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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聚抬起頭來,望到了呂六樓那滄桑而深邃的眼睛。

“六樓,這麼多天來,辛苦你和北星了。”

呂六樓猶豫一下,最後還是笑笑:“沒啥的。大人您傷勢未愈,本不想讓您知道這些煩人事的,只是沒想到今晚王柱會突然過來。既然大人您知道了,那就不妨說開了吧。”

孟聚點頭,他說:“最近,我發現家附近多了一些人,他們......”

“都是陵署的護衛,有些是王北星的執勤武士,有些是搜捕科或者內情科的緝捕武官。不止他們,您家周圍的幾個房子全被搬空了,裡面住的全是警戒官兵,三個時辰換一班,每班二十名武裝士兵和五具斗鎧。用的都是斗鎧隊或者執勤武士的人,應該可靠。

外圍的門口和巡哨都安排了雙崗,整個靖安陵署已進入警戒狀態——聽說省陵署那邊出了事,藍長官立即就下令安排了,已約莫二十多天了。”

呂六樓說的平淡,但孟聚聽的卻是心驚。自己沉浸在平靜之中不自知,周圍原來卻已是這般危機重重。

看着孟聚臉色凝重,呂六樓連忙說:“孟長官不用擔心,省陵署是省陵署,靖安署是靖安署。王柱他們被朝廷拋棄了,所以敵人才敢那麼肆無忌憚。但我們靖安署卻是絕不會捨棄您!靖安署衙門雖小,但也是朝廷官府。我們就不信了,全力防備之下,光天化日之下,難道真有哪個賊子那麼大膽,敢公然派軍隊來攻打我們?”

孟聚苦笑。倘若敵人只是申屠絕,他公然兵變謀逆,已是喪家之犬。孟聚不擔心他能折騰出什麼花樣。但若是一個有六鎮大都督在背後支持的申屠絕,那就另說了。

亡命之徒不可怕,可怕的是有強大保護傘的亡命之徒。

他收攏了思緒,說:“六樓,剛才我想收留王柱,你好像......不是很願意?”

呂六樓臉微微一紅,他有點慚愧的低下頭:“這個......對不起。不是卑職不願意,只是大人您若是收留了王兄弟,卑職想,怕是藍長官比較為難的。”

“什麼意思?”

“呃,孟長官您畢竟是我們省陵署的副總管,您有危險,靖安署權利保護您,無論是江湖規矩、官場規矩還是道義人情,我們都說得過去,誰都沒話說;但是我們若還插手省陵署的事吧,這就好像有點多事管過界了......

呃,子而寫是很複雜,我也不是很懂,但我聽人說,為了這件事,藍長官也受着很大的壓力。

聽說,有些很有分量的人向藍總管打過招呼,要他不要管這件事。據說還有人開出了五千兩銀子的高價,讓藍總管什麼都不用做,只要撤去對您的保護就行,還有些大人物威脅什麼的......但總管都沒有答應他們。

卑職覺得,藍總管現在受的壓力已經夠大了,我們不該再給他添麻煩了。”

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危難關頭,方見真心。

以前,孟聚只覺得藍正是個循規蹈矩的官僚,一個平庸的老好人而已。但如今大廈將傾、黑雲滿天,在這危難關頭,他還有這般的擔當與傲骨。這不能不令孟聚心潮激蕩。

“宇正兄,是真正的君子。”

“孟長官說的沒錯,藍長官有擔當,很有男人氣魄!”呂六樓笑道:“不過孟長官重情重義,也很有英雄氣概!能在二位長官手下做事,卑職深感榮幸。孟長官,您如今不必管別的事,只管安心養傷好了。那些鬼祟小丑,來多少我們收拾多少,您不必擔心!”

孟聚點點頭,他凝視着桌面上昏黃的油燈沉思着,目光閃爍不定。良久,他說:“夜深了,都休息吧!”

大清早,孟聚一起床就開始擦拭那套蒙塵已久的魚鱗甲,他讓江蕾蕾和蘇雯清幫他傳好了甲盔,將雁翎刀掛在了腰間,再在外面套上了陵衛的黑色斗篷。穿戴整齊後,他才走出外間。

呂六樓已經回去了,王北星正在外間吃早餐,他大咧咧的跟孟聚打招呼:“孟長官,早哇——呃?您這身打扮,要去哪啊?”

“太久沒回官署了,身子也好得差不多了,我回官署轉轉看看,有些事要跟藍長官商量。”

“我們陵衛能有什麼鳥事,難得有病假在家好好躺着多舒服——好吧好吧。孟長官你非要去的話,我陪你過去就好了。”

他三下兩下的吃完了早點,擦嘴站起來:“走吧走吧,藍老頭很沒意思的,他囉嗦死了。孟長官您找他幹嘛啊?”

孟聚注意到,王北星起身的時候,在他的寬袍邊上露出了半截漆黑的刀鞘。他裝作沒看到,也沒答話,笑笑開門往外走。

連續下了幾天雪,地上積了幾寸厚的雪。今天難得的出了太陽,明媚的陽光灑在身上暖烘烘的。帶着寒意的風颼颼的吹着,光禿禿的樹枝上裹了一層白白的積雪。穿着冬裝黑色大衣的陵衛官走動着,有人正拿着鏟子出來清除積雪。

陵署大院就如平日里一般,平靜中透出一股閑逸的味道。孟聚留意的看四周,果然發現身後若即若離的墜着幾個人。王北星緊緊的跟在他身邊。他的步履悠閑,雙眼卻如鷹隼般到處掃視着,尤其是看到有生面人出現在附近,他立即擋在了孟聚跟前,警惕的盯着,直到對方走遠。

孟聚看在眼裡,他什麼也沒說,只是加快了前進的步子。

來到藍正的總管官邸前,孟聚按着規矩讓衛兵進去通報,王北星卻已大咧咧的拉着他進來了:“別人要通報,孟長官您來還通報個屁啊!小李,快帶路,孟長官要見藍長官了。”

“好嘞!”藍正的親隨小李笑容滿臉:“孟長官,您請跟我這邊來。看您的氣色,您的身子可是好多了,看來完全康復也不遠了。”

幾個人來到藍正的官衙前,恰好門打開了。幾個軍官從裡面走出來。正是呂長空、韓離等幾個主辦。突然看到孟聚,他們都很吃驚,臉上出現愕然的表情。

幾個主辦反應得很快,都是很快換了笑臉,朝孟聚圍了過來,熱情的打着招呼:“孟長官,好久沒見到您了,我們都怪想您的。”

“聽說您身子不舒服,我都不好過去打擾,您的氣色......嗯,還真是不錯!”

“孟長官,您不家好好歇着,急着到署幹嘛啊。公務不急在一時,身體最要緊。”

幾個主辦們說的親熱,但那一瞬間,他們的驚愕已經映入了孟聚眼裡。那裡面蘊含的東西實在太豐富了:疏遠、畏懼、冷淡......在孟聚眼中,幾個人的熱情就像冰上的火,看似火熱,實質冰冷。

孟聚隨意應付幾句,門裡響起了藍正沉穩的聲音:“可是孟長官嗎?快請進來吧。

孟聚推開門,藍正從案後迎出來。他臉上浮起笑容,朗聲說:“孟長官,今天怎麼有空到老夫這邊來?身子骨好些了吧?小李,快拿好茶過來。”

勤務小李幫藍正和孟聚沏好茶,藍正關切的問孟聚恢復的情況。

孟聚微笑着說:“好多了,沒什麼大礙。藍長官,您看我,都能穿着魚鱗甲到處走了。”