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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迦南沉吟着,象是接下來要出口的內容太過重要,她在斟酌如何開口:“以下說的,是絕密,你不可在外泄漏。”

孟聚心下一凜:“是,請大人明示。”

“有確鑿消息,說南唐在我們北疆——不,就在我東平省內,派遣有一名南唐的鷹侯。此人是我朝的軍政官員,南唐那邊給他的代號是‘破軍星’——孟聚,我懷疑這次霍鎮督的死就是他乾的!”

孟聚聽得聚精會神:“嗯,還有呢?”

葉迦南把手一擺:“就這些,其他沒有了。這是陵衛情報員冒死潛入北府總部才得到的消息,你千萬不可泄漏了。”

葉迦南神秘兮兮,結果說了半天沒點實質性的東西,就只有一個“破軍星”的代號,還擺出一副多麼信任自己的架勢——孟聚心裡痛罵,說:“大人,只有一個代號而已,無姓名無身份無職業,卑職無從着手。”

“我知道沒法查,我也只是讓你平時留意一下罷了。你做了軍情室主辦,以後少不了跟邊軍打交道,工作里多留意吧,發現有什麼不對的人跟我說聲。”

孟聚無精打采:“卑職遵命。”

“好的,你下去吧,以後的軍情室任務會變得很重要,你要有思想準備啊。”

在臨出門時,葉迦南叫住了孟聚:“孟聚,我聽說,你們下面有規矩,升職以後都要給上司一筆封金的——你給沒給?”

孟聚猶豫了下,決定還是說實話:“卑職也有一點心意,但不知為何,藍總管不肯收。”

“藍正是個懂事的。孟聚,以後你有什麼事,你直接跟我請示好了。藍正那邊,必要時知會他一聲就好。”

孟聚心下一凜,他當然知道葉迦南這句話的分量,這意味着自己身上將貼上了明顯的“葉”黨標籤,真正邁入了葉迦南的心腹嫡系行列——他也突然明白了,估計也是知道了這點,所以藍正不肯收自己孝敬吧?

出去時候,王柱依然在樓下值更。見到孟聚下樓來,他打招呼:“如何,今天還順利嗎?”

“還好。王哥,靖安署那邊委了我軍事室主辦,今晚我在天香樓擺上一桌慶賀。王哥你若是得空,幫我過去捧個場。”

王柱很爽快:“好說,孟兄弟的慶賀酒,怎麼也得過去喝上兩杯——在這裡先恭喜孟兄弟高升了。”

他看看左右沒有人,神情有些扭捏。

孟聚立即說:“王哥可是有什麼為難的事?方便跟兄弟說聲不?”

“倒不是啥大事。。。”王柱神情有些扭捏:“今天,葉鎮督也賞了我一個侯督察頭銜了,讓我做親兵隊長,我這也算入流官了。。。”

“啊,恭喜恭喜!”

“呵呵,我們兄弟是同喜啊!吏員處的人昨天來找我問名字登記,說我王柱子這個名字太土了,不合朝廷命官的身份,讓我改個名字。我當場把他們罵了回去,姓名那是爹媽給的,怎能隨便改呢?”

“王哥說的是。”

“但後來想想,好像王柱子這個名字確實也有點。。。那個,以後大小是個官了,別人笑話我還無所謂,萬一連鎮督都被笑話了,說她怎麼提拔這麼個人,那就是我對不起鎮督了。孟兄弟,王哥我沒讀過書,也不知這事該咋辦好,你是識字的秀才,幫我想想辦法?”

“王哥,這事好解決。姓名是爹媽給的不能改,但我們可以起個號。你看那些朝中大臣,名字好聽得很,比如說吏部尚書胡君心,‘君心’二字就是他的號了,你知道他的本名叫啥?他叫胡二狗子!”

他望望樓上,輕聲道:“說不定,我們葉鎮督的名字也是她自己起的號吧?搞不好,她的本名叫葉大妞葉丫頭什麼的?”

王柱大驚,連忙捂住他的嘴:“哎呀,敢在這裡說這種話,讓鎮督大人聽到了,我們兩個還用活嗎?”

說著,他自己也覺得好笑,咯咯地低笑起來。

“孟兄弟你是識字的秀才,看得書多,幫我起個好聽的號如何?”

“這個,自然沒問題。”孟聚想了一陣,問:“王彥君這個名字,王哥覺得如何?”

“王彥君?”王柱把名字讀了幾遍,臉上露出喜色:“聽着覺得很響亮也很順耳,就是不知是個什麼意思?”

孟聚蹲下來在地上寫了這幾個字,解釋:“彥指有才德的人,君嘛,自然就是說王哥你品行高潔,不同一般!”

“好好!”彷彿怕孟聚反悔拿回去似的,王柱急不可耐地說:“就這個了,我一聽就喜歡!哈哈,王彥君,不錯,以後誰還敢說我老王是老粗,我王彥君一拳打掉他的牙齒!”

孟聚莞爾,定好了晚上再聚,孟聚徑直回了家,推開門卻發現秦玄不在家中。孟聚還以為他是被陵衛發現捉走了,孟聚又驚又慌。後來,他才在桌面上發現一張紙,紙上只有潦草的幾個字:“我走了。謝謝,後會有期。”

孟聚噓出一口氣。他不認得秦玄的字跡,但這張紙寫得潦草,而且沒有稱呼和落款,那肯定是秦玄寫的。這個張揚的富家少爺歷經滅門慘變,也變得小心謹慎起來。

孟聚猜想秦玄離開的原因,但想了半天還是摸不着頭緒,只是隱隱感覺,秦玄的自尊心很敏感,而且受人恩惠的感覺並不好受。雖然自己很客氣,但秦玄還是受不了這種寄人籬下的感覺吧,乾脆就悄然離開了。

孟聚心頭懊惱。他救助秦玄,並非有什麼目的,只是單純地想為自己贖罪,卻不料老天連這個機會都不給他。

這個孤零零的少年,舉目無親,家破人亡,他能去哪裡呢?

秦玄,祝你平安,希望他日終能再會吧。

黃昏時候,孟聚才從家裡出門,策馬直奔天香樓。

天香樓不但是靖安城最高檔的飯店,也是最高檔的青樓。四層高的樓面,淡紅色的外牆,遠遠地,孟聚就看到樓下高高懸掛的大紅燈籠了。

孟聚下馬,將馬繩丟給一個門口迎客的小廝:“幫我牽好了。上好的草料侍候,少不了你的打賞。”

孟聚今天沒穿軍服,一身白衣儒生打扮,長衫飄飄,英俊又秀氣。他從袖中拿出扇子一展,自覺十足翩翩俗世佳公子。但他是陵衛出身,儒雅中帶着幾分官員的軒昂氣勢,天香樓的小廝看慣人的,自然知道這個客官不是等閑人等,臉笑得都開了花:“好咯~客官您放心,您的坐騎咱們給您伺候得好好的,絕對誤不了事。”

孟聚大步朝裡頭走,迎賓的大堂立即便迎了上來:“客官裡邊請。可有位置了嗎?”

“藍先生定的位,在哪裡呢?”

知道是靖安陵署藍總管定的位,迎賓的笑容更加殷勤了:“原來是藍大人的客人。請跟我這邊來,三樓的雅座。”

孟聚上了三樓,這是一個雅室,裝修得甚是雅緻,室內擺着三張桌子,幾幅山水和侍女屏風將小室與其他房間分隔開來。更妙的是,小室的窗戶可以憑眺樓下的風景,靖安城大街上碌碌的人群被一覽無遺,那種居高臨下的優越感着實不錯。

“不錯,風景尚可。”

“藍大人定的位,我們豈敢敷衍?這是小店裡的頭等席位了,希望諸位客官吃得開心。”

大堂退下了,孟聚剛坐下不久,又有人來敲門。但進來的卻不是陵署的同事,而是一位相貌清鑠、長須的老人,身材勻稱高挑,也是一身素色長衫,很有幾分風雅味。

進來他就笑吟吟地朝孟聚拱手說話了:“貴客蒞臨,敝樓不勝榮幸。老朽先自我介紹,在下是天香樓的東家,小姓杜,打擾了。”

天香樓能做到靖安城裡頭號酒樓,它老闆的實力和關係肯定很硬朗,這樣的人物孟聚當然不會小覷。他起身朝對方拱手致意:“杜老先生尊安,在下姓孟。杜老先生事務繁忙,派個夥計過來招呼一聲就行了,何必勞駕親臨呢?”

杜掌柜笑道:“下面人報上來,說是有位生面的孟公子過來,風采過人,氣度不凡,於是在下起了仰慕之心,趕緊過來結識下——孟公子不嫌老朽冒昧吧?哈哈,哈哈。”

孟聚也笑:“杜老先生太過獎了。”孟聚雖然對自己容貌和風度都很有信心,但他絕不相信天香樓的老闆會看到一個帥哥就馬上跑過來要結識。開酒樓的,什麼俊男美女沒見過?若每個都見,也不用干別的事了。這位杜掌柜過來,多半是藍正的那張帖子起了作用。

杜掌柜攀談了幾句,祝賀玩得開心之類就告辭了,話里也沒有探詢孟聚身份的意思,孟聚不由暗贊其識趣。雖然朝廷不禁官吏進出青樓,有藍正的帖子,對方多半也知道孟聚是官身,但有些事大家揣着明白裝糊塗總比說出來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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