛。王兄弟等下可有空?等見完了鎮督,下官請王兄弟出去喝酒。”

王柱擺擺手:“今晚是我當值,走不開。孟大人,明天你再來找我吧,我知道有家館子。。。”他還要說些什麼,突然停住了話頭,低聲說:“鎮督大人來了。”

孟聚凜然,從椅子上跳起,侍立在門邊恭候。只聽得輕盈的細瑣腳步聲從走廊邊傳來,一個明眸潔齒的俏麗女子出現在門邊,王柱彎腰躬身行禮:“小姐。”

猜出來者就是大名鼎鼎的葉迦南鎮督,孟聚單膝跪倒,抱拳行禮:“卑職靖安候督察孟聚參見鎮督大人!”雖然單膝跪倒,但孟聚的腰桿挺得筆直,身形挺拔,顯出了一股軒昂的男兒氣勢。

“孟候督察,起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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