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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聚擱下狠話,至於倒霉的李明華如何在一個月之內破案,要上吊自刎還是跳樓,那就不關他的事了——不講理是領導的特權,孟鎮督新官到任,要忙的事多呢,那有功夫管你一個小督察的死活。 ..dudu

接下來,孟聚開始全面接手東平陵衛。

東平行省下轄七郡十八縣,分別是扶風郡、延桑郡、虎頭郡、靖安郡、連江郡、包鑲郡、龍江郡等七個郡。按照東陵衛的編製,陵署設到郡一級,所以東平省署也下轄七個地方陵署,在冊的各級軍官和士兵總共九千四百多人,其中各地陵署兵員從五百到九百不等,而省署直屬的軍官和士兵共有四千七百人。

手下有近萬小弟聽候差遣,這種事情想起來是很爽,但手下有近萬張吃飯的嘴要養,孟聚可一點高興不起來。

接手省署的第一天,孟聚就喚來廉清署的歐陽輝和他的副手,詢問東平陵署的財務收支情況。

看着面前的賬本,孟聚眉頭緊蹩。賬上清清楚楚地寫着,截止上個月月底,陵署財庫里還有銀子二十一萬七千二百兩。

二十一萬七千兩銀子,看上去不少了,但這筆錢是要維持整個東平陵署正常運轉到今年七月份的——洛京總署那邊,經費是每年下撥兩次,分別在一月和七月。

而東平陵署光是每個月給省署和各地分署的軍官和士兵的正常餉銀就要兩萬三千多兩銀子,還有省署的辦公經費、辦案經費、戰場犒賞開支、陣亡撫恤、傷殘補貼、招募新兵的安家費,哪項不是要大筆銀子填進去的?

孟聚粗粗一算,這半年時間裡,光是省署的經費,自己的經費缺口就起碼有三十萬兩銀子,還有下屬的七個陵署,哪怕每個陵署的經費只要省署經費的十分之一。那加起來也要二、三十萬兩銀子了——怎麼看葉迦南做鎮都就那麼快活,好像一點沒為銀子發過愁?

孟聚愁眉不展:“歐陽督察,林副督察,往年,我們要給下面各地陵署撥多少經費的?”

歐陽輝和同來的廉清署副督察兼司庫官林四海對視一眼,他們都露出迷惑不解的表情,像是孟聚問了個很不可思議的問題。

歐陽輝督察乾咳一聲,他微微欠身:“大人,按照慣例,省署是不負責下面分署經費的。 ..除非一些特別的任務會撥比款子外,我們只負責官民的餉銀,至於其他經費收支由各地陵署自己負責籌集,省署不負責撥款——正相反,各地陵署,每半年都要上繳一筆”樁供銀“給省署,具體上繳多少,那要看當地的收入情況了,比如,靖安署的”樁供銀“是五萬兩銀子。”

孟聚雖然在靖安署做過副督察,但他做的不怎麼用心,對署里的財政和經費情況還真不是很了解。他詫異道:“陵署自籌?地方署也不做生意,他們到哪弄銀子回來?”

歐陽輝神情有點尷尬:“這個。省署就不管了——就像洛京總署不管我們經費夠不夠一樣,我們也不管下面的陵署去哪找銀子。dudu反正,出了事,他們自己負責擺平,省署是不管。鎮督大人,您剛才看的只是省署的大帳,我們還有賬的》”

“哦?小賬?”

司庫官林四海變魔法般從身上拿出一本賬來,恭敬地雙手遞給孟聚:“大人,請過目。這是除了大帳以外的省署收入。”

孟聚翻開賬本看了幾頁,眼睛頓時發亮“賬本上亂七八糟的一堆收支名目,什麼”樁供銀“、”戶供銀“、”月例銀“、”茶水銀“、“慰勞金”、“罰沒金”——名目雖然不清楚,但數目孟聚還是能看懂的,賬上總共有銀子一百一十萬七千多兩。

孟聚很歡喜,但臉上卻保持着鎮督的矜持:“這個餘額,不會有錯吧?”

“不會有錯,大人,我們都清點過的。”

一百多萬銀子在手,孟聚心下大定,他輕鬆地往太師椅上一靠,說:“跟我說說,小賬上的錢是怎麼回事?‘樁供銀’、‘戶供銀’、‘月例銀’這些亂七八糟的,都是什麼東西?”

“大人,這也是歷來的慣例了,大帳是給朝廷看的,上面的錢是朝廷撥來的錢糧,小賬則是東平省署自籌的收入。”

歐陽輝給孟聚解釋,‘樁供銀’是各地陵署給省署的進貢——就如孟聚當初知道的,豬拱、大腳羅等黑幫大佬要給靖安陵署進貢好處,同樣,靖安署的各種明暗收入也必須給省署提成上繳一部分。

“戶供銀”則是地方官員送來慰勞東陵衛的銀子了——東平是邊塞,又實行軍管,地方官也不怎麼買東陵衛的賬,所以“月供銀”少得可憐,才不到三萬兩銀子。歐陽輝說,若換在內地行省,地方官吏怕東陵衛怕的要命,一年弄個百來萬銀子不成問題。 ..

而茶水銀,則是從刑名司法上收的錢了,東陵衛分管地方司法刑律。緝捕緝盜,老百姓打起官司自然要花錢——孟聚也是做過刑案官的,沒等歐陽輝說完他就點頭:“這個我懂,這就不用說了。”

“慰勞金”則是地方民間的大戶對東陵衛的進貢的好處,以換取不受騷擾的保護——這個收入也不高。只有五萬兩銀子。

倒是“罰沒金”這塊很大,一共有五十三萬兩銀子——林四海副督察解釋說“在葉鎮督領導下,省署去年辦了幾個大案子,尤其是秦家謀反的案子,抄沒了他們的家產,所以罰沒金這塊就上去了,在往年,罰沒金頂多也就二三十萬而已。”

抄家罰沒的錢財可以進省署的私庫——這種法律不是鼓勵東陵衛去搶嗎?

孟聚不以為然,臉上卻是不露聲色:“ 那月例銀又是怎麼回事呢?”

說到“月例銀”,歐陽輝輕鬆了很多,他笑道:“鎮督大人,這是我們東平陵署與幾家商行合作的收入,這也是葉鎮督給我們留下的德政了。”

葉鎮督剛上任時,省署的財政緊張得一塌糊塗,連鎮標的裝備修理錢都拿不出來,捉襟見肘。但葉鎮督上任以後,她的人脈廣,路子寬,聯繫到洛京的幾家大商家,與商行們合作,商行組織商隊來我們東平採購皮毛和出售日雜用品,我們東平陵署則負責給他們安全保護,然後大家平分收大人,這個收入,可是清清白白的合法收入啊!”

孟聚冷冷掃他一眼,心想你也知道剛才的收入不清白也不合法啊?

望着賬本上的數字,孟聚沉吟不語,兩位部下也識趣地保持沉默,房間里一片寂靜。

過了好久,孟聚才問:“我們私下這個小賬,總署知道這事嗎?”

歐陽輝和林四海對視一眼,兩人都有點緊張:潛規則畢竟是潛規則,雖然大家私底下都認可,但真要擺到桌面上說事那還是有點風險。

歐陽輝肅容道:“大人,小賬的事,我們是沒跟總署報告過。不過我們私下了解,周邊各省陵署暗地裡也都是有私下小庫的。

全國所有的陵署都這樣的,大家都有兩套賬,來錢的路子也差不多是這下,這差不多是公開的秘密了,總署不可能不知道,他們裝糊塗罷了——不然的話,總署給我們撥的經費這麼少,還經常剋扣和延誤,倘若沒有小賬,全國的陵署都關門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